《告白失败以后》织朱

19、我乐意与真巧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会随着时间的推进，一桩一件的出现在眼前。
　　每一句真巧啊，都是深深的缘分。

　　乔因没急着找兼职来盖社会实践表格上的那个章，她陪着小公举去听了两场音乐会，又和玩得好的几个朋友出去聚了几天，很快就蹉跎过了一个多星期。
　　考试成绩也要出来了。
　　乔因是出成绩的第二天早上起来查的，她坐在餐桌前，一手握着被子一手划拉手机。
　　熬了一宿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出来的乔阳探头瞄了一眼，语气略不屑：“高数才九十八分？那么简单的东西你都考不到满分？”
　　她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牛奶就灌。
　　乔因为自己辩解：“是平时分没有拿满分好吗？”
　　乔阳“哦”了一声，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拿满分？”
　　乔因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仔细思索起来：“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高数老师知道你是我姐姐吧，心想怎么能让这一家人数学都那么好呢，扣分！”
　　乔阳笑了：“一大清早的，你这张嘴就抹蜜了？”
　　“嘿嘿嘿……”乔因笑着笑着就趴下了，无精打采。
　　总是忽然想起那张带笑的脸。
　　还有那句俗套又烂大街的话。
　　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好了。

　　明明就没好。
　　骗子。
　　冷酷又不走心。
　　乔因把脸翻个面，对上一张油汪汪眼睛还水肿的大脸。
　　她吞了吞口水：“爸，你知道你长得挺吓人的吗？”
　　乔父冷笑：“得亏你长得随我。”
　　“你这样说我就有点不高兴了。”乔因直起身，双手捧住自己的脸比了个大小，“怎么说您这张脸也有我两倍大啊。”
　　“呦！你蛇精脸吧。”
　　乔因呵呵：“您多大脸啊，不夸张。”
　　乔阳一边嘬着牛奶一边看这父女俩斗法，颇为惬意。

　　等乔母也起来上桌，乔因把厨房里特意给她熬的白粥端出来，然后挨着她坐下。
　　“妈妈，我们有个暑期社会实践，我能不能上你们那兴趣班待几天啊？”
　　乔母温柔地看着她：“因因，你陆师哥现在在帮我的忙呢。”
　　乔因立刻拉下脸：“哦那我不去了。”
　　说是陆师哥，其实他已经是个四十岁女儿都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老男人了，小时候热爱唱歌的她没少被这个师哥刺激，而且这师哥年纪越大越喜欢提从前的事，简直神烦。
　　她转向乔阳：“姐~姐~”
　　乔阳坚定地伸出一只手拒绝了她：“高数这么简单的东西都没拿满分，我们研究院没有你能帮忙的地方。”
　　“……”
　　乔因深吸一口气，扬起灿烂的笑容：“粑粑~”
　　乔父摸摸她的脑袋，同情地看着她：“要不你就来我们公司倒垃圾桶？”
　　乔因面无表情拍开了他的手。

　　乔阳觉得不对：“因因，你们这社会实践不是随便什么都行吗？你就随便找个家教班、餐厅甚至义工活动也行啊。”
　　而且因因这孩子做事风风火火的，也从来没向他们开过口。
　　这次挨个儿求过去，很反常。
　　“想做复杂一点的事情，越充实越好。”
　　乔父瞥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还想做复杂一点的事情？把你分内的事情做好就了不得了。”
　　乔因败了，她投降，扭扭捏捏道：“其实我是想做点没做过需要全身心投入的事情来转移下注意力。”
　　乔母敏感的小雷达转动起来，眼眸如水：“因因你……”
　　乔阳不懂。
　　乔父直接否决：“毕业之前不许谈恋爱。”

　　无声对峙一分钟，乔因自暴自弃，和盘托出：“我倒是想谈啊！人家还不肯跟我谈呢！”
　　乔阳终于明白了，瞪大眼睛：“因因，你倒追人家啊？”
　　“哼，我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乔父怒目相向：“那你倒是恨啊！”
　　“他这么好我才不恨！”
　　“你就这点骨气！”
　　“反正我乐意。”
　　“我不乐意！”
　　“又没让你跟他谈恋爱！”
　　“翅膀硬了是不是？！”
　　乔母伸手握住乔父的手腕，声音细细的：“亲爱的，你追了我两年呢，也是从大一开始的。”
　　乔父：“……”
　　他涨红了脸：“那哪能一样，咱们家的女儿，干嘛上赶着给别的臭小子糟蹋？”
　　乔因不同意：“他要是糟蹋我就不会拒绝我两……”
　　惨了。
　　乔父急眼了：“你还跟人家折腾两回了？还都被拒绝了？！你说你是不是傻？天底下男人就这么一个了吗？”
　　“你别管了，反正我没戏人家看不上我。”乔因抱头，“我自己再想想就好了，反正未来那么长，总能过去的。”
　　乔母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小声安慰：“没事的因因，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很好的男孩子来疼你的。”
　　在一家人关心的目光里，乔因重重点头。

　　可是……
　　可是啊。
　　不是简单的这样几句话，就可以打消对一个人的喜欢的。
　　感情如果能够消失的这样轻易，那真的是太好又太糟糕了。
　　抹掉了痛苦，也抹掉了掺杂其中名为喜欢的丝丝欢喜。

　　乔因玩了这么多天后，家教班基本都已经不要人了，她找了好几天倒是找到几家要人的，可惜工资低到可怕，一个月时间周单休每天四个小时带的还是大班就给一千五。
　　于是，她选了个工资稍高一点但是辛苦很多倍的兼职，在一家中餐厅当服务员，周末无休，不算开瓶费给三千块，工作时间是早上十点到晚上八点，下午两点到四点比较空闲，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她像陀螺一样转起来了，每天回到家都能在浴缸里睡着，累得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卓沉的事情。
　　但也只是几乎，一有空还是会想。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魔障了。
　　“哎哎哎！你们谁知道怎么过去‘出奇工作室’吗，就在熙全大道最高的那栋写字楼那边的，2007号。”领班忽然杀出来，揪住他们几个排在窗口外等着端盘的服务生问，一脸焦急。
　　乔因弱弱举手：“熙全大道最高那栋写字楼，我知道怎么过去。”
　　领班瞥了她一眼，又问：“还有其他人知道的吗？”
　　没有人应答，领班只好重新把目光放回到乔因身上：“会开电瓶车吗？”
　　乔因点头。
　　“那你快跟我来。”
　　乔因懵懵地跟着去了，走到后门口，领班指着一辆捆着特大保温箱的电瓶车：“漏单了，客户说二十分钟内再不送到就投诉我们，但是外卖员现在全部在外面赶不回来，你尽快给他们送过去，态度好点儿。”
　　乔因瞄了箱子一眼，这么大个箱子，到地方之后扛下去恐怕够呛。
　　“好的……安全帽呢？”
　　领班摇头：“这辆车是临时借的，对方没有……你小心一点，就几分钟路没事的。”
　　这个时候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她拿了钥匙，飞快地开车往西边去了。
　　从这里到工作室所在的写字楼也就七八分钟，她一再加速，吹拂而来的风依然是滚烫的。
　　空气又闷又潮湿，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
　　硕大的雨点拍打在仪表盘上，大雨倾盆。
　　乔因瞪眼。
　　怎么会这么背！

　　就算下雨又能怎么样呢？
　　大马路上没有地方避雨，她也不能选择在这个时候避雨。
　　到楼下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淋湿了大半了，黏黏地贴在身上。
　　她只能庆幸餐厅是有工作服的，而且工作服的颜色还是黑色的，不然这雨一淋就太尴尬了。
　　冒雨一路抱进写字楼，进电梯后她放下箱子，趁着电梯里没人理了一下衣服。
　　2007号，出奇工作室。
　　没错了。
　　她敲门：“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工作室里的人气冲冲打开门，本来还想骂她一顿的，但发现送外卖的是个瘦瘦的小姑娘还被雨淋湿了，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乔因道歉：“晚了这么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出来开门的人扶了一下眼镜，他都三十多了总不能欺负这么一个小姑娘吧，只能咳了一声：“没事，进来吧。”
　　她把箱子抱进去，把箱子里的餐盒一个一个取出来放在他指定的桌子上。
　　因为头发还在一绺一绺往下滴水，她怕自己低头会把雨水滴在餐盒上，就微微抻着脖子，直到把所有的餐盒都摆完。
　　“我们这里有毛巾，要不你擦擦吧。”有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男人看她这凄惨相有些不忍。
　　乔因匆匆抬头扫了一眼，看到围在这边的四个人全是男的，终于觉得有些不妥：“啊不用了，谢谢，我这就回去了，祝大家用餐愉——”
　　她还没说完，一件衣服从后面盖在了身上。
　　然后是一块毛巾，从上落下，将她的视线彻底遮挡。
　　最后是好久没听到的声音。
　　“擦擦吧。”

　　乔因伸手抓住毛巾。
　　真巧啊。

　　都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