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墨有

2、我喜欢你

　　十二月份最后一天。

　　元旦晚会。

　　“跨年夜拿来开元旦晚会，元旦夜拿来上晚自习，我怎么感觉如此不爽呢……”

　　理科实验一班班长把节目表演用到的凳子放好位置，唉声叹气道。

　　“学校让你不爽的地方多了去了，要你数还不定数得过来……诶，你哪找的凳子结不结实，别到时候我往上一坐就给我来了个额外的小丑表演。”

　　余泽禹让人画着眼线，斜眼看过来。

　　说出来有点搞笑，他唱歌是要坐在凳子上在台后面最中间唱，因为唱的是节奏感稍强还带RAP的歌，他又不跳舞，不能一直站着或来回蹦着，只好选了个坐凳子的决定，据某文艺委员说还能增加点说RAP的懒散感，只是余泽禹感觉着这说法忒不靠谱。

　　肖止是最前面领舞的。

　　想当初知道这位肖学霸会跳舞时，惊了多少少年少女（学生）中男中女（老师）的眼球，没人想象得出，冷淡的肖止比划手脚炫舞时候的样子。

　　而作为小竹马，余泽禹是见证了肖止同学从学舞到很会跳舞的历史历程的。

　　这人跳舞时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都是脸上没情绪，只不过增加了些活跃帅气的肢体动作，和板脸的拽度。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人肖大学霸亲自帮你拿的板凳，能不牢靠？我不过一个跑腿儿的。”盲目相信学霸什么都做得好的班长瞅着他，顺带翻了个卫生眼。

　　余泽禹听了，面上不显，心里愉悦得很。

　　但是要说肖止为什么会跳舞，余泽禹也只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小时候某天去找人玩儿，那小孩儿突然就说想要跳舞了，还有模有样地报了个培训班。

　　这是余泽禹对肖止到如今一直没搞明白的事情之一。

　　…

　　晚会地点在大礼堂。

　　六点多，高三的所有人拎着自己的凳子成排坐在宽敞的礼堂里，一直无聊唠嗑到七点半，晚会才正式开始。

　　此时天色已经进入黑夜。

　　理科实验一班的节目作为了开场舞，主持人下台，全场瞬间一片黑。

　　帘幕拉开的时候，灯光亮起，余泽禹的声音响了起来：“Just gonna stand there and watch me burn，But that's alright because I like the way it hurts……”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不同于女原唱的亮色嗓音，余泽禹选择了低了几个调又轻如低喃地唱出前一段，声音轻却又很清朗。他的英语发音不仅标准，咬词连词带过更是唱得流畅又好听。

　　“Just gonna stand there and hear me cry，But that's alright because I love the way you lie, I love the way you lie……”

　　伴舞的人动作整齐划一，只有肖止站在余泽禹前面一点，没有动作，整个人笼罩在黑暗里。

　　轻轻的音乐有一两秒停顿，接着又重新响起，合着一段节奏感十足的RAP，肖止立刻跟着音乐动起来，观众席顿时发出了响亮的欢呼声。

　　“I can't tell you what it really is，I can only tell you what it feels like，And right now it's a still night in my wind pipe，I can't breathe but I still fight while I can fight……”

　　一段长而有力的RAP仿佛穿透整个礼堂，再加上这一段只有肖止一个人帅气炫酷的独舞，台上台下似乎都被燃了起来。

　　“You ever love somebody so much you can barely breathe，When you're with 'em，You meet and neither one of you even know what hit 'em，Got that warm fuzzy feeling……”

　　一首耳熟能详的《love the way you lie》，没有多劲爆，没有多动感，这只是一段很精彩的表演。

　　余泽禹随着RAP轻晃身体，肖止随着音乐与歌声有节奏地轻动。

　　接近尾声，余泽禹的声音又轻了几度：“Just gonna stand there and watch me burn，But that's alright because I like the way it hurts……”

　　最后一刻，余泽禹边唱边站起来走到台中间，肖止背对观众和他面对面，尾音落，肖止轻轻抬手，肘部弯曲，手掌向前。从观众的角度看，就像肖止在轻抚余泽禹的脸颊。

　　接着光灯一暗。

　　表演结束。

　　台下响起一片尖叫声。

　　“哇啊啊啊！”

　　“在一起！在一起……”

　　回到后台，余泽禹擦了把汗，大冷天里明明没怎么动却热的不行。

　　还好礼堂呈封闭式，穿的少一点也不会冷。

　　由最开始的一两个人呐喊到一大部分人齐声嘶喊，‘在一起’三个字生生震痛了余泽禹的耳膜。

　　他看向肖止，发现这个人正平静地拿湿纸巾擦眼妆，就像没听到外面的话一样，或者说，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外面说的在一起是指谁。

　　上台男生的妆都很浅，基本只弄眼线，看着不会女气。

　　擦了眼妆，肖同学又是那个一脸干净、高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学霸大神。

　　见余泽禹看过来，肖止丢了擦妆的纸巾，又抽出一张新的对前者抬了抬下巴，说：“过来。”

　　嗯？

　　余泽禹愣了一下，走近他。

　　肖止抬手替他擦眼线，目光触及他黑亮的眼瞳，动作不自觉就顿住了。

　　后台的灯光有些昏暗，橘色的光投射进小小的瞳孔，就像装进了些细碎星光。他定定看着那双眼睛，有些迟疑地开口：“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就被身边突然响起的女孩子的清亮嗓音打断。

　　“肖止。”

　　肖止转开视线，却没放下手。

　　他一边想着自己那句莫名想说出的话一边对来人点点头，见女孩子没再开口的意思，复又转回来，替余泽禹擦干净眼线。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能不能……”秦雅柠犹豫两秒，咬唇说道。

　　见已经擦干净了，肖止把脏纸巾递给余泽禹，说：“丢掉。”然后拿了外衣跟秦雅柠出去了。

　　余泽禹就站在那儿捏着纸巾看着两人出了后台，低着头一动不动。

　　.

　　“其实，我要说什么，你已经知道了吧……”面前的女孩儿笑得羞涩，把落在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

　　肖止低头看着她没反应，右手插兜里捻着指尖。

　　他应该知道什么吗？

　　“……”

　　“你……”秦雅柠被他看的低下头，捏着衣角，脸上微红。

　　难道还要自己说出来吗……

　　“就是……我……”只是平时再大胆的女孩儿，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总会露出羞涩的一面。

　　肖止有耐心地等着她说。

　　男生有很高的身量，此时成一片阴影罩在女孩娇小的身躯上，面上的表情也隐在一片灰暗中。

　　许久，秦雅柠鼓足勇气抬起头，终于开顺了金口：“肖止，我喜欢你，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元旦晚会接近十点结束。

　　肖止和余泽禹的家就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小区对门儿，没有住校，两人一直都是结伴回家。

　　一路上，余泽禹都低着头走。

　　“不高兴？”

　　他抬起头，肖止正看着他，又说了一遍，“你不开心。”

　　余泽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喜欢一个人。”

　　肖止停下脚步。

　　“今天有人对我喜欢的人表白，不知道被没被接受，虽然那个人对感情迟钝得很……”说着，他小声骂了一句：“靠。”

　　凭什么人家就能正大光明告白，自己还要考虑那么多！

　　从不允许他说脏话的肖止这次诡异的没有皱眉训他。

　　“我那么喜欢他，送他礼物，逗他笑，还想为他考同一个大学……”余泽禹踢着脚下的石子，又猛地转过身，“他居然跟别的女生走了！”

　　肖止：……

　　“虽然他可能连人家喜欢他都不知道……”

　　余泽禹感觉心中燃烧着一股无名火，我怎么就喜欢他了呢！我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我怎么！

　　“看别的女生？”

　　咣当——

　　无名火被哗啦一声浇灭，我擦，我怎么就说了呢！

　　“她喜欢女的？”

　　“……”

　　“对啊，我喜欢的人居然喜欢女的。”余泽禹痛心疾首。

　　“那就不要再喜欢了。”肖止走了几步，听到余泽禹嘀咕一句：“怎么可能不喜欢……”

　　他脚步缓了缓，继续走，却没再说话。

　　他走在余泽禹前面，一直到家了都没回头。

　　“嘿！”

　　临进门，余泽禹叫住他，他回头。

　　余泽禹龇牙笑得很欢，脸上没有了刚才的郁闷。

　　“新年快乐啊，肖同学。”

　　肖止顿了顿，应了一声，轻声道：“新年快乐。”

　　余泽禹。

　　还有。

　　突然发现你的眼睛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