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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魔窟 ...

  •   离镜那一掌虽使出了全力,但在最后关头分心偏离了要害处,白罂脱离了小海的躯体便失去了庇护,体内什叶的封印也未解除,只能即刻飞回曼陀罗神教。

      白罂就快到达神教大殿的时候,远远便望见大殿玉石阶前立着个炎火般的红影,白罂调顺了体内的气息,减缓了速度,两三步跃过了殿前的龙柱迷阵,缓缓落在地上,足尖未立稳,娇小的身躯往前踉跄了几步。

      傀祀从石阶顶上迎了下来,火红的斗篷随风四舞,妖异而又苍白的脸上忧心忡忡。

      “教主……您终于回来了……”

      白罂点了点头,张了张双唇本欲说话,话没说出来,却“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傀祀见状伸手就要来扶,被白罂一把推开。

      白罂缓缓立稳了身子,擦拭干净嘴角的鲜血,面色凝重地询问道:“我没事,教内今日可有何异动?”

      傀祀担心地打量了眼白罂惨白的面孔,退后了一步,俯身恭敬道:“回教主,教内并无异常。”

      白罂皱了皱眉,“傀祀,你确定教内一丝异动也无?”

      “我并未离教,这几日确实没什么动静。”

      白罂往阶上走了几步,又转头问道:“什叶大人出教有几日了?”

      傀祀面露疑惑道:“出教已有五日……教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白罂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往殿内走去。傀祀安静地立在后头,骤然伸手折下了一枝妖艳的曼陀罗,细密的花刺刺进了肌肤,沁出了血丝。

      白罂屏退了傀祀,拉下了大殿四周的幕帘,整个大殿便再次陷入了黑暗。

      白罂静静地靠在王座之上,闭着眼睛吮吸着暗夜的流光,她想要休息休息,但眼前总是跳出朦朦胧胧的人影,睡得十分不安稳,弯月眉头越蹙越紧,白罂从王座上直起身,赤着脚走下王座,抱着肩头蜷缩在座前的暗影当中。

      “唉……”

      白罂幽然叹了口气,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胸口,浑身猛然一颤,御灵镜不见了!

      白罂脸色煞白地回忆了每一个潜在的可能,难不成遗失在了白渡镇里?!

      可她现在的灵体根本出不去了!白罂颓然地坐倒在地,颤抖着的睫毛扑闪扑闪,她难过地想要呜咽出声,但干涸的眼眶始终提醒着她,早已不是个正常的人。

      白罂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她晃晃悠悠地在殿中转了几圈,终于平复了波动的情绪。

      “你在找什么?”

      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轻问,白罂停住了脚步,不可置信地望向出声的方向。他甚至不需要多做介绍,只凭一道浅浅的呼吸便能知晓来人的身份。

      “你是曼陀罗神教教主白罂?”

      黑暗之中,他又轻声发问,白罂只感觉面前一瞬站了一个模糊的颀长的身影,淡淡的幽兰香味迎面扑来,白罂深吸了一口气,却又转移了精力凝神听了听殿外的动静,直至确定隔墙无人,适才小声回了一句,“有名无实。”

      “咔嚓”一声,黑暗中亮起了一盏青纸灯,幽幽的光线罩在青色的灯罩里,徐徐飘动在二人之中,只能照亮一小寸的地方,但对二人来说,已经足够看见对方脸上的神情。

      离镜的脸色淡淡的,一如以往波澜不惊,白罂静静凝视着他的双眼,那里头究竟藏匿着什么样的色彩怜惜?厌恶?还是无谓?

      可惜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但她想要的,又如何奢望的来?!

      离镜也在默默打量着她,十年前在冰冷的雨夜救下了她,赠予她防身的御灵镜,却未曾想到十年后再遇见时却是此番光景。

      她长大了,出落的楚楚动人,但仍是瘦小得惹人心慌,倔强的脾气不见收敛,只是罩上了一层冷淡的外壳。

      离镜拿出小巧的御灵镜,递给了白罂,“这是你的,收好它。”

      他恬淡地吩咐着她,用的还是十年前的语气,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仿似这十年当中什么事情也未发生,他还是十年前的离镜大哥,而她呢?

      白罂并未伸手,她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她,她在他的笑容里轻微地颤抖,她第一次想到了退缩。

      离镜轻悠悠地叹了口气,忽然伸手,轻轻一拉,便将白罂带到了怀里,白罂大睁着眼睛缩在离镜温暖的怀中,隔了单薄的衣衫,脸蛋被离镜温热的体温感染的发烫。

      脖颈处有冰凉的触感传来,胸口又瞬间多了那层坚硬的垂坠感,离镜将铜镜在白罂脖子上挂好,便松开了怀抱,轻轻转身,即欲离去。

      “离镜大哥……”

      身后传来白罂恐慌地声音,离镜轻轻停了下来,他在心底轻轻地叹息,如若她现在只是曼陀罗神教的教主白罂,他应该就在此刻杀了她,但无论如何,他无法在知晓真相之后现在就对她举起神剑。

      “那些炼化的毒尸可能就在曼陀罗神教的地底下。”

      离镜并未转身,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声,这些事情在来时的路上已被那骨灵倾数倒出,他势必要去查探一番。

      “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离镜心中微微讶异,固执的少女小步跑了过来,像是十年前那般拽住了离镜的衣角,倔强的仰起了脸,“让我跟你一起。”

      离镜微蹙了眉头,心底有个声音让他相信她,但她目前的身份实在不得不让人却步。

      “离镜大哥,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但请你相信我,我也希望我的子民能够逃脱这场劫难。如若我是邪魔,早在白渡镇的时候我就会杀了他们,杀了小海,但我不会那么做……”

      “我相信你。”

      离镜终于转过身来,清浅地眉眼间沾染了一层淡淡的氤氲,他不清楚这十年来她究竟遭遇了什么事,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相信十年前这个被他救下的少女不会欺骗他。

      白罂无神的双眸霎时放射出一道亮光,她从心底绽放出一种喜悦,她就像只欢快的白蝶,找寻到了久违的温暖。

      白罂带着离镜探查了曼陀罗神教方圆几里开外的土地,正打算往花海那边去的时候,忽然望见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从老远滚至了脚边,白罂定睛一看,原来是那阴魂不散的骷髅精!

      白罂正欲发怒,离镜赶在前头询问了一句,“打探的如何?”

      那骷髅头诡异地打量了白罂一眼,即刻便转头向着离镜怪叫道,“我告诉了你你就得把骨头还给我!”

      离镜牵了牵嘴角,淡然一笑,“那是自然。”

      骷髅头嘀嘀咕咕地发了一通牢骚,这才说道:“我适才经过了一片曼陀罗花海,我在这神教里头转悠来转悠去,就数那花海下头尸气最盛!也不知那地宫是不是在那下头。”

      曼陀罗花海?

      白罂皱了皱眉,白着小脸反驳道:“曼陀罗神教历来用祭祀的鲜血灌溉花田,又靠近镇灵的禁水,尸气旺盛也无可厚非……”

      “不不不,”那骷髅头在地上滴溜溜地打了个转,空洞的眼睛又转向对准了白罂,“死人的气味和活死人的气味可大不一样!那花海底下的气味完全不似死人那味儿,真真是臭不可闻!臭不可闻!”

      骷髅头一边说一边使劲喷着鼻翼,像是对那味道有多么深恶痛绝似得,“这辈子可别再让我碰上那东西!遇上一只,恶心一年!”

      离镜若有所思地望向曼陀罗花海,月色笼罩下,只望见一片凄惨的红,在幽暗的大地上蔓延开来。

      白罂与离镜纵身跃向了曼陀罗花海,身后骷髅头气急败坏地跟了上来,“哎!臭术士!说好的还我身体呢?你言而无信!”

      离镜一边小心地避开着花刺,一边留心着周围的动静,骷髅头得不到回应,只得无奈地一口咬住离镜的袍角,晃晃悠悠地一路跟随。

      白罂带着离镜穿梭在花海之中,曼陀罗诱惑的香味飘散四野,幽月淡淡的月辉往每一朵暗红之中都倾注了一丝灿银。

      骷髅头差点没将自己的三处空洞全都捂起来,但苦于残缺了躯干,只得一头撞进离镜兰草幽幽的怀里。

      离镜俯身在花海中探查着土地,忽然,只听得一声风起,一抹红影闪电似飞扑而至,阴白尖利的五指狠命张开,直直刺向后背空门全开的离镜。

      离镜剑眉骤蹙,猛然转身,避开了狠毒的夺命爪,五指疾风骤雨般地再度袭来,离镜正待拔剑,只听一旁白罂严声呵斥,“傀祀!住手!”

      阴风骤止,鬼魅的红影从半空中降落在花枝之上,惨白的面容有些狰狞,额角青筋爆起,妖异的双眼溢满了暴风雨的颜色。

      “鬼啊!鬼啊!”骷髅头吓得一个激灵,大声叫唤了起来,白罂脸色苍白地走上前,“傀祀,这位是我请来的客人,不得冒犯。”

      他看着她与他从殿内相牵而出,一路相随至花海之上,教主的目光从头至尾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甚至完全没有发现尾随着的他的影子!

      傀祀静静立在摇摇欲坠的花枝上,浑身袅绕起层叠的雾气,满眼都是怒火中烧,妒忌与不甘像野草一般在心底疯长,纠结得他痛不欲生。他颤抖着双唇想要询问,但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没有一点质问的立场与资格!

      “你先走吧……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做。”

      白罂咬着嘴唇清楚地下了逐客令,傀祀双眼通红地直视着白罂偏离的视线,锋利的指尖刺入了掌心,鲜艳的血珠子一滴一滴地串成了串绕在了花枝上。

      “教主……有什么事情……傀祀也可以帮……”

      “不用,你先回去,没有命令不要来打扰我们。”

      心脏一瞬分崩离析,傀祀无奈地闭了闭眼,顷刻间便化作了月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说神教教主!那家伙是谁?好可怕!”骷髅头见傀祀一走,又聒噪地询问起来,白罂黑着脸转过头去,宽大的教袍随风鼓起,一张小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骷髅头见状咂了咂嘴,自讨没趣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忽然只听得“啊!!!”地一声尖叫,一阵花枝乱颤之后便没了影。

      白罂惊疑地起身,往骷髅头滚过的地方走了过去,“小心!”身后传来离镜的声音,白罂只觉脚下骤然一空,心中暗叫不好,回身想缩回脚步,但为时已晚,整个身躯直直栽进了这个隐藏在花下的黑洞之中。

      离镜从后面追了上来,伸手只撕下了白罂衣角的一处碎片。

      “扑通”一声,白罂狠狠摔进了一个泥潭之中,所幸身下全是湿漉漉滑腻腻的粘土,摔得不是很重。

      白罂抬起了脑袋,视线所及之处只是一片黑暗,她感觉自己脚下的泥土分外的黏重,每抬起一脚都得使上相当大的力气。

      “骷髅头?骷髅头?”

      白罂在黑暗之中轻声发问,只听见身旁泥沼之中传来细细的挣扎和呜咽之声,白罂静静地侧耳倾听,伸手轻轻摸了过去。

      “不要摸!”

      身后忽然传来骷髅头尖声的叫唤,但白罂的手早已摸到了一处黏糊的物事,骤然间,那黏糊的东西竟活动了起来,一把拽住了白罂纤细的手腕。

      “啊!”

      白罂吓得尖叫出声,一声鹤唳尖啸而过,拽住白罂手腕的东西应声而断,“咔嚓”一声,火光乍现,离镜的身影从白罂身后显现了出来。

      他左手拿着火折子,右手拿着神木剑,脸上的表情竟是从未有过的震惊与愤怒。

      骷髅头“哇啦”一声跳到了离镜的肩膀上,白罂大睁着双眼,映着火光,顺着离镜的视线看过去,这才看清楚地洞内的情形,掉进来的哪里是什么泥沼,分明是腐尸□□堆积起来的尸堆!

      地洞不是很大,却四处堆满了被挤得形状各异的尸堆,有的甚至已经堆至了洞顶,还有些腐尸正在奄奄一息地挣扎着,浑浊的双眼痛苦地睁大,流淌出四溢的鲜血与腐臭的脓液,尸块碎肉撒的遍地都是,洞窟前方有一条能容二人通过的小径,直直通向未知的黑暗当中。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骷髅头怨声载道地叫嚷了数声。

      离镜强忍着胸口的不适,拽起立在尸堆里出神的白罂,一个纵身跃至洞窟较为平整干净的地方。骷髅头正待再次发问,离镜猛地捂住了它的嘴,一把熄灭了火折子,拽着白罂躲在了一方窄壁之后。

      黑暗之中,只听见小径那头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一股愈加浓重的腥臭味通过空气传送了过来,不一会儿,只见两道巨大的黑影从洞口出现,手里似乎抬着什么东西,猛地往尸堆里头一丢,接着又转了回去。

      片刻之后,洞窟之中重又安静了下来,直到那腥臭的气味一丝再也闻不到,骷髅头这才狠命挣开离镜的钳制,大声地喘了几口粗气,“可吓死我了!那到底是些什么鬼东西!”

      “是炼尸窟……”黑暗之中,白罂颤抖着声线低声附和了一句,待在教中十年,她从未发现神教的地底下还存在着这么一个邪恶的地方。

      “咔嚓”一声,离镜重又点燃了火折子,“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里应该就是地宫的一处地盘,有人在这地宫里头用白渡镇的镇民炼化尸将,这里堆积的应是炼化失败了的废弃品。白渡镇上的那些半炼化的腐尸,很有可能便是从地宫里面的这些尸洞顶上钻出去的。”

      “啧啧,也不知是谁做出的这么伤天害理的事!”骷髅头好似也被离镜话里的痛惜感染了情绪,忧愤地叹了口气安静了下来。

      鼻翼之中尸气熏天,白罂握紧了双手,惨淡的双眸里倒映出熊熊的血光,颤抖的神经让她几乎站立不稳,这里堆积着的,都是白渡镇上活生生的生命!如果她能发现的早一些!是不是就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

      离镜拿着火折子走上小径查探了一番,“从这里,应该可以到达地宫的腹地。”

      “那些尸将们再过来可怎么办?!”骷髅头恐惧地问道。

      白罂忽然轻飘飘地开口,“腐尸们靠嗅觉分辨敌我,我们刚刚浸过了腐尸堆,身上都是它们的气味,只要不出大动静,应该不会被发现。”

      白罂说着便往黑暗的小径走去,都已经来到了地宫,一定要知道什叶究竟瞒着她在做什么。

      骷髅头咕叽咕叽了几声想要抗议,但见没人搭理也只得硬着头骨跟了上去。

      三人行了一路,也再未遇上什么尸将,小径也变得越发宽阔起来,又行了约摸一刻钟,只听见前头传来巨大的咆哮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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