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不许吃软饭》麻辣冰糖

24、第二十四章

　　沈玉倾掀开被子坐起来，就像平常那样，穿上自己的靴子，去拿自己的衣服时，看到玄阳没来得及穿戴的衣冠，捧起来都放在了桌上，再穿好自己的白色外衫，把头发都好好的束起来。

　　“你……你不是病了么？哦——原来你都是在骗他的，你这个坏人！亏他还那么担心你！”他走到哪儿，小莹就跟到哪儿，看着沈玉倾行动自如的样子，才一下反应过来，愤愤不平地说道。

　　“一条小狐狸，你懂什么？就算他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哪怕恨我入骨，也是他一手造成的。”沈玉倾说话的声音却显然有些无力，好像在强行支撑，沙哑、低沉，下一刻就要耗尽所有的精神。

　　小莹也瞪大了眼，听不下去了，指着他骂道：“你这个人也太无情了吧，比妖精还没人性！简直禽兽不如！”

　　沈玉倾冷冷横她一眼，摘下脖子上的珍珠吊坠，手指一弹，珍珠如一滴水飞向小莹，在碰到她的刹那间，小莹立刻被打回了原型。

　　金色小狐狸在半空中落下，落入了那颗珍珠之中，小小的狐狸图案浮现在珍珠之上，四足奔跑，冲不破这小小一颗珠子的束缚。

　　使劲晃了晃吊坠，上面的小狐狸晕头转向，沈玉倾指着珍珠道：“我可以纵容他说我，但是你，不行。”

　　沈玉倾走向门外，开始几步还走得平稳，但很快就身影摇晃，只能扶着桌椅，走到墙边靠着。

　　扶着墙一步步走到门边，推了推门，玄阳关得很紧，他一下没有退开，深吸了口气积蓄了些力气，又用力推了两下，悠长的嘎吱一声，木门才缓缓滑开。

　　刺骨的风吹过来，白茫茫的飞雪涌进屋子，他一身白衣，漆黑柔顺的长发也立刻落满了白雪，猛地抽进一口寒气，冰冷直透肺腑。

　　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弯下腰，全身颤抖，紧紧扶着门框，终于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炙热的鲜血飞溅出去，落在白雪上，热度立刻融化了血，渲染出一点点水墨般的粉红，红的雪，是任何画师都描摹不出的白雪红梅，每一滴血都是剧烈燃烧的不甘。

　　吐出血终于好受了些，沈玉倾直起身子，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笑，眼中却只有疯狂寂寞：“本该还有些时间……玄阳，如果你知道是你的连心锁损我神魂，让我连这场风雪都撑不过去，最终什么都得不到，你会不会后悔……”

　　他靠着门框轻轻喘气，有个年轻活泼的声音突然在远处响起，对着他喊：“玉倾，我正要去找你吃饭呢，这么冷的天，也难怪你起得晚。”脚步声很快走近。

　　是方天复，沈玉倾不想让这个天真的小孩子看到如此场面，伸出脚把地上的积雪踢起，盖住了点点的红色鲜血，从袖中掏出随身的丝帕，把唇边的血擦干净，揉成一团塞回袖子。

　　“玉倾，今天师父买了好酒，我们去……”方天复发现他的脸色很不正常，笑容一滞，担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的确有些不舒服，所以不想喝酒，方天复，你能给我炖一碗鸡汤吗？”沈玉倾皱起眉头，神色憔悴，一脸疲倦，还扯着嘴角笑了笑，更是让人心上揪疼，“只是……不知是不是太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就算明知面前是个男人，方天复也不知不觉看得有些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这就去，就等一下，很快就有热鸡汤喝了。”

　　方天复搓搓冻得快没知觉的手，朝手心哈了一口热气，对着沈玉倾又嘿嘿一笑，挥手让他回屋子里等，不要受凉，自己转身奔向厨房。

　　可惜方天复自己又不会做菜，只能去使唤道观里管伙食的师弟们，到了厨房摆出打大师兄的架势，横眉撇嘴，把擀面杖往桌上一敲：“贵客要喝鸡汤，你！去挑出最嫩的香菇，还有你，去抓一只小母鸡，一定要现杀的新鲜，炖一碗又浓香又暖胃的鸡汤，快快快……”

　　厨房里很快忙起来，切菜的切菜，杀鸡的杀鸡，灶火轰轰的燃烧。

　　一股热腾腾的烟雾升腾起来，飘入灰蒙蒙的天空，阖家团圆的时节，万家炊烟袅袅，每一扇门里都有笑容，有欢声笑语，说着生活的艰难辛苦，别人家的趣事，把寒冷刺骨的风雪挡在门外。

　　等到方天复满脸笑容，端着烫手的鸡汤再跑回来时，沈玉倾早已经不在了，屋门还敞开着，风吹得木门晃来晃去，发出嘎吱声，连脚印都已经被新下的雪掩埋。

　　沈玉倾在向南走，却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儿，出了城，不知不觉，路上的人越来越少，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了，路也越来越窄，每一步都难走，他走着一条上山的小路，雪下得很厚，一脚踩下去立刻深陷，他要耗费几倍的力气，才能抽出脚迈出下一步。

　　“我还有我的事要做，我的事要做……我必须撑下去……去……去哪儿？对，我要活下去……”沈玉倾全身落满了雪，融化的雪水，把蜿蜒的黑发贴在他的脸颊上，他的脸雪白，眼眸漆黑，深邃如同不见底的深渊。

　　他心里只有唯一的信念，活下去的信念！所以他撑了下去，扶着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永远也不会停下。

　　直到夜色笼罩了整片大地，白雪映出淡淡的清辉，映在他平静的脸上，他的目光永远只看着前方。

　　天际泛起一丝刺眼的白，沈玉倾感到眼睛刺痛，眯了眯眼，突然惊醒，停下了脚步，慢慢的仰起头，头发和肩膀落了厚厚的雪。

　　未融化的雪花随着他的动作，从发丝滑落，他伸出手去接，手心里只有寒风，什么也没有落下，嘴角泛起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喃喃道：“雪停了，雪停了……”

　　一轮红日从雪白的大地尽头升起，金色光芒照在雪上，灿烂辉煌，天地已苏醒！金色光芒已驱散了所有阴霾！

　　沈玉倾面上竟没有丝毫疲惫，双眼闪过精光，晃了晃头，摇下头发上的雪花，然后转过身，淡淡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

　　一身蓝衣道袍，雪一般的白发垂得很长，有几分凌乱，几缕鬓发被汗水黏在耳边，连眼眸也是一种近乎于白的颜色，此时却像泛着赤红，胸口明显的起伏，他在用力呼吸压抑着自己的怒意。

　　过了许久，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在喘息间突然开口，嗓音沙哑道：“昨夜……你都是在骗我吗？”

　　“你觉得呢？”沈玉倾眨眼，纤长的睫毛上飘下来一片雪花，眼里和嘴角都是以往耐人寻味的笑意。

　　玄阳的双眼凝注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表情，可他一直在笑，急切地走过去抓住他双手：“不，怎会……”

　　沈玉倾缓步一侧，歪头看着玄阳，认真说道：“你从一开始就不该来管我，管得越多，错得越多，我一生从未爱过什么人，难道要把真情放在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人身上，你觉得我傻吗？”

　　“怎么会得不到？你已经……已经得到了。”玄阳伸出手，再一次尝试去碰身边人的指尖，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我不想！”沈玉倾双目爆出怒火，后退两步，指着玄阳道，“是你，我本来好好的过着快活日子，是你多管闲事！因为你凑巧在河边遇上我，就要管我一辈子吗？你算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才是疯子！”

　　沈玉倾的手抬起，指着天，逼近几步，双眼也逼视着他：“天下那么多人比我更无耻，更无情，你怎么不去管？那些王公贵族，那些地主官府，每一天，每时每刻，都在用他们奢侈淫靡的生活逼死一个个可怜人，你不知道吗？你心里明明很清楚，可是你管不了他们，你凭什么来管我？”

　　“我没有杀过人，和每一个女人在一起，我从来不会动怒，对她们无比温柔，更不会去打他们，我有什么错！喜欢喝酒，喜欢女人，就是要被你锁一辈子，不可饶恕的罪吗！”

　　玄阳呆呆看着他，甚至不知该拿什么话去反驳他，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多管闲事，所以活该是这样的结果？怎么会这样……沈玉倾脸上的神色只有厌烦，和难以忍受却又无法反抗，不得不去逼迫自己的痛苦：“你凭什么决定别人该做什么？我让你喝酒吃肉，去娶妻生子，你会去吗？既然你都不愿意，你凭什么让我听你的，就因为你是仙人？”

　　“我沈玉倾从来不信天命！何况你们这些小小的仙神……”沈玉倾扣住自己的左手腕，那金色符文再次显现出来，快速地缠绕扭动，似乎有生命般，在苦苦挣扎。

　　目光一狠，五指间突然爆发出浩瀚的灵力，硬生生将这些深入骨髓，深入魂魄的符文，一点点撕扯了出来！再狠狠甩出去！符文如流光，一段段光芒接连闪动，回到主人玄阳的手中。

　　玄阳的眼神尽是骇然，看着手中的金符，猛然紧握手心：“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