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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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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榜看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苏湄洲先前言之凿凿说傅初韶入不了云上书院,如今被啪啪打脸也不好受。她嘴上也不饶人,冷哼道:“看样子这一届的女郎们也不过如此,不过我一想也确实,毕竟陶陶你不也上了榜吗?”
蒋陶陶往白家的青布马车走去,和白如霜打招呼,她忍了苏湄洲许久,觉得若不回以颜色,以苏湄洲的性格八成是要变本加厉蹬鼻子上脸的:“湄洲姐姐最爱说笑,先前我听你说你考试时插花的模样那是被傅二小姐衬托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如今看来,恐怕是只有湄洲姐姐这样以为的。”
温温顺顺了小两个月,冷不丁被蒋陶陶挠了一下。
苏湄洲冷哼一声:“等书院开学了便知道了。”
说着就上了马车。
但到底五个人全部榜上有名是个喜事,所以就算闹了几句嘴,一路上众人回去也相安无事。
马车进了院子,苏湄洲身边的丫头盈盈和梅香正站在院子的游廊下面等。
二人面色都不太好,见了苏湄洲和蒋陶陶回来便迎上去。
苏湄洲最是善于察言观色,见状便对蒋陶陶轻轻额首,道:“二夫人今日恐怕会传膳设宴,你也提前梳洗下吧。”
蒋陶陶见梅香也抿着嘴,便点点头。
进了侧间的门,梅香为蒋陶陶端来一口茶,待她坐定,低声道:“今儿二夫人的娘家人上门来府里了,晚膳都没留就将表姑娘接走了。”
蒋陶陶一脸震惊:“怎么这样快?既然是二夫人的娘家人,虽然高陵不远,但留个晚膳第二日再走也来得及呀!”
梅香摇头,他们这些人都在后院里,若不是这件事闹得有些大,走了些风声,只怕以二夫人的手段,她们连丁点儿消息都不知道的。
松柏堂内,陆老夫人正坐着和曹氏说话。
曹氏神色郁郁的,眼眶处还泛着点儿红,她要强了一辈子,虽然丈夫不得力,但是婆婆宽厚,儿女孝顺,唯一被拖累得便是她的娘家。
曹家寄来的书信曹氏比曹婉纯收到得要多好几封,信里不住询问曹婉纯在陆家的情况,恨不得陆知涯便是眼疾还没好凭着声音就对曹婉纯惊为天人,里面还提及若是必要,曹婉纯在家里伺候主母伺候惯了,陆二公子看得上放在身前伺候也是条出路。
这样腌臜的话,曹氏看着自家炸呼呼傻憨憨的外甥女,统统将信烧掉了,不想平白惹得她掉眼泪。
她和哥哥年幼时便没了生母,继母强势,她还算好,陆老侯爷与父亲有旧,早早就订下了婚事,陆家强势,曹家自然恨不得她嫁过去补贴娘家。只不过苦了哥哥,被养成了耳根子软的性子,又娶了个立不起来的夫人。如今曹家后宅由着个妾室当家,她知道后连正经走亲戚都觉得臊得慌。
他们将曹婉纯送过来的意思她心里一清二楚,不就是瞧着她当了陆府的二夫人,想再送过来一个当二少奶奶吗!
可惜,陆家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陆家,而二少爷瞧着那性子又岂是能被人糊弄的主?
曹氏不过是心疼曹婉纯,体谅她小小年纪便这样不易,想接过来让她送快些日子。哪知道哥哥的姨娘阮氏催了几次心里有了底,这次来了信竟然说要接她回去。
她后来私下也问了曹婉纯的意思,小姑娘心里惦念着母亲,也是愿意走的。她想起自己那个病恹恹的嫂子,便也抬手放人了。
只不过这寻常来接姑娘走亲戚,若是嫂子病弱,她大哥一人上门也是可以的。却不想偏偏阮氏竟然也跟着过来,没眼没色得往老夫人跟前凑,平白让二房被人笑话一场。
老夫人看在曹氏的面子上看了盏茶的功夫,阮氏蹬鼻子上脸,撺掇着曹正擎又提了让曹婉纯去二公子身边伺候的事情。
“我家姑娘从小便在她母亲身边立惯了的,如今听闻二公子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这些做亲家的心里也不好受,若是老夫人您看得上,便让她过去帮着伺候。”
这话说得没脸没皮的,躲在茶水间帘子后面偷听的曹婉纯流着泪便冲出来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若是逼不死我,父亲便要听人撺掇着让我去做些没脸没皮的下作勾当——”少女手里还拿着剪子:“父亲来便是来了,还带着这么个玩意儿来,老夫人待婉纯不薄,姑姑更是上心,父亲这是要帮着姨娘逼死我和母亲!”
“那我便送走了母亲就剪了头发去庙里当姑子去!”
这样的场面真是陆家许久都没有的混乱了。
陆老夫人一边宽慰曹氏,心里却想,当时给老二娶这个媳妇,她别的样样满意,唯一担心的便是日后三郎和娴姐儿的外家不如意。如今看来,也是这个情景。
前院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梅香只说了个大概。
正巧蒋陶陶见她上了榜,便让梅香去问二公子在不在府内,逐影来接她,这些事情还是从逐影那里问出来的。
小姑娘听得泪汪汪的,好像要被曹家接走的是她一样。
到了前院二公子的书房,陆绒绒躺在院子里呼呼大睡,今日阳光好,她晒了一下午的太阳,整只狗毛都蓬起来了。
二公子好像中秋之后就很忙,蒋陶陶记得他说过什么北狄使团的事情,听说圣上伴驾的旨意已经下来了,陆知涯更是忙得不太着家。
陆绒绒见到蒋陶陶很高兴,二公子不在蒋陶陶不能轻易来前院,这一晃又有好些时候它没见到主人了,正扫着尾巴嘤嘤嘤冲到蒋陶陶怀里撒娇。
陆知涯听到声音,用手推着轮椅到院子里。他没有蒙眼睛,这些天他模模糊糊能够看到些东西的轮廓了,便不喜欢再带着布条。
陆知涯隐约能看到个身量中等的姑娘,穿着青碧色的衣裙,有只姜黄色的大狗扑在她怀里,像是柳条被大风吹起来一样,纤细易折。
原来这就是蒋陶陶的样子。
之前总感觉她生龙活虎的,以为会是个结实的身材,却没想到还是个身量未成的小姑娘。
蒋陶陶见到他很高兴,陆知涯这样教她,她考上了云上书院,也算是没辜负对方的一片好心。
小姑娘靠过来,带了股桂花的香味,混杂着阳光暖烘烘的,让人莫名觉得温暖。
“二公子,我今日同娴姐儿他们去看放榜,平国公府的都在榜上啦。”
陆知涯想开口反问她,不是说来寻亲的,怎么又把自己说成平国公府上的了。但又想小姑娘这样高兴,便只额首点了点头。
他自然也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陆知涯不爱去外头晒,养尊处优惯了,一张面皮冷冷泛着莹白,比姑娘家的都细腻。蒋陶陶怕着日头晒着陆二公子,主动走过去推他:“二公子怎么不带着布条,仔细被风沙迷了眼。”
其实说得也是傻话,长安城又不是平明关,哪里来的风沙。
但这话二公子听了却觉得很妥帖,他摸摸下巴:“正好秋猎在书院入学前,你跟着祖母一同去,到时候让逐影给你找匹马,跑来给我看看。”
蒋陶陶心想,您眼睛可瞧不见。
不过这话她不好说,只是乖巧点头:“这次能去云上书院,多亏了二公子照拂。”
彩虹屁和花式吹捧这些手段在陆二公子这里历来非常吃香,他很受用,还是谦虚道:“你也算孺子可教也。”
屋外的逐影抽抽嘴角,多日不见,这两个人这样客气的说话可真让他不习惯。
陆知涯提起秋猎,蒋陶陶便想起先前曹婉纯听到可以去秋猎时兴高采烈的模样,她心里有点难过,还是想问二公子:“若是曹小姐家去了,是不是秋猎便不能来了。”
先前老夫人院子里的事情陆知涯早知道了个大概,作为当事人,陆知涯自然不喜曹家执意将家里的姑娘往自己身边凑的行为,提起曹婉纯的语气也淡淡的:“既然回去了,自然不好再请过来。”
蒋陶陶这些日子也明白过来,二公子性子便是这样,对女郎们的事情由其淡漠,自己还好点,大约是占了救命恩人和半个学生的身份,要稍微亲切些,但也要捧着哄着,若是寻常女郎,平日里连正眼都是懒得去瞧的。
当然,也有可能现在二公子有了眼疾,并不大方便。
蒋陶陶想起上门的曹家软姨娘,心里踹踹,她先前在平谷村的时候,虽然镇里的商户官人们也有内宅三妻四妾,但毕竟她离得远,感受不大真切。如今见了曹婉纯的现状,才有点担心起来。
书里写的也模模糊糊的,她不知道魏国公府的状况,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二公子府里人少安静,可是城里别家都这样热闹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先前我们去书院看放榜的时候,听湄洲姐姐说魏国公府傅家今年两位小姐全部都考上了——”
她斟酌道:“魏国公府算是长安城里的大家吗?像这样的公卿之家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陆知涯望她一眼,想起先前逐影说的话,小姑娘在让身边的丫头梅香打探魏国公府的事情。他想起先前小娘子总放在嘴边的寻人之说,难不成魏国公府里还有她想要找的人不成?
魏国公府傅家多年耕耘在长安,并未听过与西北有什么关联。
便是傅家子弟外放,似乎也没有往西北那边去的。
他想了想,道:“长安公侯之家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家族间盘根错节,这样的事情放在哪里也都不算稀奇。”
“是这样。”蒋陶陶肩膀耷拉下来,有点难过:“那公子你说,如果陆绒绒有了小狗仔,不小心弄丢了,它会去找吗?”
陆知涯扯扯嘴角,这又是哪到哪?
二公子的时间很忙,实在不想问找狗的事情。难道她蒋陶陶不远万里来到长安城不是给自己寻亲的,是给那只大黄狗寻亲的吗?
“蒋姑娘说笑了。”二公子皮笑肉不笑地打断她:“先前不是说了吗,那只大黄狗还是个小姑娘,我放眼望去,这陆府也没有别的狗能配得上您的爱犬。我们就不讨论这种假设了。”
蒋陶陶不太开心:放眼望去。二公子你倒是放眼一个给我瞧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