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云之歌》吃梨不吐葡萄皮

6、审问

　　槙岛先生恐怕遇上了一些麻烦，大概。

　　否则他也不会把我送到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手中。

　　山本先生将我接回他的住所之后并没有过多地询问有关于我的事情，对待我的态度就如同旅店店主对待房客一样，在向我介绍了我住房的基本格局后，山本先生告诉我：“刚才泉宫寺先生发了一条消息让我转述给您，面对安全局的询问，如实回答即可。”

　　我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明白这句话很可能是出自槙岛先生之口。

　　“我今天还有工作，晚上很可能不会回来，饿了就用终端点餐，我是你名义上的监护人，费用能直接在我这里扣掉——当然，真正付钱的不是我。”山本先生将我带到我的房间后向我交代好离开后的事，我的手中提着的行李箱中装着一路来他替我买的衣物与生活用品。

　　确实，我已经耽误了他很多时间了。我抿了抿唇以缓解心中的焦躁与愧疚。

　　在他走出房间门即将离开时，我叫住了他。

　　“山本先生。”

　　“啊，怎么了？”

　　“我想上学。”

　　我任性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山本先生明显愣住了，魁梧的身躯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一头笨拙的呆熊。他挠了挠头，羞赧地笑了起来：“是啊，我都疏忽了，给我一点时间去联系吧，三天之内您就能去上学了。”

　　我郑重其事地弯下腰对他道谢：“多谢您，山本先生。”

　　仅仅依靠终端是无法高效系统地获取知识的，我现在已经耽误了太久的时间了。

　　送走山本先生后，公寓内显得万分寂静。我无力地栽倒在床上，整个脑袋都陷入了细软的被面之中。

　　这时，窗外的车声、行人的喧闹之声与路边多隆的时不时的检查声就如同倒进油锅里沸水一般显得格外嘈杂。

　　原本放松着的手猛然紧缩，攥紧了被面，从被救醒那一刻起就强制保持清醒地我再也忍不住地狂躁了起来。

　　这个地方太压抑了。

　　原本熟悉的生活方式尽数被打乱，名义上为公正实则机械至毫无人情可言的由数字量化的社会以及随处可见的监视。

　　这些东西在让我毫无招架之力地适应它们时，同时在改造着我，我能感觉得到。

　　［但是，仅仅是两周，你就适应了西比拉系统了吗？］

　　——不，不算适应，只是简单的推测而已。

　　槙岛先生这样问我时，我是这样回答的。但其实我的确已经开始对这名为西比拉系统可怕怪物上瘾了。

　　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话，我会被抛弃的。

　　被外面的，正常的社会所抛弃。

　　我的一切都在外面的世界。

　　所以，这是我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

　　我猛地从被子中抬起头，如同搁浅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因窒息而急需的新鲜空气，焦躁的心情逐渐地平静了下来。

　　就在刚才窒息时，脑中似乎产生了幻觉，看见了东京成田机场。

　　我揉了揉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终端看起了书。那本《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我已经瞒着槙岛先生熬夜看完了，对着网上书店上那些使人眼花缭乱的繁多书籍，我突然很想问问槙岛先生有没有推荐。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然后我恨不得以头抢地——我居然又冒出这种类似的念头来。

　　再三权衡之下，我选了莎翁的《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这本对我来说犹如无尽噩梦的剧本。

　　母亲还在时，我会和人渣哥哥争着要母亲在晚上讲睡前故事，母亲则会从她的书架上取出一个又一个奇妙的故事将给我们听。

　　母亲死去的那天的晚上，人渣哥哥的瞳孔中如同闪烁着火焰一般，他坐在我的床边，不顾我紧紧捂住耳朵的双手，用着他那恶毒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给我念着《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

　　“珍，我们不能忘记。”

　　［嘿，他们就在这盘子里头，那烘烤在这面饼里的就是他们的骨肉；他们的母亲刚才吃得津津有味的，也就是她自己亲生的儿子。］

　　“要为母亲报仇。”

　　他每晚都会给我念悲剧故事，从莎士比亚到古希腊史诗。

　　这导致了我对这些作品下意识的抗拒，但今天我却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一般选了《泰特斯》。

　　那场突如其来的灾祸最终被查明，流窜到意大利境内的极端分子团伙中的某些人触犯了当地黑手党的利益而被处决，剩下的人为了为同伴报仇而在巴勒莫发动了恐怖袭击。

　　联盟内派出了剿灭这些人的联合队伍，人渣哥哥也加入了出剿的队伍，并且凭此成名。

　　他也真正的做到了为母亲报仇这件事。

　　但是他的思想却慢慢变得越来越激进，处事的手法也越来越没有底线，以至于最后打着“落后古板的思想没有办法让弗兰德家族保持强盛”的理由逼迫父亲退位。

　　看着剧情中的泰特斯一步步走向悲剧与复仇，我却想起了很久都没有想起了的事。

　　我又想起刚才在缺氧中产生的幻觉，一个大胆到让我不敢置信的猜测慢慢地浮现出来。

　　“不……不可能的……”我关上终端双手捂住双眼，全身放松地倒在床上，轻声地反驳自己。

　　当晚山本先生很晚才回来，听见山本先生房间那里关门的声音传来，我才安心地睡去。第二天早上山本先生和我一起吃完早饭准备去上班时，安全局的人来了。

　　我们二人被带到厚生省所属的公安厅，需要分别接受询问。

　　“宜野座先生”当走近询问室看见坐在里面的人时，我忍不住叫出了他的名字，同时在他的道歉与新的自我介绍中感觉到了一种无力的失控感。

　　刑事一科的警员来负责处理一场空难的后续这也太过荒谬了。

　　既然当初隐瞒了身份，现在又在我面前自曝身份是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而事实也确实证明了我的预感没有出错。

　　“是的，是这位先生。”我回忆着之前给我终端的那位户籍科的先生的面容，再与照片上的人做对比，谨慎地点头确认。

　　一开始，宜野座先生给我看了槙岛先生将我从医院带走那天与槙岛先生一起来的那位户籍科的先生的照片并向我确认样貌，然后问了我几个关于“山本”先生收养我的情况的问题之后便合上了手中的资料。

　　就在我以为审问已经结束，稍微有些放松下来时，宜野座先生的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审讯桌，纯黑的眸子直视着我的双眼，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话。

　　我能感受到我的身体几乎瞬间就僵住了，从进入审讯室之后冥冥中感受到的那股不可控力在此时终于得到了验证。

　　“不可以！”如果不是我身后站着的两名警员压住了我的双肩，我已经拍案而起了，然而我此时只能紧紧握住放在桌上的双拳来表达我的不满，内心中的紧张与不安满溢到几乎能让我瞬间失去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我决定，讨厌眼前这个人。

　　这个名为宜野座伸元的男人与我的每一次见面都会说出让我情绪失控并生出浓浓无力感的话语。

　　那几乎能用锋锐来形容的上下唇在几个触碰间中所吐出的话语是一个带着命令意味的请求。

　　“还有一件事，”蓝衣警员这样说道，“珍妮小姐，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