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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 91 章 ...

  •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从小就知道端端不是我的妹妹,我们家都知道,我们家人都瞒着她,我们不想她知道这件事,但是最后还是发生了那种事,我们更加不敢告诉她,我们怕她受不了,但是。。。。。。”我泣不成声。
      我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餐巾纸。“我出去了十年,我十年不敢回来,我不敢看她,我不知道自己能帮她些什么,我不知道我能干什么,我只觉得我对不起她,我一直觉得都是我的错,但是,不是这样的。”
      我摇摇头,想必现在眼里慢慢地都是红艳艳的血丝。
      我说,“我以为是因为我得罪过慕容家,但是其实不是的,不是我的错,是他一开始就瞄着她,他对她下了手,他从来不肯放过她!”
      “到底是因为些什么事情呢?”对面那个煽情的女主播正在询问我,我看见她手里攥着的餐巾纸恰到好处的在下巴处擦了擦,摄像机打过来,两条透明的泪痕闪闪发光。长长的睫毛一定是假的,防水的妆容精致得体。
      我心想你真的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吗?满城都是沸沸扬扬的风雨。
      或者说全国都在关注着一件事。
      人们总是对丑恶的,肮脏的东西充满了兴趣,越是丑恶越是喜欢,越是厌弃越是要让它在嘴唇与耳朵之间游荡。
      既然已经如此丑恶了,那么便让它更加丑恶一点,变成人人嘴里的唾沫,飞舞在空气中,连空气都变得污浊,让所有人都变得兴奋起来。
      像是病毒一般。
      我沉默了许久。
      对方耐心的等着我的回答,我看见摄像头像是觅食的食肉动物一样兴奋的找到我的脸,随即是一个长长地特写,不知道这个特写会持续多久,或许他们正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随时随地准备上来切进几个广告。又或许他们正在切呢,我记得直播说是直播,但现场与之前的东西会有几分钟的差。
      像是时差一般,例如现在的我要是说了些什么不好的话,就能直接被切的无影无踪。
      仿佛是场长长地博弈,我在心里慢慢的切着自己预想了许久的一字一句。
      中国到底是保守的,我们不能直播同性恋,但是我们热爱这些家长里短豪门恩怨。
      我说,“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我感到那个主持人隐藏在眼里更深的疯狂,我甚至听到身后的导播激动地攥紧了手里的稿纸。
      一说到豪门恩怨,人人都像是见到了血的兽,我感觉到他们仿佛想冲上来,借着那点儿血腥味寻找并撕开我的伤口,用我的血肉去滋养他们自己惨白无味的人生。
      我咬咬牙,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我的一切都将变成一场赌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敢赌,我就不该怕输。
      何况我并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是的,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端端的母亲。。。是慕容哲夫母亲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妹妹,亲妹妹。”
      “也就是说,他们本来该是表兄妹?”
      我点点头,“是的,她们母亲是姐妹。”
      “那么慕容哲夫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一个既是自己表妹又是自己亲妹妹的女孩子呢?何况她当年才那么小。”
      我陡然间有一种想上去抽她的冲动。
      她要是只是他表妹,他特么有必要这么恨她?这年头人的智商都喂了狗吗?
      但是我冷静的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想或许这不过是她代表许多智商可能余额不足的人提出来的一点小小的问题,这种问题早点回答比之后和一群人回答要方便些。
      所以我回答道,“我只是觉得,她当年那么小。她不过才十四岁,十四岁就遇见那么残忍的事情。。。”我又抽出一张餐巾纸,用纸巾狠狠地擦掉泪,“他毁了她一辈子,她本来可以过得好好的,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除了照片上。但是。。。。。。”
      “您是说,苏端端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吗?”那个女人又问道。
      “是的。。。我本来不该说这个的是不是?”我其实计算过。这种事情要说的那般自然而然并且取信于人,就只能等到对方对其感兴趣并且主动提出问题了。
      “不,苏哲城先生你能对苏端端为什么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说明一下吗?”
      我慢吞吞的吸了口气,眼睛越过对面的女人,像是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
      “连我都不大记得小婶婶的样子了,”我闭上眼,“小婶婶死于难产。那个时候我才八岁。”
      “那么。。。。。。”对面的女人的话音尚未落地,我又慢慢地道,“小婶婶,我只记得她很温柔,但是她不开心。我只记得她长得很好看,但是她很不开心。”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开心?”她追问着。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只是我知道她虽然不哭,但是她也很少笑,虽然看见我之后她永远都是微笑的,但是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是个小孩子,她不希望因为她而让我觉得害怕。”
      “但是总有原因不是吗?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我真希望这女人有好好听我的话,当年我才七八岁,现在我足足有三十岁,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小男孩能知道并且记住这些?
      “我。。。不知道。”我摇着头,“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讲究营养,没有胃口吃东西,就分成很多次吃,吃不下饭,就和我一起分着吃水果,和我说她喜欢吃酸点的东西所以把浓紫色的葡萄给我,自己吃那些颜色淡一点的,青一点的。小叔叔也喜欢让我和她一起玩,因为她只有在和我玩的时候会笑。”
      我闭上眼,那些我以为我忘记的事情一件件的蹦出来,“她问我,哲城,你是想要一个弟弟还是妹妹?”
      我淡淡的道,“我说我要一个妹妹,然后她说,哲城,女孩子是需要人保护的,你知道吗?我说,那我保护她,弟弟太吵了,妹妹会乖些。她就笑,她说,不是所有的妹妹都会乖乖的啊。我说,但是小婶婶长的这么好看,小妹妹也会很好看,好看的女孩子淘气些也比男孩子可爱。她就笑,说,就算是小男孩,对漂亮女孩子也会容忍些。我就问她,对漂亮女孩子好一点有什么不好?生的好看又不是她的错。何况她是我妹妹。”
      我闭上眼,那些我以为我忘记的事情一件件的蹦出来,“她问我,哲城,你是想要一个弟弟还是妹妹?”
      那个女人没有继续说话。和我当初的小婶婶一模一样。
      我那个漂亮的小婶婶,嘴角歇着一朵恍惚的笑意,只是停歇在那里,并不是从那里出发的一朵笑意。
      “端端很乖,她一直都很乖,她是我见过的最乖的小孩子。”
      我把自己的脸埋进手里,整个大厅里都静了下去。
      我努力把自己从那种极端沮丧的心情里拉扯出来,我说,“她是我妹妹。”
      我借着点眼角余光看见观众席上已经有人用手背去擦眼睛了,我想我算是成功了,但我并不高兴。
      贩卖自己悲惨人生的人永远不能从那些悲伤的记忆里出来。越是想要卖出高价,自己的记忆就会变得越加的惨烈痛楚,我知道我将挣扎在里面并且永不超生。
      这是一个诅咒。
      既然选了,我就没有退路了。只能撕扯开我血淋林的伤口,引来虎视眈眈的豺狼,到了不够有吸引力的时候,就得把伤口撕扯的再大一些,或许有一天我会自断一条胳膊或者大腿。或许习惯了,也就没有那么的疼了。
      但是,我对不起端端。
      我对不起她。我答应过我的小婶婶我会对她好,但是我没有。
      这是我欠她的,我的命都可以还给她。
      大厅里的采访结束之后。
      “叔叔你做的很好。”何濯之说着,从一旁的桌子上给我拿过一瓶水,我见她眼睛红红的,虽然知道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和她说,“哭什么呢?都已经过去了。”
      虽然我更想说的是这些事与你并无关系。
      拧开盖子不知不觉间我喝下去了大半瓶水。
      她犹豫很久。上来抱住我,和我说,“叔叔,我也是才知道的,慕容哲夫。。。。。。他。。。。。。”我耐心的听着,直到她吐出接下来的几个字,“他,妈妈,他们。。。。。。”她剧烈的抖着,胳膊用力到恨不能把自己摁碎在我的身上。
      但是我听懂了几个字,也是因为那不过是两个异常简单的字符罢了,她说的是,情人。
      我仰起头,感觉整个人都快变成一块一块的了。
      我想起很久以前看见的那个小小的银球,我还想起曾经看见的那两条银色的小鱼。
      他这些年真的是一点也没有闲着。
      我用力回抱住她,我说,“别害怕。”
      我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掐头去尾之后却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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