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9、第 89 章 ...
-
保姆不是个坏人,但是,我不喜欢她那种随便的态度,她洗碗的时候叮当叮当的响满一个厨房,像是用碗筷在做打击乐,端端非常不喜欢那种声音,听见了就会哭。她晒衣服总是不肯理顺衣服的边角,晒完后的衣服皱巴巴的,比洗之前显得更加脏而不整齐。她拖完地后顺手就把湿漉漉的拖把往阳台上一搭,黑黑的脏水就流了满地,干涸后留下一条条一片片的黑印子。
但是最让我不喜欢的是她总是喜欢热情的和我说话。
她不是个坏人,然而我不喜欢。
我生来就有些畏惧这样的人,他们和谁都能迅速的亲热起来,我不能理解。
或许是我们家素来就有的那种等级分明的态度,家长制。家中长辈无论如何都是正确的,家中长辈所说的话都是为了我们好的,哪怕我们并不会因此而感觉快乐。
在这种情况下,外人对我们的好意像是一种负担,像是一种知道对方是出于好意所以必须接受,但是令人非常不快的一种礼物。
从别人哪里得到多少的好意,我都会考虑我需要还回去多少,而这种事情,令我非常的苦恼与不快。
我知道我有病。
我在某种情况下以为人与人的交流是一种负担,或者更坦诚一点的说,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情况下,和人的交流需要我拼尽全力,然而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够和人有好的相处,所以我根本就不喜欢和人交流。
我所有的朋友,其实在我心里都是一种负担。
他人给予我的好意,我受之有愧。
我会为了他人而努力,但是,我不会因此而感到哪怕一点的快活。
真的。
说实在的,哪怕是我已经结过婚,实际上我还是觉得我是个奇怪的人,我以为人不需要结婚,但是我却又那么渴望过结婚。
我的父母那么多年吵吵闹闹的将就过来,简直不能让你相信,两个曾经都是一流大学毕业,最后都站在大学的讲坛上做教授的人,他们居然认为结婚是人人必须做的事情。为此,他们一到了世人所说的结婚年纪,就迫不及待的越过男女朋友直接做了夫妻,当然最最可怕的是,他们将就的过了快一辈子。
每个人都不快乐,但是没有人舍得放弃,就像鸡肋一样。
猜中他曹操心事的人死了。因为他不喜欢。每个人心中有那么多的秘密,但是我们有些秘密希望有人知道,而有些秘密希望别人永远都不知道。
所以我一直在想,或许那两个人其实是互相相爱的吧?可能是因为各式各样的误会所以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但是有时我又觉得,婚姻其实是一种莫名奇妙的东西,我们那么渴望有个人是名正言顺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哪怕我们在一起并不会变得快乐。
人生像是一场漫无目的的互相折磨。
所以他们在生下我这个孩子的时候,心里怕是松了一口气的,那个时候对他们而言,人生的所有大事似乎都终于赶在越过普通人这条界线之前完成了一般。读书,工作,结婚,生子,最后还有些什么?
嗯,抱抱自己的孙子,此生死而无憾。
普通人就是这样的活过来的,问题是有人过得快活,有人过得并不快活。
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为什么非要大家都过一样的生活。我不明白。不过那是曾经。曾经我不明白。
而现在的我终于明白,与他人过得并不一样的生活的人,会在世上活的很辛苦。你会遇见很多很多人,他们会觉得你是个奇怪的家伙,你为什么要和别人不一样。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条并没有什么人走过的路,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件并没有什么人做过的事。
知道吗,这就好像你有一只精致的鸟笼,每个人到了你家之后都会问你,这么漂亮的鸟笼里,为什么没有一只鸟呢?鸟笼不就是为了鸟而存在的吗?没有鸟的鸟笼,你是个多么奇怪的人啊。
然而你能说些什么呢?
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是不是。
你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别人所认为的正确的事情就一定是正确的?你会觉得很犹疑,我为什么要委屈我自己去做别人认为我该做的事情?
但是,除非你能过的永远不需要与人交流,否则你就会一直沉浸在这样的环境中,你周围的人会觉得你是个奇怪的家伙,慢慢的你也会觉得自己是足够奇怪的家伙。
可是天地良心,你不过是有一只没有装着鸟的鸟笼罢了。它再怎么精致再怎么美丽结实,你不喜欢鸟,你不过是留着一只你觉得好看的鸟笼做摆设罢了。然而大家都会要求你往里面加上一只鸟,哪怕你不喜欢。
她一直不醒。
她一直不醒。
她一直不醒。
她一直不醒。
她一直不醒。。。。。。。
医生和我说的再委婉,我也知道他的意思。
我看着她一天天的瘦下去,插了胃管也无济于事,我每日都在一旁看着她,只觉得她的脸尖削的厉害,然而肚子却是滚圆的,这两个反差强烈到令我害怕。
头发长长了,然而那些头发尽管还没有我的小指长,却是枯黄无光的,我拿着小剪刀,帮她修理那些开叉的头发,然而实在是太多了,所以索性就帮她剪短了许多,因为我没有事情做,只是专心致志的帮他修剪修剪头发。于是真正收拾了四五个小时才帮她修完头发,何濯之说,“叔叔,你简直可以考虑去开间理发店。”
我们依旧像往常那样的互相开玩笑。甚至比以前开的更多。
我说,“是吗?可惜一个头发需要剪上五六个小时,最后还剪成一头板寸,我也不知道要给人家多少钱比较好。”
但是一地细碎的散发收拾起来真的是要人命的,不得已只好叫人拿了吸尘器过来一点点的吸干净。
我正弯着腰用吸尘器吸地的时候,没有被推门而入的声音吸引了视线,而是等了一会才看见面前有一双藕荷色的高跟鞋,细细窄窄的根上是漂亮光滑的两条腿。
我这时已经很久没有去理发了,头发长的已足够可以轻松扎进眼睛里。
用手背微微微微的撩开发,我摁下了吸尘器的停止键。
“怎么你自己做这些事?”她怀里依旧抱着那只雪白的小狗,穿着合身的深紫色洋装。腰身收的细细的,漆黑如墨的长头发精致的盘在一旁,只留下两条细长弯曲的刘海,妆容精致而且得体。
脸上一丝细纹也没有。她是那么的年轻。
我说,“慕容夫人?”
她嘴角微微的翘起来,“不让我坐坐?”
“夫人这话说得,只是我们不想你坐下来。”何濯之知道我面对这种人一向说不出什么狠话,便替我顶了回去,她也权作没有听见,只是笑吟吟的望着我。
我知道她生的这么好,说话做事又拿捏得当,况且忽略何濯之一心只看着我,定是从来没有在和男人说话的时候吃过什么亏的。
但是今天这样,这个从没在男人那里吃过亏的女子,就要在我这里吃个闭门羹了。
我说,“夫人,请走吧。”
“是吗?你也不问问我的来意?”
“夫人,您先出去,我需要收拾下地板上的碎头发。”
“你真的就不想知道。。。。。。”我打开吸尘器,嗡嗡的马达声迅速的盖过了她的说话声。
她站起来,只是将一张名片搁在一旁的茶几上,“我等你过来找我。”
这一句话我倒是听得清楚又明白,或许这是因为她的肢体语言也在说着这一句话。
她的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那种毫不将普通的人放在心上的做派。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那一瞬间,我是真的觉得金钱的力量真是伟大的,这一种理直气壮的无视他人的做派真的是。。。
我所不能接受的。
钱是什么?我没有他的时候我会想要的东西。
可是,我现在想要的并不是钱。
所以但凡谈事情只和我谈钱的人,在现在这个时候和我见面都是不理智的做法。
人们总是会忘记一件事情。
谈判的时候不是看你所有的东西是什么,而是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水是透明的,好的钻石也是透明的。但是这两个并不是一个东西。
一个人在沙漠里口渴的厉害,你给他多少钻石都不如给他一杯水,而你如果执意要以钻石比水贵重为理由,当着这人的面把水倒掉把钻石给他,一次两次或许他还会道谢,三次四次之后他绝对会发飙。
总是要强迫性的把他人说不需要的东西塞给他,还非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实在是可恶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