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配》却被多情笑

5、木金鱼与东京肉

　　到了我正式上班的那天，一切都已经打点整齐，衣柜里放着最适合上班的衣物，冰箱里也按我的要求塞得满满的，桌上放一个切成片摊开的柠檬，于是整个房间里有种清淡酸凉的柠檬香气。
　　一边想着晚上吃什么，一边慢慢地开始吃煎的焦香的培根与鸡蛋，配着适口的面包。还有一大杯牛奶。

　　我梳理了自己的头发，再次确认自己穿戴整齐。
　　周素在三分钟之前打电话让我起床的时候我正在做早点。
　　培根在锅里吱吱微响，旁边是一个刚打下去的鸡蛋。
　　她问我“苏先生，您需要我给您带早餐吗？司机大概半小时后到。”
　　我说，“不用了，谢谢。”

　　然后开始进公司，我认为一切的一切都还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心想搞设计的人都是没有时间的，哪有什么心思来勾心斗角。要有那时间不如多睡睡觉。
　　于是我的懒散性子依旧维持了下去，再加上我现在回国升了好几级，成了总监，大小也是个部门领导。国内的分公司不知为什么又特别清闲，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人的方案提出点评价什么的就可以了，我没什么必要再自己设计。
　　我现在只要会看人就好。

　　午饭的时候我端了热好的便当坐在在吃食堂的周素的对面，就她一个人，而且坐的离别的女孩子格外的远，远远望去显眼的很，这个女孩，不大合群。
　　于是我坐下去问她，“能一起坐么？”
　　她眼睛里有一丝微微的笑意，“苏先生您都坐下了。”
　　我慢慢的回她一个微笑，“是啊，我都坐下了。”

　　我们便就这样的吃起了午饭。
　　她的面色平静，我也毫不在意。
　　我一直都喜欢温柔的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仕女一般的旧中国女子，可是现在，那么温柔如水的女孩子都不见了，她们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消失在我深深地迷恋里。
　　于是我只能看看有没有别的替代品。

　　周素是我所知道的那种女孩子，因为自小到大一板一眼的性格，于是极端的容易被孤立，但是她们遗世而独立，所以可以说她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块净土了。

　　周围有女孩在偷偷的看向我们，我注意到了之后就转过头对着她们慢慢的微笑，有些胆大的会回我一个微笑，有些则是迅速的移开自己的视线，吃完饭之后休息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我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和她说一声，“我先走了。”于是出去，看了看这栋写字楼，我知道一共有二十七层楼。

　　坐电梯到了二十楼，开始慢慢的往上爬，饭后散散步消食，这是我一直都有的习惯，我六岁以前都跟着爷爷奶奶过，他们骨子里还有这点旧社会的上层习惯，我奶奶会用高压锅做蛋糕，三点吃一次下午茶，我爷爷则是每天必须用一小时来弹钢琴，没有钢琴他也要敲桌面。
　　有时候我都很怀疑他们是怎么在□□中活下来的。

　　我把耳机戴上，慢慢的往上走，到了二十七楼，推开天台锈迹斑斑嘎吱作响的门，我到了最顶上。
　　我从这往下看，可以知道这是H市最最繁华的一条路，车来车往，到处都是拥挤的人头。
　　然而，这一切的繁华背后总有些悲伤，如同我身下这座百米高的大楼，高大华美，却有着嘎吱作响锈迹斑斑的一扇天台门。
　　我用手挡了挡正在逐渐变得强烈的阳光。
　　夏天就快要来了。

　　我看看手表，上面显示还有五分钟休息时间就结束了。
　　我下到二十七楼，然后坐电梯回了十六楼，等我坐到自己那张舒服又束缚的办公桌前，摁一下电脑的电源键，等开机以后看见显示的时间正好是两点整。
　　从这开始，本该朝九晚五实际却常常加班的日子就开始规律的令人发指了。
　　我在想着要不要像平常的三十岁的男人一样，开始慢慢的准备结婚生孩子买房子买车子，各种各样的事情层层叠叠的堆下来，最后就慢慢的老下去，最好的结果就是我年老的时候有一个美丽精致又可爱的小女儿能够承欢膝下，娇娇甜甜优秀无比。她将是我最大的骄傲。

　　美丽精致又可爱的小女儿。
　　像端端一样就好了。

　　我突然想起自己好几年都没有和端端有过什么联系了。开始时真的很忙很累，后面却是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她长高了吗，变成什么样子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我一直都和自己说，端端是不会变的啊，那种洋娃娃一般的女孩子。

　　她现在才二十出头，一定娇艳美丽的像花，若是她的话，我希望她像玫瑰。娇艳芬芳的让人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臣服感，却又不是能随意的亵玩的那种玫瑰。能够在娇艳可人的时候依旧自若的保护自己的玫瑰。

　　端端，端端。端端是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今天开会的时候我遇见了传说中的董小姐，我对着她微微的笑，她却是很不屑的看我一眼。我心想，还好她没有撇嘴。
　　于是很绅士的站起来帮她拉开了椅子然后坐下去。
　　她的脸色貌似变得更难看了一些。

　　我见状就没有继续去和她说话，只是看见下一个进来的广告部的陈经理进来的时候我也去帮她把椅子给她拉出来。她对我点点头，脸上有一点微微的笑，这个时候董小姐的脸色也开始变得温柔点，没再给我脸色看。
　　因为广告部的陈经理如今是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他妈，而且已经快四十了。

　　呼，总算让她不再给我脸色看了。
　　然后就是面对策划部与设计部一直都无法达成的设计与消费者的关系这一点展开了无穷无尽的争执，尤其是现在的策划部的执行总监还是设计专业的出身，这整的就和我们这边出了个汉奸一样。

　　我简直可以想象到当初汉奸们是怎么做的了，“太君，这个可以有！”“太君，这个，只要拿出减工资这一手，他们什么都做得到！”

　　她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可问题是我刚刚来这里，你要我怎么和你讨论这么专业的问题？
　　我连这边与那边的交接方式都还不知道呢。于是我自然是随随便便的微笑着听，然后慢慢的告诉他，“不行，你没有在之前对我提出任何有关这个要求的想法，这不符合公司的规定，我并没为此做出任何准备，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我慢慢的说着，看着她的脸色突然一下子变得比之前更坏。
　　我想她估摸着是不知道我的来历，我在公司虽然工作时间不如她长，可是我是在美国总部，她是在法国分部。都是海外归来，都是中国人。
　　在国外的时候大家总想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到国内的时候大家就想着不煎白不煎，你煎我也煎。

　　那天周素给我的那一堆设计稿都是影印的，我看见我的那几张也在那之中。那下面还有我张狂的签名，SU。
　　那个时候我是多的年轻，工作起来像是不要命，也确实是不要命，那个时候我什么也不在乎，只有努力的糟蹋自己的身体才能消耗我那些过剩的想象力，不去伤春悲秋。
　　不过现在我老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总部只是个普通的设计人员，回国却是设计总监，我至少曾经因为努力而才华横溢过。
　　不过我倒是觉得，若是能让我不自己做饭也能吃到合胃口的饭菜，而我想做饭的时候随便去个超市就能能找到所有的调料与配料，回国不回国又有什么关系，就算让我去非洲又怕什么。

　　我完全不怕你，亲爱的董小姐，我是拿着尚方宝剑回来的，上斩奸臣下斩贱人。

　　去告状吧，快点散会我好去吃饭。

　　董小姐的面色涨红的离开了办公室，我甚是满意的慢慢的收拾东西，接着到了十楼的餐厅开始准备吃饭。
　　员工餐的厨师手艺非常的棒，成功的让我放弃了带便当这一行为。
　　上次喝过他的莲藕排骨汤之后我就每天都要喝一份，然后再是芥蓝炒牛肉配上土豆沙拉和糖醋排骨。这三道菜简直美好的让您能够放弃生命。
　　公司的员工餐真的是我吃过的最好的员工餐。属于半自选式，标准搭配两荤一素一汤。
　　加上今天的会议结束的比较早，我去的时候菜都很齐全。

　　很多女员工都在保持身材，我看着她们简直就是靠菜叶子和清水维持体力。可能她们都会光合作用这一先进的生命技术吧。

　　减肥是人类最伟大的拯救那些饥荒国家的最好手段。如果大家每天都在减肥，我怀疑粮食一定会多得吃不完。

　　前提是她们不要剩下。我看见有个貌似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取了饭，结果只吃了菜叶子和汤，没有碰米饭，接着像是吸毒一样的对着碗里的红烧肉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然后倒掉。

　　董小姐也在，不过她是背对着我的。

　　因为周素还在楼上整理下午开会要用的资料，我想着要是我自己去整理资料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于是很是狠下心肠的告诉她让她先整理完再吃饭吧，中午随便吃吃，晚上我带她去吃好吃的。
　　然后便一个人先下来吃饭。

　　我进去的时候董小姐她刚好坐下来，我点好菜之后原本是打算看看有没有熟人什么的，不过因为我几乎一直都在和周素一起吃饭，并没有什么认识的旁人。
　　并且我到底也是一普通人，我知道一般来说我们中国人不喜欢没事就和上司一起吃饭，我也不知道怎么迅速的让中国人迅速的变成美国人的法子。
　　于是从各方面考虑后，董小姐除了不是很喜欢我以外，实在是个很合适的饭友，毕竟她也没人和她一起吃。

　　于是我打算上去和董小姐一起吃饭。
　　端着餐盘走过去的时候有个男人出来拦住我的路，我看看他，他生的很斯文的样子。

　　我对人有这种生的斯文的评价主要是看他的肤色和骨架大小，他个子不矮，和我差不多高，但是体型是偏窄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连点胡子印子也不见。
　　“我是穆瑾玉。”他对着我微微的笑，“今天你让东京肉吃瘪，我很佩服你。”

　　“小孩子家家的，东京肉又是谁？”我看他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年轻的要让人嫉妒。便就当他是个普通的员工，有说成这种口气，想来多少有点自大。
　　“董静柔，因为有次打字的小姐没注意，把她的名字打成了东京肉，并且按着这个名字发了通知开会参与人的名单里，搞得她发了老大的脾气，自此以后，我们都叫她东京肉了。”
　　没有因为我叫他小孩子而生气，还算是有点肚量。
　　“穆瑾玉，你是穆经理的什么人？”我问他
　　“那是我爸，我是过来混个资历的。”他依旧笑嘻嘻的对我说。

　　我慢慢地想了想，“人家总归是个女孩子，什么东京肉不东京肉的，我叫你木金鱼你会开心吗？这么大的人怎么还喜欢给人取外号？”

　　“那你怎么办，你叫哲成，怎么给你取外号？”我伸手在他的肩上一敲，护住自己的餐盘对他说，“叫我叔叔。”
　　当然，我承认自那以后我挺后悔的。
　　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在听见一个男人天天掐着嗓子和你说，“叔叔救我！”这种事情能淡定下来的。
　　我每次都会想象成潘金莲在叫武二郎。
　　自然木金鱼也算是有点意思的一个人。

　　毕竟光凭一己之力就能够在穆经理那个老顽固的手里混成现今这幅吊儿郎当的二流子样就实在是一件令人佩服的事情。
　　工作逐渐步入正轨，事情一件件的堆叠下来，我都懒的去重复这一天又一天的日期计算。
　　难得认识一个木金鱼这么有趣的人，他又年轻，时常过来问我去不去泡吧。
　　我想着我泡吧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呢，工作又实在是繁重的让我没有闲暇，于是便总是和他说，“叔叔年纪大了，不能和你们小伙子一样的在外面晃荡了。”三次里面大概能合着去上一次。
　　更多的时候则是看见他夸张的收拾自己散碎的少男心，然后打电话约他的年轻小朋友。
　　这个时候真的就觉得年轻真好，他只有二十四岁，年轻的像朝阳，体力怎么也消耗不完。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周素就坐在门外的位置上，看见我伸懒腰便默默的小跑出去给我倒了杯咖啡。
　　我笑笑，“多谢。”
　　她也不再多礼，只是默默的笑笑，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