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江湖]方思明，后会有期》清欢慢

20、拾玖·好梦长圆

　　我们三人一前一后从金陵城上空飞过，不多时便到了城西的荒野里。
　　此刻江乐城已经追上了那人，正打的不可开交，我忙过去相助。
　　我们并肩作战无数次，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愤怒和狂暴，想着该是十恶不赦的凶徒吧，当下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放出梦境大千死死捆缚住他，再用痴人说梦和梦徘徊发狠的打。

　　那恶贼桀骜不驯的厉害，招式也是阴诡毒辣，两手戴着尖锐的钢爪，爪上泛着可怖的红光，先前还气焰嚣张的厉害，但被我们合力围攻了一刻钟后便有些攻势不足，想要伺机逃跑，但我们师徒默契十足，怎会给他逃脱的机会？
　　“师父，这妖人十恶不赦，曾在少林造下累累杀孽，死不足惜，今天您务必要助我将他除掉，以慰死者在天之灵。”江乐城声如洪钟，朝我喊道。
　　“放心吧徒儿，有为师在你尽管打，保你后顾无忧。”我豪气干云，朗声回道。

　　忽听得那人仰天狂笑，实战经验告诉我，垂死挣扎的人突然变猖狂要么是有救兵或后招了，要么就是想拼死一搏撞个鱼死网破，这人明显不是后者，所以……
　　便在此时身后一阵阴风袭来，我急忙飞身跳开，就见一道黑影迅捷无比的到了眼前，竟是数日不见的方思明。
　　我微微一怔，不由得停了下来，他一把抓住我跃上了旁边小山坡，几个起落就远离了方才交战之地。

　　“你做什么？”他一停下我就立刻挣开手臂，后退了两步怒道：“方才那人与你有何干系？”
　　他也不看我，眺望着远处道：“你不要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他是我徒弟要杀的人，我怎能袖手旁观？而且那人招式阴狠刁钻辛辣，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人士。”我厉声反驳道。
　　“他是万圣阁的人，别人要杀他是别人的事，最好不要经你的手。”

　　我陡然间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怕我染指此事后万圣阁会派人对付我，而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但我与万圣阁是敌非友，此一战在所难免。何况我不能丢下我徒儿……”我说着便欲转身离去。
　　“你心里到底还记挂着多少人？”他身形一动，便如一堵墙般挡在了我前面。
　　一不留神就这么撞上了，鼻子碰到了他的胸膛，顿时一股酸呛涌上来疼得差点哭出来。

　　我这会儿担心那边的战况，没空跟他瞎掰扯，一手揉着鼻子正准备退开时，他却横过一只手臂揽住了我，将我紧紧按在他怀里。
　　我一边吸气一边抬头怒瞪着他，“你到底要做什么？如果我徒弟伤到分毫，万圣阁不找我，我也会主动找上门的。”
　　他叹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温柔的说道：“你不是说，抱抱就不疼了吗？”

　　什么？我懵了一下，发现方才盛怒之中竟然忘了他抱着我，方思明竟然主动抱着我？
　　我又怔了半天，想起来上次在暗香摔伤时他去救我，我的确以这句话为借口揩他的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当真了？

　　可我又想起也是在那次，他莫名其妙的翻脸不认人，把我仍在暗香自己走了。
　　我知道那个小传里说他曾经化名在各派学艺，自然也去过暗香，那么……花丛里埋葬的那位暗香师姐，定然也是他的故人？
　　他应该是天亮后看见了她的墓碑，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撇下我的？

　　这么说的话，那云梦、华山、武当、少林都有他无法忘怀的故人，时不时想起来就能把我撇掉，那我又算得了什么？可笑的红颜知己吗？
　　一想到这四个字，我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借酒浇愁愁更愁，此刻满腔全是辛酸泪，我真想跑到个没人的地方痛哭一场，好好发泄一下。
　　“放开我，你知道什么呀？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抱吗？”
　　他兴许也这样哄过别的女孩子吧？
　　有过那样复杂经历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天真单纯到任由我戏耍的地步？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力抱着我，我难过的要命，在他怀里哭的声抖气颤，几乎站不住脚。
　　“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抱，”他用斗篷把我裹了起来，轻柔的抚慰着，道：“我以为你跟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仰起头，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哽咽道：“方思明，你、你真的不明白吗？我、我并不是……并不是只想做你的朋友，真正的朋友是要、是要发乎情止乎礼的，哪能随便搂搂抱抱？难道你对别的朋友也这样……”
　　他神色蓦地变了，打断我道：“在此之前，没有人会像你这般待我，没有……没有的。”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那以后呢？以后若有人像我待你一样，你是不是也把她当作朋友、引为知己？”我不甘的追问道。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傻？”他眼中的阴郁之色骤然散了，有些好笑道，抬手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尖，“还疼吗？”
　　这般亲昵的动作挺让人难为情，可他做起来却仿佛顺理成章。
　　我早就哭累了，气息也缓了下来，原来哭是件那么累的事啊，到现在心跳都还有点快。

　　“别打岔，”我一鼓作气道：“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呢？”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来者不拒？”他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直直盯着满面愕然的我，于是我满腹的幽怨和怒气就这么一点点消解了，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发火的确有些不对，可又拉不下脸来认错，只得继续鼓着腮帮子气哼哼的不说话。
　　他像是叹了口气，一手依然揽着我的后背，另一只手抬起来掀开了斗篷，很是无奈道：“别生气了，好吗？”

　　我已经好久没有瞧过他的脸了，这一抬头顿时有些目眩神迷，呼吸一紧忙躲开了他的眼神，胸中好似小鹿乱撞，就连气息也紊乱起来。
　　真不敢相信，此刻这个娇羞默默的人会是我？
　　好容易平复下内心的激狂和兴奋，小心翼翼抬起头，近乎渴切的悄悄打量着他，不由得笑逐颜开。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虽然能这般看着的确赏心悦目心情大好，可是我的手却有些蠢蠢欲动，忍不住想摸摸。
　　但一想到刚才在玲珑坊大吃大喝，手上肯定沾了酒渍污迹，加上刚才打了那么一场，手心也出汗了，而他容颜高洁如珠似玉，这般触碰岂不是亵渎吗？
　　于是我又默默忍住了，有些不甘心的咬着唇低下头去。

　　“还不够？”头顶传来他有些困惑的声音，带着几分少见的温柔，我的心一下子又软又甜，正想抬起头说话，他却抬起双手捧住了我的脸，在我错愕的眼神中缓缓低下头来。
　　我一时间有点喘不上气，他微凉的唇印在我额间，你温柔的触感丝丝缕缕钻进了颅脑，爬遍了全身，然后一点点吸走了我的魂魄，此刻只剩下个躯壳直挺挺的站在这里。

　　而我的灵魂就仿佛开了好梦长圆一般，展开蝶翅悠悠的飘了一大圈，最后才缓缓归位。
　　我睁开眼睛时，看到那张极具魅惑的脸近在咫尺，周围静的出奇，我能清楚的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方思明他这样是在勾引我吗？我有些昏昏然的想。
　　正当我沉醉在这令人晕眩的幸福中时，他的手却微微一僵，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就连整个身躯都一下子变得冷硬起来。

　　“嗯？”我很是纳闷，抬起头准备查问。
　　他缓缓转过身去，手臂微张如同一副黑色的巨大羽翼，将我护在了身后。
　　“你何时来的？”他语气颇为不善。
　　我好奇的扒开他的斗篷望去，就见一个红发似火戴着面罩的男子正缓缓走来，正是方才与我们交手之人。

　　他看上去毫发无损，却不知道我徒儿有没有伤着，可是我并不知道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只得耐着性子听听他怎么说。
　　“刚过来，”那人带着几分古怪的笑意补充道：“属下什么也没有看到。”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不是明摆着他刚才一直都在？我的脸顿时烧了起来，缩回脑袋不敢再看了。
　　“谁让你来的？滚！”方思明不耐烦道。

　　那人却并未打算走，笑笑道：“属下终于脱险，自然要来找少主抱报个平安，还担心您辣手摧花伤了这位如花似玉的云梦小美人，咳咳，哪知道你们……真是瞎操心了！”
　　话一说到这个份上，我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盯着他道：“你跟我徒弟究竟有何过节？他如今身在何处？”

　　“没有过节，立场不同罢了。这江湖中所有秃驴见了本公子都想打，但还是第一次被云梦的小美人打的如此狼狈。”他双手抱臂，上下打量着我，眼中流露出莫测的笑意。
　　我被他瞧得有些着恼，缓缓举起手中的灯，“还要再打一架吗？”
　　“不敢，不敢，”他立刻笑着往后退了一步，摆手道：“说不定以后还是同僚呢，伤了和气可不好。”

　　“做梦，我怎会与你这样的人为伍？”我有些气愤道。
　　“说起来，我们万圣阁有个位置一直空着，我想姑娘或许有兴趣了解一下？”他依旧笑着道。
　　“姜疏，还不快滚！”后边方思明突然出声喝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