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江湖]方思明，后会有期》清欢慢

14、拾叁·身世浮沉

　　“你不说吗？那我……真亲了啊？”他坐着的时候比我高一点，我有些够不着索性跪起来凑了过去，作势要亲。
　　方思明露在帽子外面的耳朵倏的一下子红透了，有些手足无措的往一边躲了躲道：“怕了你还不行？”
　　我总是对他心软，所以又不忍心作弄了，便又坐了回来眼巴巴道：“那你说啊！”

　　他很不好意思的转过去道：“就是梦到了一个可爱的小傻瓜，所以忍不住笑。”
　　看来八成没错了，我的观梦术没有问题。
　　想到上回还被他叫小蠢货，看来这辈子很难翻身了，我是不是得做出点大事让他改改观？

　　这个时候，一只飞鹰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肩膀上，他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取过信笺看了一遍转头对我说道：“我有要事，不能再陪你了，下回见吧！”
　　“好吧，”我依依不舍的站起身道：“反正让你陪我逛夜市看花灯是不可能的，正好点香阁有活动，每天去翻牌子可以得到不同的许愿灯，到时候你陪我去水边放灯好不好？”
　　“点香阁？你……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还是少去，”他神情怪异，欲言又止道：“罢了，等下次见面再说，保重。”

　　他虽然走的匆匆，但是临了还记得把我送的花带上，这让我顿时又高兴起来。
　　回城的时候已是黄昏，远远就看到路边草地上有一堆篝火，张三正坐在那里烤鱼。
　　说起来也是奇怪，我发现他经常在那个地方一呆就是好半天，难道那里是风水宝地？
　　可是除了野花野草好像也没别的了。
　　我正好有事情想问他，便纵马拐了过去。
　　“张三哥，好久不见啊！”我笑吟吟的过去打招呼。

　　“你这记性还真是不敢恭维，前不久我们还一起饮酒赏诗了，你倒是忘的个干净。”他头也不抬道。
　　我这才想起，上个月去采药时在野外遇到他和李红袖还有天机老人在聚会，就过去聊了聊，顺便送了他们几件小礼物。

　　“呵呵……”我干笑数声，在他对面的草地上坐下道：“最近太忙了，你也知道这江湖中竞争很是激烈，武功、轻功、炼药、秘笈、挣钱等等哪一样都耽搁不得，所以脑子有些不够用。”
　　“那你今天怎么有空四处溜达？”张三没好气道。
　　“今儿是元宵节，当然要放松一下。对了，你有没有吃过元宵？没有的话我请你……”我打算套个近乎，没想到被他无情打断。

　　“刚有两位少侠送过了。”他转头瞥了眼一边的食盒。
　　“唔！”我颇为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今天来找我，可是有事？”他问道。
　　我很是不好意思道：“是有件小事，想要麻烦天机楼。”

　　“有关万圣阁方思明吧！”张三终于抬起了头，将嘴里叼的草根吐到了一边。
　　“你、你怎么知道？”我这是临时起意，并不是一早就决定的，所以纵然天机楼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啊？
　　“天机楼能人辈出，这点小事还是算得出来的。”张三漫不经心的从怀里掏出个卷轴道：“你自己看吧，这是有关方思明的小传，虽然只是个大概，但也是天机楼弟子们的心血。”
　　“啊，还有这种东西？”我有些惴惴的接过来却不敢看，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有什么条件呢？”

　　“条件自然有啊，放心，是你分内之事，绝对办得到。”张三又拿出一张纸晃了晃，可不就是我上回立的字据吗？
　　下意识觉得他不会坑我，何况天机楼这么大的招牌，也不至于给我一个小女侠下套吧？
　　“好吧，我信你。”我满怀憧憬的打开了那个卷轴。

　　“时年中原大旱，饥荒瘟疫蔓延，朱文圭化名竹先生施粥送药，救济灾民。他在洛阳城外遇到一对饥民，眼看着一对稚子都活不下去，便想把无后残迹的幼子卖给人牙子换取粮食喂养长子……这、这什么呀？你是不是给我拿成朱文圭小传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不敢再往下看了。

　　“如假包换，我还能骗你不成？这可都是打入万圣阁内部的天机楼弟子拼死搜罗整理来的，你继续看呀！”张三一脸认真道。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卖给人牙子就是变相的易子而食。该子面黄肌瘦身材羸弱，虽不足一岁，但仿佛知晓未来的命运，哀哭不止。朱文圭本身便为父母抛弃的幼子，此情此景颇为触动，给了那对夫妇一笔钱财，收留了襁褓幼子，起名……方思明？”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满脸震惊的望着张三，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往下看了。
　　“这真的是方思明的身世？”这一刻我宁愿天机楼出了差错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虽然有点惨绝人寰，但的确是真的，否则那人怎么会养成如此古怪的性情？”张三嘟哝道。
　　“你好像也认识他？”我更加纳闷了。
　　“不算认识，也就是打过几个照面。”张三淡淡道。

　　我发了会儿呆，还是忍不住打开卷轴继续看，“……方思明从小被朱文圭当作工具驯养，接受的所有训练和教育都是有目的的。他学武、学琴、学医、学艺，学习如何勾引女人……呃，你们连这都知道？可我认识他这么久，怎么没见他勾引过我啊？”
　　在这极其严肃的时刻，我却不由得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张三怔了怔，老脸一红道：“你还是不是个姑娘家？”
　　我往下再看了几行，不由得头皮发麻心里泛酸，抱怨道：“什么啊，这是你们信口胡诌的吧？什么勾引女人讨好男人的，他哪里用得着啊？”
　　张三没理会，自顾自的烤着鱼。

　　我只能默默的往下看，越看越觉得义愤填膺，不由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我会杀了朱文圭这老狗贼。”
　　“那方思明还不得杀了你？”张三闷闷道。
　　“等一下等一下，三哥，这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没有得到过正常的爱，也没有正常的身体来享受男欢女爱。林清辉常以此来嘲笑……’她嘲笑什么啊？等我去十二连环坞见她一次打一次。”我再次咬牙启齿道。

　　“我说你能别这么抠字眼行吗？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张三推了推头上的斗笠，无奈道。
　　“可是我没法意会啊，既然你给了我这个东西，那就得让我参详明白才对呀！”我一脸困惑道。
　　“唉，真是服了你……”张三墨迹了半天，才勉为其难的开口道：“就是说这个人身体有点毛病，可能、可能无法生儿育女吧！”

　　“哎呀，我以为什么呢！”我一拍大腿道：“这有什么关系？只要能亲亲抱抱举高高就行了，谁要生儿育女了。再说了，我可是要成为绝世高手的人，要是有个小孩那不是累赘嘛！”
　　张三目瞪口呆的盯着我，像是看到了世间及其稀罕的东西。
　　“你怎么了？你的鱼快烤焦了。”我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姑娘，你能不能矜持点？何况是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张三耷拉着眉眼道。
　　“我说的是心里话呀，方思明迟早是我的人，不管他有过怎样的经历和身世，在我心里他都是最完美的。等着吧，这份小传以后必定是要修改的。”我一脸笃定道。
　　“修改？哪里需要修改？”张三顿时正襟危坐，一脸激动的望着我道：“难道你打听到了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没有，我是说以后，那句‘他没有得到过正常的爱，也没有正常的身体来享受男欢女爱。’就要改成‘直到莫一天他遇到了一位天资卓绝古道热肠的云梦女侠，不仅给了他天下无双的爱，还治好了他的病。’”我笑嘻嘻道。

　　张三唉声叹气道：“我们天机楼弟子与生俱来的超然，怎么在你身上半点都看不出来？整天在红尘里摸爬滚打就不累吗？”
　　你们天机楼超然不超然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句话刚从脑海中冒出来就消失了。
　　“还有啊，你仔细看最后几句，这世间所有的欲念与色相对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比不过朱文圭的万分之一毫。他可以为朱文圭死，也可以为朱文圭生。”张三摇头晃脑道。
　　“闭嘴，”我很是气恼道：“这东西是不是方思明自己写的？”
　　张三挑眉道：“我又不是朱文圭，他会自己给我写人物小传？”

　　“既然是旁人写的，那自然免不了牵强附会。人家对朱文圭感恩戴德很正常啊，那可是活命之恩，加上抚养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你们写的这么暧昧？我看就是写这东西的人故意添油加醋找噱头，为了卖个好价钱吧！”我气哼哼道。
　　张三哑口无言。

　　“对了，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个？我可没有跟你讨要啊。”我将那卷轴交还给他，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是想你明白他是个怎样的人，也好提防着点。这种人是异类，对任何人都不会真心相待的，你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张三语重心长道。
　　“我倒没觉得他是异类，反倒认为他是个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真汉子。虽然朱文圭不是东西，但他的确给了方思明活命的机会。而且此人应该善于笼络人心，方思明一个小孩子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很正常，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挣脱呀！时间长了，自然也就为虎作伥了。唉，这个人还整天说别人傻，他自己才是个纯粹的傻瓜，愚忠愚孝，从来不知道对自己好点。”

　　我长叹了一声，站起身道：“不过以后有我就够了，我会对他好的。”
　　“你现在……真是没救了。”张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头叹息道。
　　“我自己就无所谓了，只要方思明有的救就行了。”我朝他扮了个鬼脸，正准备上马时却被他喝住了，“等一下，该是你履行合约的时候了。如今你在云梦也算是高阶弟子了，想办法帮我找一些东西吧。”

　　我回过头去，好奇的望着他道：“什么东西？”
　　“你们云梦不是一灯一铃走天下吗？天机阁收录天下武林神兵利器的卷轴中，有关云梦九歌·清欢灯和醉红尘·浮生铃的记载都是空的，你想办法把这一项空白填补了吧。”
　　“啊？”我顿住了脚步，道：“那是云梦的高阶武器和副武器，我现在连边都摸不到，怎么帮你呢？而且放眼整个门派，除了祖师和掌门怕是无人知晓吧！”

　　“又不是现在要，你急什么？”张三漫不经心道：“你只需要将此事记在心里，有朝一日将云梦绝学练到巅峰，自然就有资格拥有绝顶武器了。”
　　我由衷的鞠了个躬道：“谢谢三哥对我的信任，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