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通灵集》暂驻欧洲之星

21、part.21

　　尼古拉好奇地看着走过来的陌生年轻人。

　　“你朋友？”周炎看了尼古拉一眼冲他点了点头，有点心不在焉地问孙真。

　　孙真其实还没有想好对外怎么解释尼古拉的身份，所以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恩”然后把话往别的地方带，拉过旁边桌的椅子要他坐下：“快坐。我们多少年没见了？有10年了吗？”

　　但是周炎没有坐下。乃至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不自然，就好像心思完全不在眼前这次谈话上一样，眼睛直往后瞟。不过好在他还有正常说话的能力：“差不多吧……初中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了——阿姨还好吗，等你回去帮我给她带个好。”

　　这句话引得孙真笑了：“我妈早去了。好几年了。”

　　“……”周炎楞了楞，终于彻底把注意力调到了孙真身上，“不好意思啊兄弟……”

　　“没事没事！”孙真大咧咧地挥了挥手，再次示意对方坐下，“来，很久没见了，最近怎么样？对了你怎么一个人……”

　　他抬头看了他周炎原本坐着的桌子，桌上只摆着一杯水。

　　“……哦，你是等人吧，那等你朋友来前我们先聊会？”

　　“我没等人。”

　　“恩？”

　　“我没等人。”

　　“……那也无所谓。你最近怎么样？”

　　在一种说不清是尴尬还是遮遮掩掩的气氛中，一场似乎有些尴尬的谈话就这么开始了。但是即使氛围如此怪异，尼古拉还是能感觉到孙真很高兴。乃至那个周炎也是很高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在分神注意其他。

　　过了一会之后，在某个时间点，这种分神状态突然就结束了。某种笼罩在周炎身上的情绪一下就移开了，他终于坐了下来，开始得以相对正常地去回应孙真，顺畅地和他进行交谈。而即使以往尼古拉对这个人一无所知，他也可以从他和孙真的对话中找到对于过去岁月的眷恋，和指向孙真的诚恳友谊。

　　既然如此，那……

　　很快孙真都已经开始回忆他们两个小时候一起看恐怖片的事情了。周炎有些突兀地站了起来，脸上是一种明显是控制出来的干涩笑容。他干巴巴地客气道：“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玩啊。”

　　“……啊……好，行，那有空联系，你留个号码什么的给我吧。”孙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不过既然人家有事那当然也不好强留，于是便摸出手机来向他要联系方式。

　　但他竟然没有给。

　　他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会，然后直接绕过了孙真的要求——就好像完全没听见对方那句话一样，他只是再次看了尼古拉一会。接着扭回头去望着孙真，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挺好的。真的不错。”

　　“……诶？”

　　“那我先走了。”有点不由分说，周炎再次冲尼古拉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转身就走，速度快得孙真想要拉住他都来不及。

　　可没想到的是，跨出去几步之后，他又停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孙真甚至觉得他的肩膀在抖。不过在他开口询问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周炎就又转过了身来，走回到了他们的桌边。

　　带着一种不太自然、好像他自己都不是很明白到底怎么了的神色，他接过孙真的手机，翻出键盘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期间孙真一直在盯着他的脸看，只觉得他面色发白还有些冒汗——输完之后他把手机放回桌上，转身径直穿过大厅出了门。

　　孙真楞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卧槽人家不想说就算了，你这是搞什么！”他抓着手机压低声音对尼古拉龇牙咧嘴，一副意见非常大的样子。不过尼古拉没有顺着他的话去说，而是自顾自地问他：“他是你以前的同学吗？”

　　“……小学和初中的同学，我和他交情不错。”

　　“关系很好吗？”

　　孙真点了点头：“很好。那时候我和他都是被人欺负的，我是因为脾气孤而且只有妈，他是因为长得太漂亮人不机灵性格又太弱。从小到大我不知道为他打了多少架——说起来，现在我能长这么高可能还要托那时候拼命的福？后来我去外地念了高中就没有再联系，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

　　接着孙真停下了，神情严肃、目光犀利地盯着尼古拉，说：“所以，怎么了？”

　　尼古拉似乎有点犹豫。他低头用带有评估意味的神情看了看桌上已经吃了一半的尾盘甜点，然后才回答了孙真这样一句话：“他很快就要死了。我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感觉？”

　　孙真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手里的叉子掉了下来砸在蛋糕盘子的边沿，敲出了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回程的路上，孙真一直沉默着。等到了家打开空调洗了把脸，在沙发上傻坐了5分钟之后，他才略微消化了这个消息。

　　尼古拉端了杯水递给他，但接着就被他抓住了手。

　　“什么时候？周炎他……”他问他。

　　“看事情怎么发展吧，快的话两三天，晚点可能一周。不过不会超过十天。”尼古拉非常负责地做着预计。

　　这个答案让孙真脸上出现了无法形容的神色。不过他还是很冷静的：“……是因为什么？”

　　“感情。”

　　“情杀？”

　　尼古拉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在脖子上绕一下挂起来的动作。

　　孙真明白了。可是他想不通：“可刚才他不是挺正常的吗？怎么会想要自杀呢？肯定……”“他看上去正常而已。”尼古拉截断了孙真的话，“他精神早崩溃了。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给你联系方式不和你说再见吗？那是因为他觉得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也不想影响到你。”

　　孙真不说话了。接着客厅里安静了一小会。直到尼古拉伸过手来摸他的下巴，他才露出了回过神来的表情，并向尼古拉投去不知所措的眼神。

　　于是尼古拉把手绕到他的背后，把他拉进怀里，哄孩子似的拍着他的背。

　　“你想救他吧。如果想那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不会因为这个而觉得你的想法有什么不对。”

　　“……可是死活不是天注定的吗，改命之类的真的行吗……”孙真把头靠在他肩上，嘟嘟囔囔地说。

　　“不是的。”低下头来，尼古拉很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世上99%的事情不过是状况自然发展之后得到的逻辑性结果。没有那么多注定的事情。只要真的去尝试、去做，那人就拥有改变所谓‘注定’的机会。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前期长久的努力和之后理智的选择才是命运，如果前置变了、选择不同了，那命运自然也会改变。这点毫无疑问。”

　　“真的？”

　　“当然。我不懂什么辞令，我只会说实话。”

　　尼古拉的态度极大地安抚了孙真，让他感到事情还没那么糟，一切都还有扭转的希望。

　　他平静下来了。

　　“那……我明天打电话给他？合适吗？”

　　尼古拉用手指敲了敲他的鼻尖：“当然合适。在他真的把自己吊死之前尽可能积极地去做吧，在这种情况下迟疑才是最大的错误。”

　　“好……”把脸窝到尼古拉怀里，孙真闷闷地应了一声。

　　此刻，他的身体正和尼古拉宽厚丰实，充满力量的身体靠在一起。为模仿人类男性而刻意制造出来的淡淡的雄性麝香味和他身上的香水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柔和沉静、带着木本植物和烟草质感的气味，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孙真的鼻端。

　　这种香味在孙真心中引起一种奇异的思考：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完全超出正常设想、仿佛天马行空的恋爱对象呢？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以后又会怎么样呢？

　　不过当然的，他是不可能马上得到答案的。他现在唯一能明确的是，他非常感谢尼古拉强迫周炎留下联系方式，并告诉自己了对方身上将要发生的事情。

　　他觉得世上不可能有比尼古拉对自己更好的人了——这一认识鲜明地敲打着孙真的本能，偷偷催起他的爱欲，在潜意识层面提醒着他，要求他尽快给对方足够多足够好的甜蜜回报，以巩固稳定对方对自己的爱意。

　　……实际上，今晚，孙真是打算趁着酒意和情调，跟尼古拉搞一些不规矩的活动的。

　　虽然因为意外的插曲，那种相对盲目的冲动被打断了，同时孙真自己也很清楚尼古拉是根本无法用那些原始的生物要素来笼络的，可现在他还是忍不住要对他示好。

　　有点出其不意地，他抬头靠过去吻他。而在这方面尼古拉已经非常熟练了，于是他高高兴兴地抱住孙真把他往上托了一把，让他用更合理的动作舒服地坐到自己的腿上。

　　不过接着尼古拉就有些不能准确判断事情发展程度了——在分开之后，孙真还是恋恋不舍地望着他，舔他的嘴唇，抚摸他的胸膛。接着他今天第二次去拉了尼古拉的领带，厚实的缎子擦过麻质衬衫的肩部，发出利落的“沙”的一声。

　　孙真把领带放到了一边的茶几上，接着抬手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

　　他的体型很好，长期的运动使他拥有了线条饱满的肩部、轮廓清晰的胸肌和腹肌。当然他的美感程度是无法和尼古拉相比的，但至少他不会因为自己外形而羞怯或者惭愧。

　　他鼓起勇气往尼古拉身上贴了过去。

　　这种时候，如果对面的是一个“人”，那孙真当然马上就会获得抚摸和亲吻。

　　……但尼古拉却就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非常明显的，怪物先生真正在集中精神，努力分析他现在行为所折射的意图，想要弄明白接下去自己该怎么回应。这幅傻样并没有让孙真觉得不高兴，不过他终究还是有点无奈——“……尼古拉。”他叫了他一声。

　　怪物十分顺从看向他。于是他接着说了下去，但是却有点想不好具体的措辞：“我是个人，人类……”

　　然后他没声了。暴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他既像嚎叫又像给自己鼓劲似的重重叹了口气，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吧？”

　　尼古拉点了点头。

　　“也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需要一些……其他事情的。只是亲亲抱抱的话，那时间长了肯定不够。你看，我不忌讳你你也不嫌弃我，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平时处得也特别好，住一个家里、晚上在一起睡觉也没有什么不自在，那……”

　　“恩？”尼古拉还是天真地眨着眼睛。

　　做了个深呼吸，孙真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只好开始自暴自弃——咬了咬牙，他已经做好准备要把“那你tm到底要不要睡我”这句话扔尼古拉脸上了，可没想到的是却先被尼古拉抓住了手腕。

　　“就是刚才提到的那件事是吗？”他没头没脑的问孙真。孙真先是“啊？”一下，但随即就想起晚饭时自己确实问过他关于“身体功能”的问题。

　　他突然觉得脸上开始发热了。虽然刚才扑腾着想要引导关系发生的是他自己，但不好意思的感觉还是涌了上来。

　　而都不需要明确的回答，尼古拉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露出轻快释然的笑容，说：“你是说现在就想要对吗？你可以直接对我提出要求，我不会拒绝的。”

　　孙真是真想告诉他“我能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很难得了你还想怎么样”，但在开口辩解之前就被尼古拉抓住。然后骤然袭来的是皮带被打开扯出来腰上一松裤子摇摇欲坠的感觉，紧接着自己就被强行放倒——如果形容为非常有技巧的“扔”也完全可以——到沙发上，长裤被拉下来扔到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一气呵成迅雷不及掩耳，以至于在胸口被尼古拉咬了个不浅的印子之后，孙真才找回说话能力——“等等！等一下！别急，你、你让我洗个澡！放开！”

　　他在沙发上尖叫着，心里感到突如其来、无法形容地怂。他甚至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自己身上的人，但尼古拉在和他对视一眼之后就埋头继续自己的动作。到最后一件防线被扯下来的时候，孙真已经差不多从头到脚被亲过一轮了。

　　反抗无效。

　　没用多少时间，欲望也就冲上头了。

　　终于，孙真不再挣扎，而是配合地松开手脚躺好，又反手去抱压在上面的尼古拉，亲他、舔他、蹭他，和他一起翻滚。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他被从客厅抱到了床上，对方很不客气地揉搓抓捏着他。他身上很快就出了汗，脑袋里像灌了浆糊一样又黏又重，视野内仿佛雾霭环绕，房间里似乎热气蒸腾。乃至他开始絮絮叨叨地对尼古拉说话，当然内容也无非就是些“我喜欢你”之类的情话或者呻吟，但当他问到“我为什么会遇到你”这个问题时，尼古拉还是停下了忙碌。

　　“我和你的相遇，或许就是那剩下的1%。”他在他耳边这样说道，语气很难说是认真的还是玩笑。孙真因为这句话而警醒了一下，但是都还来不及问话就被堵上了嘴按在床上，很快脑子里便又迎来一片空白。

　　总的来说，一切都很顺利。

　　唯一意料之外的是，原本孙真以为这次自己的底牌会被拿走了，但结果却还是没有。当然尼古拉不可能不知道那到底该怎么做，他确确实实用正确动作伏到孙真腿 之间好几次，但最后却又选择给他更多时间。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种体会也非常奇异——设想一下，这就好像和男朋友玩时，他很兴奋很快乐但却没有被欲望冲昏头脑，全程保持着野餐或者逛街般清醒理智的心态，同时他也不在乎——或者说很难判断到底有没有——过程中生理上的快乐，但却津津有味于你的反应，比如表情、动作、声音，并因此更兴奋。

　　这真的太古怪了，可又充满奇异和谐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