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part.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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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是面条，中式的那种。
孙真其实对面条感觉一般，也非常适应西式的吃法，但是达沙特意为他做中餐他还是很感动的——说起来达沙是那种一眼就知道是南亚雅利安人的相貌，不知道他的咖喱手艺如何？
法娅和马蒂尔德也蹦蹦跳跳地来吃早饭了，期间提都没提酒的事情。孙真先是以为她们还没发现这件事，但在吃完之后她们出其不意地采取了行动：她们一声不吭地拉起孙真就往外走，可怜的客人一脸莫名奇妙地被她们拉到门口，然后就听见法娅在自己身后对尼古拉发出了通牒——“拿酒来换！两倍的量！否则他就当抵押品归我们了！”
……
饭后就这么闹腾是有助消化呢，还是有碍健康呢？
接下来就是疯玩。被尼古拉他们带着，孙真把这个地方所有能玩的项目全试了一遍。图书或者电影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他还尝试了板球和高尔夫，和其他人一起在草地上野餐，甚至骑了马。
是的，骑马。原本孙真以为在这片领地内只有自己+4位原住民这样的5个大型生命在，但接着他就发现其实这儿还有马。
虽然只有一匹，但也是马。
孙真并不熟悉这种动物，但哪怕仅凭他粗糙的生物知识也看得出来这马不年轻了。它有着一身泛黄的白毛和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骨架不算很大，身上身上非常干净，鬃毛也修剪地很好，但身体侧面有好几处可以用肉眼看见的陈年旧疤。它并不像真正的家畜那样安着鞍子和笼头，神态中也没有被长期饲养的动物通常都有的温驯，乃至它甚至都不是被特意拉来给孙真看的，而是它不知怎么晃荡到他们散步的路线上造成了偶遇。
尼古拉叫住了它，然后向它介绍孙真，但却没有告诉孙真它的名字。
接着他们稍微一起玩了一会——它似乎很聪明——从马的角度来说。它能辨别出孙真是陌生人，对他也格外好奇，还很大方地凑过来用鼻子碰他的脸，闻他的肩膀什么的。尼古拉把孙真推到它背上，让它载着他悠闲地走了一段。很快孙真就因为不习惯颠簸而滑了下来，于是他们就向它道谢，和它挥别，目送它一步一晃地走远，消失在小山丘的边缘。
孙真没有多问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它并不普通。
乃至这里应该就不存在所谓普通的东西。
孙真不知道尼古拉的这片领地到底位于什么方位，在什么国家境内，但是他很明显能够感到这里的与世隔绝和特殊之处——至少到现在为止他甚至都没见到苍蝇也没被蚊子咬过，而这对一栋拥有大量落地窗，被大片草皮围绕的低层建筑物来说应该是不可能的。
同时他也没有发现飞鸟的踪迹。当然房子后面的树林里传来过鸟鸣，但毫无疑问这里缺乏一种野生的感觉。
或许……尼古拉用什么方法把这里和外头的世界隔开了？孙真默默地猜测着。
不过他并没有多少时间来猜这些，因为一转眼星期一就到了。
当天早上孙真是在自己家的小床上醒来的，尼古拉并没有按惯例躺在他的旁边，但是孙真却可以听到厨房里传来人忙碌、烹调的动静。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在这个屋子里给我做东西吃了？
孙真脑子里浮上来了这么一个问题，但是接着他就甩开了它，跳下床跑去厨房看尼古拉做了什么——然后他发现早饭是一大平底锅的速冻煎饺。这东西自从自己买回来后就一直扔在冰箱里没想起来吃，没想到今天却被尼古拉翻出来消灭了。
等就这对方吃完了早饭，再略微收拾收拾就到了上班时间，孙真交代了尼古拉一些必要的事情之后匆匆出了门。
协会办公地址离得确实不远，于是他仍然选择走去上班。穿街过巷地到达目的地后，孙真按响了那扇沉闷大门边的门铃，楚楚非常及时地过来给他开了门，并像老朋友似的向他招呼：“你们差点迟到哦，快进来。”
你们。
这句话之后，孙真突然就察觉到了身后一步之外其他人的气息。他有些惊讶地——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而警觉了起来——转过身，结果发现尼古拉就那么一本正经地站在自己身后。
“你……你跟来干什么？”孙真情不自禁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不喜欢这样吗？”尼古拉天真地回望着他。
“不是、等等，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吧？你没必要这样跟着我啊，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尼古拉没有说话，就是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看。
但孙真还是想要让他去做自己的事情。当然实际上他现在并不需要什么自我空间，心里只恨不得24小时和尼古拉粘在一起，但理智终究还是让他觉得这样并不合适，于是他狠下心开口要赶他离开，但是没想到才说了一个“你”字就被又返回来的楚楚打断了。
“进来啊！别打情骂俏了。”小姑娘催促着他们。而孙真在依言走进去关上门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我去！她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幸运的是，楚楚好像对同性——不过这真的能算同性别吗？——之间的特殊感情没有什么偏见，对人和不明物体之间的特殊感情似乎也没有什么偏见，她用过一种基本等于无视的态度对待着他们。
接着就是有条不紊地布置工作。楚楚给孙真分派了座位和电脑，大致科普了这几天他们要干的活，领他熟悉了藏在走廊最深处的、封闭阴暗连窗户都没有、散发着故纸和潮湿气息，看上去就好像上世纪乡村中学图书馆的档案室，还告诉他最近几天张丹昊都不在所以他可以尽管随便带着尼古拉来上班，而且协会会将之视为临时召唤物并多支付一份餐补。
然后她拍了拍摆在身后的老旧寒酸、放满了各种纸张和大个牛皮纸文件袋的书架，斗志昂扬地说：“咱们开始吧。”
按楚楚所说，这里堆放的是关于协会日常业务的记录报告。而此次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把这些档案中有价值的部分转化为电子文档保留，纸面档案除了特别特殊的，其他全部销毁。
她先捧着一堆档案去自己的电脑前奋斗了。
而孙真还不是那么熟悉具体的事务，于是就先从头到尾把房间里的12个大书架翻了翻，发现书面记录的时间跨度大约为1992年至2006年。
楚楚说过协会成立于上世纪70年代，时间远早于1992年，而这种协会工作是肯定需要做记录的。那缺掉的部分——孙真觉得应该是以前协会有搬迁过，或者有人做过销档工作。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并不清楚，只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除非是亲历者，或者当时的销档人有保留其他形式的记录，否则此前协会到底折腾过啥就基本等于未知了。
这点让孙真觉得有点神秘。接着他随手抽了几袋子档案出来站在书架前随意翻看，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些大多数是某乡下出黄鼠狼了、某人家闹死鬼了之类常见于志怪小说、地摊文学里的小型灵异故事。用来消遣可以，要看出深意却不太可能。
看来要一点一点慢慢梳理过来了……孙真这样想着。
而也就是在这时，尼古拉从侧面凑了过来。
他一下凑得非常近，一手抓着孙真的胳膊，脸颊快要和孙真的额头贴在一起。孙真有些意外他这种突袭式的动作，想要推开他叫他别闹，可对方却先于他的动作说出了极有吸引力的话：“你在好奇这儿发生过什么吗？”
孙真扭过头来看着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尼古拉毫无疑问比他更清楚他在想什么。
凑得更加近一些，孙真感到他的嘴唇碰到了自己太阳穴和额头交界处的皮肤上，然后用非常轻、非常远，仿佛带有那么一点催眠效果的语调开始他的描述。
“……这些书架是换过的。”他悠悠地说道。
“最早的书架是木头的颜色，而不是现在这种刷着红漆的。房间里很亮，有太阳的力量，这说明以前这儿有窗户。那些书架在这个房间摆了很久，可能有10年甚至20年？然后……某天它们被全部换掉了。”
接着他停了一会。不知怎么的，孙真好像能感觉到有某些东西在室内蔓延了开来。它们不是有形的，但是他却能察觉它们，并因为它们轻微的波动而体会到些微的毛骨悚然。
“……为什么换掉？”感到胳膊上和背上一阵一阵地泛着鸡皮疙瘩，孙真有些迟疑地抬手，用指尖轻轻去碰尼古拉的脸颊。
“是热的。还有焦黑的、蛇一样升起来的痕迹，满房间都是……这儿着过火。”说着，尼古拉抬起手来，用手做出一种类似升腾的动作，“没有人死，但不知为什么火的感觉却特别强烈。有很多东西在这场火里消失了，包括一些强有力的记忆……”
“记忆？”
“是的。字、纸、记录的人的精神力，还有事情本身的力量。而且……在火的力量熄灭之后，有某种很古怪的东西在这里徘徊过，我认不出那是什么，我没有见过那样的东西——这可能是半个多世纪前的事情了。”
他沉吟了一会，然后又用肯定的语气继续描述：“过了很久很久，才有人来继续进行了书写的工作。那是个男人。不算太老但也并不年轻。高个子，不胖不瘦，看上去……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征。他总是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服，里面是白衬衫，口袋里插着钢笔……他好像是戴着眼镜的，或者就是眼睛有什么毛病，因为我能看到他眼前的世界非常模糊，可能还有点扭曲，颜色也很奇怪。他……他很重要——就某些事情来说……”
尼古拉不说话了。孙真稍微转身，让自己面对他。其实他还有点指望尼古拉能再说出些什么来，但接着怪物先生就摇了摇头：“时间太久了，他们也不够强大。痕迹很模糊，我只能看到这些。”
孙真楞楞地看了他一会，心里清楚尼古拉是因为自己的好奇才试着还原这个房间的过去的。
“没事，没事。”过了一会，他反应了过来，于是握住他的手，向他露出温柔的笑容，“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不需要弄清楚。”
不过，即使孙真嘴上是这样说的，实际上他却还是对关于这个档案室、关于这些档案的事情，暗暗留了心。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part.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