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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番外一 云路玄乐篇 ...

  •   玄冥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大街小巷都洋溢着喜气,整个玄冥都被红色围绕着,地上铺着的是红色的地毯,耳边是爆竹脆响,空中还有纷扬的花瓣,听说是国君大人为了迎娶新后特意找了汐泷阁的人在上空施法,这才让玄冥变得如此瑰丽多彩。
      国君盛宴,在外的高人长者有不少也赶回来了,实在脱不开身的就托人捎了礼回玄冥献给国君。
      玄冥小国,挨家挨户地都能叫的出名字,还没听说国君中意哪家女子。
      百姓这头讨论地火热,宫宴上亦是如此,各路人马齐聚,百年难得一见,其中三大宗门长老有之,入门弟子有之,散修更是数不胜数,仙途榜之上有半数都聚集在此,怎能令人不叹为观止,即便是三宗大比也未必能有如此局面。
      若说上一次高手云聚还是远古遗迹开启的时候,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国君穿着金色龙袍,头戴云纹龙冠,立于祭台之上,向祖先祭拜,国师弯腰在侧,双手相持,宽大的衣袂遮挡住了他眼中的落寞。
      新后一身凤冠云袍,从祭台下走上来,衣摆攀着台阶往上,在云路的视线里停留。
      云路微微抬头看去,那是一个端庄贤淑的女子。
      他已经不敢去看玄乐,这二十年他与玄乐形同陌路,他没有再对他严加管教,而他也成了众人眼里的好国君,那日玄乐提出要立后,他就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云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子,玄乐说‘国师只管同意就好,王后的事情朕自会布置妥当。’
      云路没说什么,将命令吩咐下去,回去后,几天几夜都没有再睡着,好几次想冲过去问玄乐,他在他的心中到底算什么,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祭台下,百姓欢呼沸腾,玄冥城内一片繁华,为他们的国君呐喊。
      帝后的祭拜礼就在这一片沸腾中结束,为玄冥所见证。
      祭礼结束,云路没有放下眼前的衣袂,依旧弯着腰看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阳光太刺眼,耀地他睁不开眼,云路闭上眼,不再去看他们。
      “国师,祭礼结束了,该下一项了。”
      耳边传来玄乐威严的声音,明明还是一个模样,云路却觉得变了,哪里都变了,这样的笑他有多久没看到了。
      “是。”云路俯首称道。
      整套礼仪结束,玄乐将王后送回寝宫才来大殿宴待宾客,玄乐命云路跟在他身后,云路就听话地跟在身后,看他与人谈笑,许是今日太过高兴,酒一杯接着一杯,也没有丝毫醉意。
      夜已深,整个玄冥依旧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红色的灯笼挂满了街道,灯火通明。
      “国师,朕在位多久了?”玄乐手持一玉杯,站在楼阁之上俯瞰玄冥。
      “二百一十年有余。”云路俯身说道。
      “朕是玄冥在位最久的国君,该结束了。”玉杯摔碎在地,一片晶莹溢出,倒映出今夜的月光。
      “国君醉了,该回去了,王后还在等着。”
      “扶朕回去。”玄乐转过身向寝宫走去,云路犹豫片刻,搀起玄乐的胳膊,玄乐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云路身上,浓烈的酒香传到云路的鼻尖,云路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短短一段路,云路就像走了一辈子,宫女守在寝宫两侧,云路的脚步越来越重,明明没有喝酒,却已经醉了。
      云路将玄乐扶稳,站在门口。
      玄乐正要开口相邀,云路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国君,臣该离开了。”
      “离开,去哪?是再也不打算见朕了吗?”玄乐背对着云路,云路看不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讽和满腔的愤怒。
      这确实是云路的打算,玄冥太小了,小到只要看到玄冥的一景一物,他就能想到玄乐,想到眼前的人。
      他想离开了,他是玄冥的子民,几百年来,他几乎日夜都在这个孤岛之上,如今他想离开,去没有他的地方,过完下半生。
      可是……他不能,他还要替玄乐撑起这个阵法。
      “一直以来朕都敬仰国师,国师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玄乐将寝宫的门狠狠关上,留云路一人在外。
      云路怔愣了片刻,说在一起的是他,忘记的也是他,他有什么资格给他脸色,云路被自己气笑了,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宫外,步伐沉重地像灌了铅。
      不能再近一步了,玄乐还记得如今,已经很好了。

      汐泷阁存在太久,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玄冥有一处禁地,云路站在水瀑上方,将下面的景看得彻底。
      二百多年前,他们就是在这里一起跳了下去,因为国君不允许他们在一起,他们想到了世界上最蠢的办法,殉情。
      后来他们谁也没死,还是没能在一起。
      他从小便是玄乐的伴读,玄乐不喜欢阵法,便逼迫他修习阵法,那时候云路还小,不知道这是玄冥秘术,也不知道修习玄冥秘术就要一辈子捆上玄冥的命运。
      玄乐早就计划好了,要他不得不留在他身边,既然如此,怎么他就忘了。
      云路在禁地站了片刻便回府了。
      汐泷阁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禁地对于国君和国师如同虚设,两个人总是隔三差五就来这里转一圈,也不知是有什么宝贝,让两人如此看重。
      今日不少在外的子弟都回来了,只在汐泷阁转一圈留些重要情报便离开了,唯有一个人还等在汐泷阁。
      早上,祁序看到云路进了禁地,直到傍晚才出来,祁序坐在阁楼上品茶,蓦然想起二十年前云路讲过的那个故事,玄乐知道云路来这里竟然也放的下心,若是他真的喝了这里的水,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师父。”
      “这种事情不准再有第二次。”祁序放下手中的茶杯,牵过桓柳的手。
      “嘿嘿,师父嫌弃我嫁给了别人,那就再娶我一次啊。”
      祁序让桓柳坐在他腿上,捏了一把她的腰,“想得美。”
      “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国师没发现?”
      “没有,昨晚国君可气坏了,这么明显云路都没有发现,在房里闹了好久,准备好的喜服都没用上。”
      “小孩子脾气,像你。”
      “哪里像我了?我很懂事的,师父让我往东我就绝不往西。”
      “那今晚……”
      “不行。”
      “就一次。”
      “不要。”
      “口是心非。”
      “……”
      “他真的打算放弃玄冥?”
      “不知道,本来昨天就要宣布的,诏书都拟好了,结果国君开始闹脾气,还把国师给赶走了。”
      “国师满心都是他,哪还有心情看你,你问问台下,哪个人不知道你带了面具。”祁序屈指弹了一下桓柳的脑袋。
      桓柳呼痛,用手肘杵祁序的胸口。
      “我们再等几日,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离开。”祁序摸了摸桓柳的头,桓柳思考了片刻,点头同意了。

      云路跳下瀑布后被汐泷阁的一位长老捡了回来,他听汐泷阁的人说太子殿下找到了,还在皇宫休养。云路听言放下了心,若是玄乐死了,他绝不愿意独活,如今玄乐还活着,那就还有希望,他要做的是告诉玄乐他还活着。
      云路想尽办法混入宫中,才发现一切都已经变了,他将脸上的面具拿下,玄乐看也没看就走开了,就像从来都不认识。
      他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小太子,只是少了一个玩伴……仅此而已。
      汐泷阁让玄冥留下云路的性命,代价是一个人情,国君不知道汐泷阁在搞什么名堂,但汐泷阁高深莫测,他不敢冒然拒绝,故而留了云路一命。
      云路加入了汐泷阁,一直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没有心思出去,也不想出去。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汐泷阁的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让他走出玄冥,一切的一切只因为玄乐曾经逼迫他修习的阵法。
      一个曾经任性的决定,又将他送回了玄乐身边。
      时光蹉跎了几十年,云路在汐泷阁就过了几十年,前十年,他还经常去皇宫,想去看看玄乐,想问他发生了什么,可只要一看到那双陌生的眼眸,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一次一次的失望让云路放弃了这种愚蠢的行为,整日将自己关在汐泷阁。
      云路是修行之人,不论是阵法还是修炼都颇具天赋,几十年的蹉跎没有让他容颜苍老,和玄乐一样,停留在了那一日。
      玄乐还是那个玄乐,他已经不是那个云路了。
      散乱的头发,青黑的眼圈,布满血丝的眼眶盯着地面,门打开激起了一层尘土,前来找云路的长老吸入了扬起的灰尘猛地打了一个喷嚏,顿时房间的灰尘味更重了。
      长老说:“几十年前救你的恩情你该报答了。”
      那双失神的眼眸没有带一丝神情,淡淡应了声“嗯”。
      长老没有解释什么,命人带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好生打理了一番,依旧不能将他满脸的丧气掩盖,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将他送到了他该去的地方。

      玄冥国内有修炼天赋的人都进了汐泷阁,留在宫中的都是一些普通人,空有满腹才华,在这世道无法施展,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即便是玄冥的国君也未能逃过此道。
      玄冥国君大限将至,太子玄乐疏于阵法,至今未能修成玄冥秘法,玄冥岌岌可危,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面孔被带到国君面前。
      云路也不曾想过,所谓的报答竟是又回到了这里。
      “是你。”国君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你还敢回来。”
      “如国君所愿,我与太子殿下已形同陌路,此番前来,是受恩人之托。”云路不卑不亢,不像从前那般卑躬屈膝,他的实力早就强过国君几百倍,从前那么做只因为国君是他的父王。
      “哼,我玄冥国事,你能做什么。”国君一副不屑的样子。
      “太子殿下曾经教过我一种奇特的法术,据闻是玄冥王室的秘法。”
      国君颤抖着手,言语已不成形,“你……你混账,竟敢偷学我玄冥秘法,来人啊……”
      外面的侍卫闻声闯进来,国君却只颤抖着不说话,仿佛气急了,连嘴唇也在不停抖动。
      原来这就是汐泷阁让他留下云路的原因,混账……
      国君想起他不成器的儿子,就忍不住想杀了眼前这个人,可是他不能,他的身后还背负着玄冥的安危。
      “你想要什么?”国君稳下心神,黑着脸说道。
      云路愣了愣,他想要什么,若是几十年前,他一定会说,想要和玄乐在一起,到了如今,他什么也不想要了。
      “父王,父王,儿臣……”玄乐冲进来,神情有些喜悦,仔细看,他眼角还泛着泪花。
      这样的表情在看到房内的一霎收了回去,玄乐停下急躁的脚步,走近国君的卧榻。
      “谁让你过来的?”国君怒目气急,不断喘着粗气,玄乐就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儿臣是有个好消息想告诉父王。”
      “你不气死我就已经很好了,出去,没看到朕在会客吗?”
      玄乐从未见过父王如此严厉,不由后退了两步,没看站在那里的白衣人,嘟囔了两句臭着脸离开了。
      宽大的衣袖里云路的手紧紧攥着,果然还是不能期望些什么,无论是几十年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的。
      “我想好了。”
      国君双眼紧盯着云路,仿佛只要他说出那两个字就会要了他的命。
      “我要太子殿下。”
      他会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拜国君所赐,索性就将这痛苦一并还回去,不论是国君,还是玄乐。
      “你做梦。”国君气急,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吸着气,眼中快要溢出血来。
      “既然国君不愿意,那便告退了。”
      “你站住……”
      云路转过身戏谑一笑,“国君还有何事。”
      “玄乐被我下了秘术,这辈子他不会再对任何人动情,一旦有一丁点的征兆,他就会忘记所有的记忆。”
      饶是云路早就做好了准备,还是被打的措手不及,原来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就算我把玄乐给你,你还指望他和从前一样吗,你不是要玄乐吗,那我就把他给你,反正没了阵法我玄冥要亡,没了玄乐,玄冥也要亡,我就成全你。”
      国君说完哈哈大笑,笑得有些癫狂,云路脊骨发凉,很快蔓延至全身,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国君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迟迟挥不去。
      过了几十年,他还是输了,是不是只要一看到那个人他就注定要输,明明早该忘了,几十年如一日,为什么就是忘不掉,为什么给了他希望,瞬间又将希望踩在脚下,玄乐对他就那么重要吗,为什么就那么放不下。
      云路脑海中充斥着国君癫狂的笑声,心像被人踩在脚下践踏,云路再也忍受不了,快步走出国君的寝宫,脸色苍白,出门时还撞上了一个人,云路侧身一瞥,又是玄乐,看也不看便逃走了。
      玄乐不明所以,走进去国君正躺在榻上无力地望着上空,玄冥的秘法自然要靠玄冥的功法秘籍才能解,幸好玄乐还没有学会。
      “父王,发生了什么?”玄乐跪在卧榻前,看着父王的气色较方才更差了,有些心急。
      国君侧过头,伸出手摸了摸玄乐的头,“父王找到会阵法的人了。”
      “乐儿,回去把玄冥记载的秘法都毁了,这东西不能再留了。”
      “父王,为何?”玄乐张了张口没有说话,那个好消息终归没有说出口。
      “乐儿,是父王太自私,玄冥迟早会有这一天,不要再修习那本秘典上的秘籍,一个也不要修炼,我准你修行仙道,但要切记,这本功法不要再碰。过几日,那个人会来宫里,是父王没用,父王没用啊……孩子,不论玄冥如何,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原本想给父王一个惊喜,这才迟迟没有告诉父王。
      那本秘典上的秘法和阵法,他全都学会了。
      隔日,云路还是来了国君寝宫,如同他所说的,他来交换筹码了,他为玄冥支撑阵法,玄乐归他。
      云路苦笑,他的一生注定要围着玄乐打转,怎么逃都逃不掉。
      云路被国君任命为国师,朝臣知道其中缘由,虽有怨愤,却都缄口不言。
      唯有玄乐,始终看不懂这个人,明明云路没有看着自己,可他总觉得云路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算上昨日,他们应该是第三次见面,父王不允许他修习玄冥秘法就是因为这个人,难道这个人对玄冥有所企图。
      玄乐看不懂,父王说他对玄冥没有危害,那为什么玄冥又会出事,玄冥的阵法一向只传皇室,为什么会有外人偷学了去。
      玄乐百思不得其解,抬头看了他一眼,清贵高雅,宛若世外仙人,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来玄冥。
      云路感受到视线,也抬头看向他,没有多余的表情,仅仅一眼又低下头去,仿佛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又或者是走累了的旅人,从不做多余的动作。
      玄乐不懂,过了一个月,国君病逝,他继承王位登上王座,身边站着的人是他,如同最初,他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会在玄乐伤心的时候摸摸他的头,随即又很快离开。
      人类的寿命是很短暂的,短暂到几十年后,留在玄乐身边的只剩下国师一个人,玄乐始终不懂,父王曾经说过的话。
      云路很本分,除了政事,他几乎不会多问一句,他曾经看到云路偷笑,很快又掩过,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云路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云路笑得很好看,就像阳光融化了冰雪,玄乐经常逗他笑,一开始云路只是偷笑,次数多了,云路也放得开了,不过也仅限于在他面前,别人面前依旧清冷地如同冬日的寒风,令人瑟瑟发抖。
      他们是君臣,更像师生,朋友,知己,二百年来,多少人生生死死,唯有他,一直都在。

      国君立后的第二天,云路没有上朝,玄乐黑着一张脸走了,留下一堆大臣窃窃私语。
      玄乐在御花园闹别扭,恨不得将御花园的花全都折了,玄乐命人退下,一个人撒气,一边走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头,仿佛脚下的石子就是云路。
      玄乐没有特意看路,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抬起头,已经走进了陌生的地界,玄乐左看看右看看,连带着对云路的怨气也放到了一边。
      这个院子似乎在皇宫的一个角落,难怪他不知道,院内杂草丛生,房门被上了锁,看上去很是荒芜,窗柩上的土都积了好几层灰。
      气劲落下,沾满铁锈的锁落地,玄乐推开了屋门,里面还有许多东西,花瓶都还摆放着,蛛网遍布,桌上的茶杯沾满了灰尘,书房的书卷展开放在书案上。
      这里是谁的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如果不是有灰尘,还以为主人只是出去了一趟,马上就会回来。
      玄乐转了一圈,在书案下发现一本书,说来奇怪,玄乐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打开书面,简单的两个字让他的心跳动不已,‘玄冥’,字体端庄隽逸,这个字迹他看了整整两百年,再熟悉不过了,是云路的字。
      玄乐的心像被一个东西拽着,很不好受,他没有犹豫,继续翻看里面的内容,越是翻看,越是疑惑。
      玄冥秘典,这本书的一字一句都被他牢记在心,一字不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已经全部被他毁了,怎么会还有,还是云路抄写的。
      玄乐翻看了一遍,是云路的字迹,这里难道是云路曾经住的地方,玄乐暗自嘲笑,他是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也难怪云路不想同他说话。
      两百年前,他第一次见云路,是在父王的寝宫,从那之后,父王就不让他再修炼玄冥秘术,这之中,是不是还有别的秘密。
      玄乐翻看完毕,正在思考着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书内容的最后一页的页角,突然纸张被食指拱了起来,玄乐定睛一看,这下面居然还有一页。
      翻开最后一页,上面记载了一种玄乐从未见过的秘术,与玄冥秘术同为一体,却又不尽相同。
      玄乐捏了个清尘诀,将榻上清理干净,盘腿而坐,琢磨着这最后一篇秘术,过了半晌,将书放在一旁,双手在空中结了一个奇怪的印,一团青色的气停留在玄乐掌心。
      玄乐双眼盯着青色气息,眼神涣散,猛然间,青色气团冲入了玄乐的眉心,整个身体仿佛在急速下降,失重感让玄乐不停地挣扎着,从榻上摔到了地上,头撞到了桌腿,彻底清醒了。
      玄乐喘着粗气,眼圈有些红,须臾,泪水流在了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哽咽得说不出话,脸上沾满了灰尘,却无暇顾及,飞快爬起身就往外走。
      玄乐不顾形象地跑出去,一路上撞了不少宫女侍卫,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逢人就问,“云路呢?云路在哪里?”
      找不到人,玄乐再不顾忌玄冥的规定,抽出侍卫的剑,御剑上空寻找云路,他跑到云路的府邸,管家说他从昨天走后就没回来,他想不到云路还能去哪里。
      想到汐泷阁后的悬崖,玄乐心一凉,飞快向禁地跑去,禁地的水声悠长,玄乐看不清下面,正要御剑下去一睹究竟,楼上的人出了声。
      “他不在这里。”祁序站在楼阁上,身后还站着桓柳。
      “跟我来吧。”
      玄乐拽着自己的袖子,心中忐忑不安,心脏跳动的声音比平时快了好几倍,终于祁序停下来了,一座破旧的院子,荒芜的草地和被风吹破的窗纸,阳光透过窗子上的洞撒进屋内。
      推开门,一阵灰尘扬起,玄乐扶着老旧的门走进去,白衣人盘坐在床榻上,闭着眼,还像昨晚一样,还像两百年前一样。
      祁序拽着桓柳离开了,留下玄乐和云路两个人。
      玄乐走近云路,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滴打在尘土里。
      云路从玄乐进门的那一刻就感知到了,他不想睁开眼,就当做回绝,他已经没有心力再做他的国师,就让他在这里独自终老吧。
      这两百年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什么也没能改变。
      玄乐将云路放在膝盖上的手拾起,紧紧握在掌心,玄乐哽咽的声音传进云路的耳朵,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浑身上下就像长了刺一般,刺得他好不舒服。
      玄乐将云路的手放在他的脸上,泪水滑过云路的指尖,流向掌心,云路的心颤动,却又不敢睁开眼。
      已经习惯了失望,还是会害怕下一次的到来。
      “我回来了,你还等着我吗?”玄乐紧紧握着云路的手不敢放开,在他的掌心落下深深的一吻,很痒,很疼。
      云路睁开眼,玄乐正看着他,两只眼已经哭肿了,还是不断地在流眼泪,看到他睁开眼的瞬间,哭得更凶了。
      玄乐扑进云路的怀里,云路下意识地将他抱着,一句话也没有,听他哭了一个时辰,云路看他站着累,就将他抱起来放在床榻上。
      玄乐还在哽咽,云路看着他布满泪渍和灰尘的脸,突然就笑了。
      “笑什么?”玄乐嗓子还有些哑。
      云路手指在他鼻尖一点,“笑你丑。”
      一句话,玄乐又哭了,玄乐想起这些年的种种都是云路一个人在承受,他就心如刀割,如今,好不容易,他们都回来了,还是云路在安慰他。
      云路轻轻抚摸着玄乐的头,语气中有些不确定,“玄乐?”
      “这一次我会永远永远记得你,再也不和你分开。”
      云路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很快又退了回去,独独留下酸涩的感觉。

      玄冥史上第一个修行的皇帝,玄乐,终于在他治理玄冥的第二百六十八年退位了,同时宣布所有玄冥百姓,此后归于汐泷阁管理,自那之后,就没人再见过玄乐,有人说他还留在玄冥,有人说他已经离开了玄冥。
      玄乐离开前将那本云路手抄的玄冥秘典留在了汐泷阁,希望有人能学得阵法,代替曾经的玄冥皇室守住这里,然后就和云路一起离开了玄冥,从此天地任逍遥。
      云路记得上一任国君曾说过,玄乐一旦喜欢上他就会忘记所有的记忆,这就是为什么云路不愿与他接近的原因,也是他从没想过玄乐会喜欢他的原因。
      云路心想,难道是老国君骗他,玄乐窝在云路怀里乐呵呵地说道,“你还记得我逼你抄过的那份玄冥秘典吗?”
      “当然记得,我的阵法就是在那上面学的。”
      “那本秘典上不止有阵法,还有秘术,前后各一篇。”
      云路回想了一下,这两篇他都熟记于心,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效用,所以从来没使用过。
      “第一篇是修习玄冥阵法必须修习的基本心法,而最后一篇是噬心术,我自跳下悬崖后醒来,父王给我的秘典中就没了最后一篇,直到你再次出现,父王下令将所有秘典全部毁掉,那时我就开始怀疑了,那天我无意闯进了你曾经的院子,看到了这本秘典,也看到了最后一篇,我试着修习了一番,凑巧解了父王曾经施下的术法。”
      “这么说,你是因为想起来了,才喜欢上我的?”
      “当然不是。”玄乐身子滑下,头枕在云路的腿上。
      “我撒谎了,噬心术对我只起了一半的作用。”
      云路百思不得其解,将玄乐的头摆正,看着他笑眯眯的眼睛,仿佛要沉醉进去。
      “父王给我的那本秘典我早就学会了,噬心术只对普通人有用,它对我唯一的作用是封印我曾经的记忆。”
      “原来你不会阵法只是为了留下我的借口。”
      “是啊是啊,你对我冷冰冰这么多年,我还是喜欢上了你,抛弃整个玄冥跟你在一起,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
      “好。”云路弯下腰吻上玄乐的唇。
      “我把自己奖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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