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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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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滨回到将军府已是月悬半空。
夜风里带着某些不知名的花香,莫名有些燥意。
顾滨进了小跨院就见七斤焦急的立着。
正待开口就见七斤疯狂的摇头,示意顾滨不要说话。
顾滨不解,上前几步,七斤才悄声说老安人在他屋里。
七斤本是被老安人拘在屋子里,左等右等也不见自家少爷不免心急,便谎称自己要如厕,这才出了屋子。
顾滨疑惑,夜深了,祖母还未歇息,有事?
推开门,屋里的蜡半隐着,映衬着老安人不辩喜怒的脸。
顾滨规规矩矩行礼:“祖母为何还未歇息,可是有事?”
老安人只盯着他,并不说话。
顾滨又重复了一遍,老安人依旧是一言不发,只盯着他的脸看。
顾滨隐隐猜到了什么,只恭恭敬敬的低着头。
良久,老安人沉喝一声:“跪下!”
顾滨应声跪下,双膝扑通一声着地,那声音听得七斤都觉得自己膝盖生疼。
老安人手里握着纹金拐棍,此时她的手指因为气愤而颤抖着,拐棍笃笃的敲打着地面,似敲在众人心尖上般,屋里一干奴仆皆垂着头,没一人敢为顾滨说句话。
老安人如今脾气不错不代表她没脾气,这屋子里立着的奴仆大都是陪了老安人几十年的,自然是知道自家主子发火是什么样子,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劝说。
屋子里沉静的可怕。
老安人喟叹一声,看着孙子消瘦的身子直直的跪着,她的心里自然是心疼的,只是,那件事她却是不能答应的!
“你可知你有何错?”
顾滨依旧是低着头:“孙儿不该回来那么晚让祖母担心,下次孙儿定早些回来。”
老安人见顾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愈发生气了,她气的身子微喘,险些喘不过来气,好在身边的老奴给她顺了几口气。
老安人颤着手,把那纹金拐杖砸在了顾滨背上,冷冷道:“既是不明白自己怎么错的那就跪着吧。”
说完老安人便起身走了,一众奴仆慌忙去扶,不一会,整个屋子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老安人让他跪着,他便一直跪着,连头也不曾抬起。
七斤心疼的不得了,哀嚎一声也跟着跪下了。
过了好久,七斤才嚅嗫着道:“少爷,您让小的办的事,小的没办好,被,被老安人发现了……”
七斤又是愧疚又是害怕,眼睛都不敢正视顾滨。
顾滨却只“嗯”了一声。
七斤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的紧,生怕自家主子直接把自己扔出去,但显然他高估了他自己的分量,他家少爷只是“嗯”了一声。
老安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家孙儿挺直着背,心里百感交集,一方面她感慨于孙子长大成人,另一方面她又愤怒于他瞒着自己做事。
夜色渐深,丝丝带着凉意的风从门缝里挤进来,把昏昏欲睡的七斤吹得一个激灵。
七斤揉揉昏睡的双眼,朦胧的烛光下自家少爷还直挺挺的跪着,他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哪有主子受罚下人却睡着的。
他忙进里屋拿了个被褥,手忙脚乱的要给自家少爷披上,但自家少爷连个眼风都没给他,只直直的跪着。
七斤生怕自家少爷出事,便好言相劝,但顾滨压根不理会他,他便又着急起来:“少爷,您就休息一个时辰总行吧,我帮您看着呢,再说了也没人监督啊!您这跪一夜下来膝盖可就废了,日后去了沙场可不是拖累您,您就听小的一声劝吧,好歹歇上一会儿啊!”
顾滨仍是一眼不发,连身子都没动一分。
七斤遗憾的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地立在顾滨旁边。
“七斤。”
七斤听到自家少爷叫他自然而然的以为是他是想通了,惊喜的扭头去看。
“把被褥拿走,热。”
顾滨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彻底浇灭了七斤蠢蠢欲动的小心思,他一边去拿被褥,一边在心里感叹自家少爷身体好,他冷的直哆嗦,他家少爷竟然热!
第二日,老安人那里派人来请顾滨,顾滨不顾酸涩肿胀的双腿,强行站起来,不用下人搀扶,一步一步走到老安人那里。
老安人看着顾滨有些苍白的脸色和倔强的唇角,一边是怒火,一边是心疼。
半晌才道:“你父亲一人在西北就够了,你无需去,你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做事怎么还这般毛躁,是打算先斩后奏吗!”
顾滨垂下头,恭敬地道:“孙儿不敢,只是如今西北动乱,男子汉大丈夫应志在四方,国家未定岂敢置身于事外,望祖母理解。”
老安人气的想摔拐棍,强行压下一口茶,不缓不急的道:“你若是想去也不是不可。”
顾滨惊喜的抬头:“多谢祖母理解,孙儿定当全身而归!”
老安人气不打一处来,就怕这个孙子一言不合就跑了,不得不平静下来谈条件。
“不过……”
“祖母只管说便是,只要孙儿能做到的,定当全力以赴!”
顾滨的心里激荡的紧,就算老安人让他脱了衣裳在皇城底下跑上几圈他也是乐意的。
“自然是先把亲结了,你若是走了,这偌大的将军府就老身一人,本是花甲之年,儿孙皆不在身旁,这般还不如早些去西方净土安息了。”
“孙儿不孝,其他的都可答应,但,这成亲一事急不得,这京城的姑娘家我也没几个认识的,这般冒昧只怕以后后宅难宁。”
老安人恨不得把自家孙子的脑袋敲个洞:“怎么没有认识的了!那祝家姑娘你可是认识了五六年了,还有程家姑娘,人家年龄正好,且那性格温婉的紧,若是两个都相不中那你就自己找,我这里有几幅画像,得了空好好翻阅翻阅。”
顾滨听到“祝家姑娘”的时候耳根子忽的泛红,祝家姑娘并没有明指,但老安人却说加上程菡萏才两人,顾滨心知老安人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认真的道:“孙儿暂且无心婚事,劳祖母费心了。”
老安人冷哼一声:“你无心?那好,等个三年五年你从西北回来,人家姑娘早就成亲生子了。”
顾滨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祝洛箐年纪也太小了吧,才十三岁,若是现在与她成亲了……
顾滨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爆红。
老安人见了他这幅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就是不肯松口,还扬言要去接程菡萏来家中小住几天。
这下顾滨才有些急了,斟酌了半天才道一切凭老安人做主。
顾滨心里也忐忑的紧,一方面他怕吓到小姑娘,一方面他又怕等他回来了,她已为人妇,若是那样还不如让他死在战场上。
老安人又故作忧虑道:“箐姐儿年纪还小,若是去提亲,祝家定不会答应,依我看还是程家姑娘好一些,指不准一年我就能抱上重孙,这箐姐儿到底是年纪小了。”
顾滨心一横,到底是说了出口:“孙儿心悦洛箐,其他人入不了眼,孙儿恳请祖母帮孙儿提亲。”
老安人这才满意:“那便是了,以后你可要记得,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那貌美如花的娇娇就要改嫁了。”
“孙儿自当保重!”
他可不是要保重吗,若不然他的小姑娘嫁给别人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的,想起了还有高荣,宋嘉欢对她虎视眈眈,顾滨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了。
老安人得了准信便迫不及待的请媒人,生怕自家孙子脸皮薄,反应过来又后悔。
顾滨的身子骨本来就好,不到一个时辰便缓了过来,双膝竟是一点也不疼了,他只觉得有种巨大的欢喜淹没了他,但是他还是很紧张,生怕小姑娘拒绝自己,不过,两家关系那么好,想必祝家也不会拒绝,一想到小姑娘将要成为自己的人,他便觉得从脚趾头到头顶都是酥的。
这么一来顾滨便无心去太学院了,等回到屋子他才想起了今日休沐,本就不必去,于是他便无所事事起来。
其实说来,他很怕祝家会拒绝自己,所以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抱太大希望。
忽的他想起了高荣,他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是时候把他修理一通了。
于是备马,去了高家。
高家不大,位置却不偏,毕竟是祝老太太给的屋子,在这京城也算的上是难得的了。
顾滨花了点力气才找到,来开门的是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初见顾滨就楞在了门口,直到顾滨出声询问那小姑娘才反应过来,羞答答的开了门,她还是第一次见这般俊美的公子哥呢,怎么能不走神。
七斤对自家公子的相貌最是满意,见那没见过市面的小丫头被自家公子迷得话都说不出来便悄悄咧嘴笑了。
高雅佳在闺房里正绣着花样,就听见那个粗鄙的丫头大呼小叫,一个不小心那针便扎进了大拇指上的软肉上。
高雅佳没了心思,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塞进绣框里,抬腿便要出去看看究竟。
“姐姐,祖母说了,那鞋可是要明日完工的,你这般懈怠我可怎么是好。”
高雅洁很是不满,祖母的鞋最近都是他们两姐妹做的,她负责纳鞋底,姐姐负责绣鞋面,如今她的鞋底都弄好一日了,姐姐却还没完工,若是被祖母发现,她们定然是要挨骂的。
“你放那便是了,回头我自然会弄好。”高雅佳心里更烦了,加快了步子,只想把那个丫鬟狠狠的打骂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