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前队友老板以后》颜斐

7、Chapter 7

　　红星科技，也就是NTC战队的母公司，最早是做家用电子起家的，老早便是家喻户晓的品牌。不过近些年，随着各种家电品牌的兴起，红星科技因为产品更新没能追上，市场受到了极大挤压。虽说也随着大趋势拓展了各种现代化业务，但产品不够突出，业绩也一直不温不火。一代国货品牌沦落到退市，虽说早有苗头，但真发生了还是足够令人唏嘘。消息刚出来，便有好些营销号带头怀起了旧。

　　另一边，电竞圈也因为红星科技要卖掉NTC俱乐部的小道消息炸开了锅。黑粉看热闹不嫌事大，趁机各种搅浑水，张口闭口便是NTC要完。深处舆论中心的粉丝则一边害怕拆队一边惶惶地自我安慰，“我们奶糖厂虽然是红星科技子公司，但是有稳定的投资商好吧，再说红星科技不过是退市而已，又不是破产，总不能就因为这个把战队卖了吧。不至于不至于。”

　　“没办法，打又打不过，比成就也没法比，只能幻想着奶糖厂拆厂子咯，有这闲心，不如去鞭策自己正主让他们争点气。”
　　......

　　许牧阳一下想起吴迪先时说的红星科技现金流出问题的事儿，先时他忙着排位没怎么在意，这会一结合坊间的传闻，一下便明白过来了。时下LPL一个战队席位动辄上亿，NTC还是个手握全球总决赛、MSI季中邀请赛各项赛事冠军奖杯和裴景熹这种超级顶流选手合约的真电竞豪门，转让手下的战队确实是回血的一大出路。

　　排进游戏的窗口冷不丁跳出来，他便随手放下手机，骨节分明的手带着鼠标利落地点了接受对局的按钮。表情冷冷淡淡，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漠。

　　许汾阳沉不住气，没过半会便着急同自己哥哥强调，“哥，你老东家可能要散伙了诶。”

　　倒也不是真担心NTC战队会怎样，纯粹只是作为死忠粉，真情实感地操心偶像裴景熹的前途而已。奈何亲哥不当人，就知道排位，就知道虐菜。就不能来点内部消息安抚一下弟弟？

　　许牧阳BAN了英雄，闻声扭头冲自己弟弟没所谓地耸了耸肩，笑道，“天要下雨，老东家要散伙……”

　　许汾阳难忍地打断了他哥的口头禅，满怀期待地看向许牧阳，“你可以把它买下来！！”

　　“想还是我们汾哥敢想。”许牧阳脸上的笑意凝了半秒，缓过来后忍不住伸手去捏自己弟弟的脸“可惜你哥穷，没钱。”

　　“你之前打比赛不是有工资和奖金？”许汾阳挣开他乱捏的手，想起廖女士在自己跟前张口闭口夸她的好大儿的话术，又道，“老妈还说你那个投资公司挣了好多钱。”

　　知弟莫若哥，他一开口许牧阳便把他的意图猜得底儿朝天，这会儿被他一板一眼绞尽脑汁的样子逗笑。许牧阳搁下鼠标，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看着他玩世不恭道，“行吧，那我们来凑凑看。”

　　“汾总准备出多少？”

　　许汾阳掰着手指认真盘算了下自己的小金库，“我上次考试考好了，老妈奖励了我一千块，不过我请我的好朋友们吃了顿肯德基，现在只剩下八百。”

　　淦，早知道就请麦当劳了。

　　想到身处水深火热中的裴景熹，小屁孩忍痛咬咬牙，“那我出六百吧。”

　　呵！还给自己留了两百。

　　许牧阳“嗤”了一声，“你也没有很爱你们家裴景熹嘛。”

　　许汾阳：“......”

　　......

　　聒噪的闲杂人等在被看穿心思后带着羞耻落荒而逃。

　　一局游戏结束，许牧阳的视线久久停在屏幕右上角跳动的排队时间上，半分钟后，他取消排位队列，抿唇点开吴迪的微信，停留不到半秒又关掉，一顿折腾后还是打开了贴吧。

　　输了比赛，贴吧里本就戾气正浓，骂选手菜骂教练脑残骂俱乐部不当人的帖子一个接一个，如今传出来红星科技要卖战队的消息，各种帖子就更乌烟瘴气了。许牧阳靠着电竞椅，视线自上而下平静掠过无数个帖子，最后停在了NTC一个老粉的帖子上。

　　“白天在星海TV看完了整个Bo5的赛事直播，看到最后一局的时候，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惊喜活得太亏了。打这么多年比赛，荣誉有了，花不完的财富也有了，就因为热爱，一直坚持打比赛到现在。可回报他的是什么呢，是一个比一个离谱的队友，一个比一个对他怀有恶意的观众。整场比赛，他但凡有一个极小的失误，弹幕区便是满屏的嘲讽，好好的比赛，却像极了一场暗无天日的阴间派对，观众聚集的初衷，竟然更像是为了等他失误然后开始对他进行各种口诛笔伐，而不是为了观看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好多次都想过不再关注NTC的战绩，可是他在那儿打，我就忍不住看，心里也盼着他赢，盼着他C......哎，本来还指望转会期可以补强一下阵容，现在看来，新赛季的队伍配置，很可能还不如这赛季。”

　　老粉肉眼可见是裴景熹的真爱粉，言辞间全是替他感到不值得。

　　许牧阳捏着手机，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这段文字。他看的时候，脑子里不住想着一句话——那是他自己选的路。

　　跪着也得走完。

　　——

　　翌日下午，许牧阳刚睡醒便看到微信上吴迪发来的包厢信息。

　　他睡意没散尽，缓了会才反应过来这是晚上聚会的地址。网瘾少年爱好不多，此生不可或缺的除了游戏便是火锅烧烤，所以聚会地点毫无新意地定在了以前常去的火锅店。

　　时间尚早，许牧阳洗漱后随意吃了点阿姨熬好的粥便卡着时间又开了几把排位。经过昨晚一晚上的适应，他现在手感好了许多，虽然也排到不少坑队友，但在自己的强势Carry下，上分之路还是蛮顺畅的，到关电脑换衣服出门时，他已经顺利把段位打到了钻一。

　　因为路上堵车，许牧阳比约定时间到得迟了些，他到的时候，一干朋友都已经坐在包厢里了。

　　他素来开朗，朋友很多，打职业的时候粉丝就常亲切地称呼他为LPL小玫瑰。绰号源于LPL的年度庆典，少爷出席活动时，一身酒红色西装，俊朗中若有似无地夹杂着妖冶，对着镜头笑的那一下，直接定格了颜粉心底的朱砂痣。

　　不过这只是表因，更深层次还是因为他外放、热烈的性格。

　　许牧阳有种超能力，不论把他扔到那，他随时随地都能跟人打成一片。

　　推门的时候，许牧阳下意识扫了一圈包厢，以前玩得好的朋友都来了，大伙儿热热闹闹的挤了大半个包厢。大年、鬼鬼、羊毛还有当初NTC二队的几个青训正抱着平板叽叽喳喳地讨论菜单，吴迪、言恺这对冠军野辅则人手一部手机，一边玩手机一边远程遥控那边点菜的几位记得给自己点上小酥肉和糖油粑粑，瞧见许牧阳来了，眼神才勉强从手机屏幕上抽离。

　　许牧阳坐下的时候莫名松了口气，他努力压住自己的失望，不停暗示自己，他俩就纯纯的前同事关系，那个人不来再正常不过。

　　“来来来，看一眼咱们学成归国的学霸。”

　　言恺的手机镜头乍一对着他转过来，许牧阳以为他在直播，下意识伸手挡，发现这货是故意诈他玩后，气得直骂他幼稚。后者也不恼，没皮没脸地又逗了他好一通，才敛了笑意道，“惊喜家里有事儿，今儿一早回老家去了。”

　　许牧阳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闻声停顿了半秒，语气不明地发出一声，“哦~”

　　他其实心里想的是，就算家里没事，他估计也不会来。

　　“我说阳宝，这么久没回国，你该不会不适应吧。”吴迪替他往杯里倒柠檬水，一边长吁短叹，“粉丝老说咱们下路老夫老妻，结果见一面约个八百回都约不到，异地婚姻属实难顶。”

　　当年NTC战队的一帮人，虽然这几年退役的退役，继续打游戏的继续在赛场上拼，但到底一个圈子，离得近，平常见面的机会怎么都少不了，唯独许牧阳，退役后马不停蹄出国留学，排位也不常打，从电竞圈里蒸发得干干净净。大年、鬼鬼、羊毛闻声也跟着感叹，确实好久没见到鲜活的许牧阳了。

　　言恺嘴巴闭不上，唯恐天下不乱一样添油加醋，“这简单，你不是wuli阳宝真爱呗。”

　　“难不成你是？”
　　“我是不是不打紧，反正你肯定不是。”
　　......

　　野辅日常不合，眼看着就要上演一出“情敌相见格外眼红”的大戏。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俨然忘了争论的当事ADC就坐在边上。

　　许牧阳收敛了靠在椅背上的松散动作，直起腰板偏头看了眼吴迪，又看了眼言恺，最后伸手在桌面轻轻叩了两下，动作放松恣意，但整组动作连贯起来却莫名潇洒好看。

　　“友情提醒两位。”

　　“第一，爷笔直。”
　　“第二，就算弯，也看不上你俩。”

　　“我俩稀罕被你看上一样。”虽然不合，但外敌面前还是要同仇敌忾的，俩人说完，一前一后转过脸，节奏一致得仿佛连体婴，“在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漂亮小改改面前，你有啥竞争力......”

　　许牧阳单手撑腮认真听俩人的埋汰，在俩人视线正式投过来的瞬间，脸上蓦地漾出一抹笑，笑意带着本就勾人的桃花眼越发摄人心魄，“小爷我还有钱呀。”

　　吴迪：“......”
　　言恺：“......”

　　算了，干嘛跟这种投胎时大把塞钱贿赂了司命星君的人一般见识呢。

　　火锅锅底和菜品一一被服务员送上来，几个人边吃边嘻嘻哈哈地吹牛，羊毛吃嗨了，发自肺腑地吐槽许牧阳，“我当年一直拿你当男神来着，还专门为了你练了辅助，为了进NTC还拒绝了好几个战队的首发邀请，结果阳神眼看着我死在他面前都舍不得交治疗。”

　　鬼鬼听了直笑，“于是你就转了打野，就为了当阳神的爹？”

　　大伙哈哈哈笑了起来。

　　羊毛是许牧阳退役前一年才开始练打野的，本来是被迫转会后的无奈之举，谁知道一打便打成了LPL三大野王之一，让本来只打算便宜签个替补辅助的CCG战队赚得盆满钵满。

　　“害怕怕。”许牧阳笑道，“一代野王差点就因为我埋没在辅助位了。”

　　吴迪闷声笑道，“庆幸你退役退得早吧，不然赛场上遇到，羊毛大将军二级抓下，一刀一个小阳宝。”

　　羊毛：“别别别，打我们还是打不过NTC的。”

　　大年：“说得上回血虐NTC的不是你一样，15-0-8，最欺师灭祖的就是你。”

　　羊毛下一秒便急着替自己辩解，“都是为了混口饭。”

　　他说着，忽然记起网上的报道，于是顺口八卦了一句，“我今天在网上看到，说红星要卖NTC，真的假的啊？”

　　低头看手机的许牧阳指尖微微一顿，下一秒就听得吴迪道，“卖是肯定要卖了的，据说有意向的不少，不过NTC现在明显打着利益最大化的主意，先把身价高的选手挂牌，最后再单卖俱乐部。”

　　这种操作，羊毛直觉得不可思议，“空壳俱乐部，好选手全卖了，留下的替补青训能不能打还是一回事，哪位冤大头乐意啊。”

　　吴迪讽刺道，“所以要把惊喜扣住啊，而且才签了三年合约。冲着Pyramid这个ID，也有大把人肯砸钱。”

　　“惊喜也是个死心眼，哎，算了。

　　“就盼着下一任老板是个有情怀的了，NTC这些年为了赚钱，各种商业营销已经够骚操作了，你说要是下一任，一开始就冲着压榨他商业价值来的，那就真的，太惨了。”
　　......

　　许牧阳全程没吭声，吴迪后知后觉想起他跟裴景熹之前的不愉快，赶忙把话题往别处转，“哎，说这干嘛呢，还是关心关心我们阳宝毕业后准备上哪发财吧。”

　　“到时候给哥留个出资名额，让哥也跟着你喝点汤。”

　　“好啊~”许牧阳收了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吴迪，“准备接手NTC当冤大头，干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