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米团子 ...
-
张总管自己也笑了，并不管姓王的怎样谄媚，只把眼睛往人群中扫，
眼神倒是锐利得很，一遍，两遍，没大问题了，
眼睛在几个女子脸貌上停留一阵，尤其是封云姑，他表示满意。
方才点头，叫人安排他们下去喝姜汤，喝药，换衣裳，再检查有无疾病。
人多整整闹了一下午才完，那边张总管听到消息，处理完报上来的事情，又过来看着。
只见这些流民渐渐有了人样，每人一大碗滚烫的红薯汤灌下去，可不是脸色红润，肠胃也得到滋润了么？
张总管拿起名册，挨个叫来对比，心里存疑又细细盘查。
“老家哪里的？叫封云姑？”
“我，我是渝州人，跟同族的姐姐逃荒来的。”
“封三娘？”
“是，总管，我就是封三娘，这是我同族的妹子，您老放心，我们家人都死完了，绝对没有烦扰，
一定一心一意替王府做事。我们又能吃苦，什么活都会干，尽情使唤吧！”
张总管笑了“你到会说，这是宁王府，你以前会干的在一点用都没有。”
封三娘笑了“是、是，您老说对的，我们都是没见识的，您老见谅见谅啊。”
张总管倒笑了“你还挺会说话。”心里一乐，下笔一圈，把她安排到王府里做事。至于云姑，也提笔圈了。
封三娘有些窃喜，原来在刚才，他们悄悄打听清楚了。
他们这批人，一小部分是留在王府当粗使婆子使用，大部分人要被发配到庄子上做工。
宁王爷每年都占许多土地来，正愁没人帮他耕种呢。
相比之下，能留在王府自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盘查最后，这堪堪留在王府的人也就剩三十多人了。
张总管把男的全部打发到下房，听候安排差事，
女的分成两拨，一拨颜色好的，安排去做丫鬟下人，洒扫外院，云姑在内。
一拨颜色差的管些贵人游玩王府时，搬抬桌椅盆景的体力活儿，封三娘在内。
封三娘并不丑陋，也无十分美貌，只是普普通通，在这美人花团锦簇的，方圆千里，最尊贵的地方，自然是不能起眼。倒是云姑让人眼前一亮。
宁王府守卫森严，下人都是分了等级，有你到得了的地方，也有你不准踏足的地方。
内院外院联系传话的多是些老妈子，一级一级往上通传或一级一级下报。
这一波颜色差的有人指点，安排了差事，教了些规矩。让他们只管内院搬东西，抬轿子，休息两天就可以用。
那一波颜色好的，虽然管些洒扫伺候的杂事，也要先教导几天，只是更详细一些。
虽然见不着贵人，但是总不能让她们冒失冲撞了。
云姑慌乱害怕，哭了出来“三娘，我不要和你分开，不要不要。”
三娘觑着总管脸色，一把扑上去，锤在她背上
“小娼妇，总管的安排你敢不从，不听话就出去饿死吧。我是再也管不了你了。”
“三娘我怕”封云姑只会哭，倒是一朵娇滴滴的美人花儿。
三娘见她不上道，心里着了慌，害怕真被赶出去，
又要拿出讨饭的狠劲和抢吃的时候的闯劲狠狠打她。
张总管是个好人“好了，你叫三娘是吧？别打你妹妹了，她就跟你一块去搬东西吧。”
云姑只管点头，渴求的看着她姐姐。
“总管，总管，谢谢您的好心了，
搬东西的力气活我是不惜性命也要干好，可恨这个不争气的妹妹，她来了我们这边，
笨手笨脚，也没有力气，倒怕弄坏了贵人的宝贝，
还是让她去做洒扫的丫头吧，总管，求你了。”
张总管体谅人“你这妹妹身体单弱，分去搬东西真怕累死了她，
也行，还是照刚才说的，去打扫洗衣吧。”
封三娘摁住云娘的脑袋往地上叩头“谢谢总管大恩，谢总管大恩。”
两拨人便被带往不同去处了。十几个人一屋的大通铺，
宁王府里鸡鸭鱼肉美味珍馐应有尽有，可这些下人中的下人，
有碗红薯汤喝也很快乐，能活下命来什么都是好的。
初时都是一样的人，可渐渐那一波洒扫的女人便渐渐活得光鲜，有正经的饭食，衣裳也厚些。
一天云姑再也忍耐不住，知道自己的饭菜比姐姐好多了。
偷偷在裙角裹了两个大大的饭团，里面塞了点肉，这是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趁着干完了活便打听着往搬东西的婆子那边去，身无长物，只好求爹爹告奶奶向看门的小厮央求。
“嘿嘿，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乱走？”
但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又往她身上不住地扫射。
云姑急得快哭了，休息的时间不长，再耽误就不成了。
“大爷，求求您，我只是看看我的姐姐，我们一块儿逃命过来的。”
“哦，看姐姐嘛，那也简单”突然伸出手往她胸前狠狠摸了一把，登时云娘的脸色血红血红的。
颤抖着身子，抖抖索索木讷着说了声
“好大爷，放我过去吧”
拿小厮便笑嘻嘻让她过去了。云姑又打听了几个人，找到了她姐姐“三娘！”
情真意切，从心底发出的一声喊。
可三娘却没空搭理她，王爷的小妾要逛花园，于是下人们赶紧弄出东西去，
封三娘身上扛了三大把黄花梨木大椅子，拼命往前奔。
小妾一张嘴，下人真是跑断腿。
封三娘只能用眼睛看她，也只能跟着队伍大前进，不敢停留。
劳累的很，封三娘浑身热气，就像打水里钻出来的。
云姑看到姐姐这样辛苦，赶紧冲上去要帮三娘卸一个椅子帮她背。
三娘颤抖着等她取下来，感觉身上一轻，好像活过命来。
谁知云娘确实傻笨没用的，一点子力气，又是端庄笨重结结实实的黄花梨木大太师椅。
跟在后面走也走不动，磕磕碰碰，监工的管事娘子一看便火了。
劈手往她头脸打来。
“哪里来的人！打碎了你没事，敢碰了椅子，卖了你们都赔不起！”
叫云姑滚开，把椅子重新搬回三娘背上，整整三把大椅子，
三娘不敢争辩，压红了脸，驴马一样把椅子背到女眷要游玩的湖上。
云姑一抹脸上的泪，不行了，她马上也要上工，宁王府那么远，不敢回去不行了！
当机立断，不敢折损了王府内一草一木，
封云姑只把地上一块不知谁丢下的擦汗的帕子捡起来，不管脏不脏，是不是沾满了大汗。
只顾一把抢起来，将裙角两个饭团子裹进去，又往前奔，挂在三娘腰带上。
慌乱中说不了话，只把眼睛含着泪望她一眼，便赶紧跑回去做工了。
三娘这边，顾不过这饭团子来，只能先把桌几，椅子，屏风一样一样搬上去。
到了下午才弄完，挨着骂，端起红薯汤大口大口咽下，幸好有两个饭团子，里面还有大块的猪肉，这是他们平时很少吃到的。
大快朵颐起来，美味的米团子真是佳肴。
那云姑回了自己做事的地方也是一顿冷嘲热讽，来自同为流浪汉出身的女仆，她们之间也有竞争，
一路上的流浪让她们早把尊严，体面或者面子丢到地上，那是什么，能吃么？能活命么！
排挤云姑的原因是，云姑颇有几分姿色，逃难的时候瘦得像鬼一样，
可是在王府内，毕竟每日有了饭吃，渐渐便把原来的样貌显露出来。
她们打听到宁王虽然年老，可是威猛不减当年，很喜欢女色，都妄想着能被王爷看上，
可是王爷何等尊贵，就像高高在上的云朵，看得见摸不着，
这些女人也不敢太过痴心妄想，
所以就连王管事，张管家平时多看她们两眼，都会引起竞争与骚动。
要能能给管事做小，也是求之不得的事。
是的，流浪逃难的日子过了，就会不顾一切地想活着，活下来又想活得更好。
这些女人最快的办法，最稳妥的途径就是找个男人愿意养着她们，她们在家里做牛做马也愿意。
可是眼睛尖的她们，发现了一件让她们怨恨嫉妒的事。
昨天吃完午饭，张总管来了这个院子一趟，勉励了大家好好干活，不要偷懒，并且训了话，
可是在她走之前竟然多看了金丽一眼，这还不算完，张总管竟然还问了云姑一句话。
妈的，可不是狐狸精转世，竟然这就勾引上了总管，
于是群情汹涌起来，挤眉弄眼，相□□点头，晚上要给云姑和金丽姐一个颜色看看。
云姑回来便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心里揣揣的。
果然，做事开始不顺，宁王府的花园她们是进不去，可是各种庭院走廊也够她们昏头脑胀的的打扫了。
不停有烂叶子木头碎往她这里扫，引得尘土飞起。
云姑看她们人多，不敢争辩，只敢忍住害怕和委屈不停的扫，越扫她们越嚣张，
云娘不停地挥动扫把，她们就笑得越开心，哈哈哈，不停笑出声来，
闹了一下午，突然，里面响起磬声，这些女人没了心情正直云姑，
忽然又像一窝蚂蜂争先恐后往院子里奔，开了饭了！！！！
云姑也腹中饥饿，丢了扫把就跟着人群跑，一个进去了，两个进去了，
云姑刚刚跨上门槛便迎来一巴掌，
管事娘子破口大骂“懒鬼！活都干不完还想吃饭，快去扫，扫不完我打死你，”
云姑捂着脸游魂似的滚了回去，丢了魂一样拿起扫把，打扫起自己分管的那块地方，
一下，两下，不知过了多久。那群女人叽叽喳喳带着满腹食物笑着闹着从她身边走过，
故意打着响亮的饱嗝
“嗝～”多么圆润美好的声音。
云娘肚子里闹得厉害，伸出手来说“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她咽下口水喉咙发痛，像是被胃酸腐蚀过了。
一个个灰裙子的婆子走过去，嘻嘻哈哈，快快乐乐，
你踢翻她的垃圾筐，我把扫把夺过来扔远，她不小心把云姑撞到地上。
都像觅完食的小鸟，轻快地飞走了。
云姑坐在地上，拐了脚，像胆小的野兽，嘴里用最粗最野最不可理喻的怪话，
脏话把那群老娘们骂得下了地狱，手轻轻胆怯的伸了出去，悄悄捉住了扫把。
突然，又一个人走开，云姑的眼神已经颤抖投降，竟然是金丽娘！她要干什么！
可她竟然什么也没干，看了云姑一眼，又轻轻地走了。
只轻轻留下一句“总管的话你听好了吗？”
云姑几乎感激起来，和前面的人比起来，她简直完美这仙女一样的女人。
想起了初选的时候，金丽娘年龄最大，可也和她们这群十几二十的被选中了。
靠的就是颜色不错，风韵不减。真是个好人，仙女一般的人物。
云娘肚里没食，一筐筐的落叶垃圾被她扫起来，端走又倒掉。
晚上下着大雨，她依旧像个畜生一样推拉拖抗。
黑夜里的鬼影，人间的幽魂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米团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