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楼听风》问津此岸

90、相约千古寺

　　白若沉再看看，姑娘家有事没事总爱画些奇怪的东西，逻些宫殿旁边有花，花瓣有八片，花开枝头不带叶，应该是逻些那边独有的花，格桑花，八瓣梅，格桑，寄语幸福祝愿。逻些宫殿的建筑风格和佛寺的建筑风格有些相似，吐蕃近天竺，那里的人普遍信佛。她画这画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去吐蕃游历？应该不是，她一个姑娘家不合适远行，应该有别的含义。
　　宫殿的风格像寺庙的风格，难道她是想约自己去寺庙求佛祈祷？哪座寺庙呢，格桑花，白若沉记得无妄老曾经从吐蕃带回了格桑种在千古寺旁边。她想约自己去千古寺，应该是？直接写，相约千古寺求神拜佛不就行了吗？姑娘的心思果然难猜！不过自己可是学富五车的听风楼楼主，这小小的难题根本难不倒他。
　　白若沉提笔在空白处写下，相约千古寺，白若沉把信卷起来塞进竹筒，拍打信鸽两下，“既然你这么勤劳，大晚上的还送信来，再送回去也不碍事。”
　　信鸽歪着头站在窗上不动，都这么晚了，它要睡觉了。
　　“再不飞去就拔光你的毛，把你烤来吃！”白若沉在信鸽大腿上拔了一根细毛，吓得信鸽慌张地飞进夜色。
　　信鸽飞走后，白若沉哀叹一声，也不知道她又遇到了什么难事要约自己，应该不是什么急事，如果是急事她应该来听风楼找自己。白若沉关上窗吹灭油灯，躺到床上，薄被一拉，闭上了双眼。
　　李凡忧从杏红院回到自己院子里，刚进房门就听到有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过去一看，是信鸽送信来了，取下信签打开一看，还是自己的画，纸上空白处多出了四个字，相约千古寺，她懂，她懂自己的意思，李凡忧坐到床上专心看那五个字。
　　“相约千古寺，相约千古寺。”
　　李凡忧不禁笑出声音，逻些宫殿的建筑风格和寺庙的很像，格桑花在逻些最普遍的野花，又叫八瓣梅，寄语幸福祝愿，长安城只有千古寺才种有，李凡忧想约她到千古寺为他们的未来祈福，她知道自己的意思，世上只有她了解自己懂自己，她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安慰。
　　烟村端水进来看到李凡忧一脸幸福的笑容便问道，“二公子你在笑什么？”公子笑得如此灿烂肯定是遇到了开心的事，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条，难道是哪个姑娘写的情书，二夫人的心事终于有了着落。
　　“喔，没，没什么。”李凡忧把纸条藏到枕头下。
　　“二公子夜深了，洗洗睡吧。”李凡忧睡得晚，烟村也得守着，“二公子刚才你在看什么，是哪位姑娘写给二公子的情书？”烟村好奇到底是哪家姑娘有这么大的福气能被自家公子看上。
　　“没什么，你回去歇息吧。”
　　“二公子你跟烟村说嘛，烟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烟村很想知道他家公子眼光如何。
　　“还不出去想讨打不是？”李凡忧不会与他人说，这他们之间的秘密。
　　“烟村这就出去，出去了。”
　　清水倒映李凡忧的容颜，李凡忧还真的变黑了，黑便黑了吧，一个大男人没有必要长得那么白，李凡忧没在意。李凡忧手捧清水擦红了脸颊，水中突然出现她的容颜，和自己依偎在一起。

　　莲花山上的千古寺。
　　李凡忧打着雨伞遮在洛夏头上帮她挡去酷日的毒晒，有微风吹来，今天太阳很大，山上地势高比山脚要凉快许多。
　　走过小路，进了千古寺寺门，随着几个香客，李凡忧他们也进了佛殿，李凡忧烧两注香向佛祖乞求他们能携手一生，这只是李凡忧自己的心思，洛夏专心陪在李凡忧身边，他帮李凡忧自然有他的道理，洛夏只要照他的意思做即可。
　　今天洛夏闲着无聊便来千古寺求签，没想到在山脚下遇见了李凡忧。
　　“我们摇一只签吧。”
　　在一旁的道长急忙把签筒拿给他们，“施主请。”这两位施主男才女貌的，真是天生一对，他们穿得这么好，招待好他们香油钱肯定少不了。最近两天来他们千古寺的香客比以前多了，翻修了寺庙就是不一样，这要感谢白施主才行，白施主不仅出钱派人帮忙翻修了寺庙，还给他们师徒三人换了新的禅袍，好事成双，这几日山下那些村民也不见来寺里哭穷了，这小日子美美的，道长笑呵呵的，笑脸慈悲，堪比弥勒佛。
　　李凡忧和洛夏摇动签筒，不一会儿有两只签掉到地上，他们拿去解，道长给他们解签包他们满意。
　　“怎么不见无妄主持？”李凡忧来过千古寺几次，认识这里的主持无妄，无妄道德高尚总能给人指点迷津，和他聊上几句总能豁然开朗。平日里无妄都会做坐在佛前为香客解签，今日怎么不在？
　　“是这样，师父的好友来了，现在师父在禅房和好友一起探讨佛法。”师父的好友比自己这个做弟子的还要年轻，白衣素裳，长发飘飘的，颇有仙人之姿。
　　“原来是这样，弟子能否随意走动观赏寺中的景致？”
　　“两位施主请随意。”佛门从来都是与人方便，道长怎么会阻拦他们。
　　捐了香油钱，李凡忧带洛夏去院中看风景。
　　树影下种有格桑，李凡忧指着格桑对洛夏说，“这便是吐蕃格桑花，寄语幸福。”
　　洛夏回眸一笑，“有些像梅花。”
　　“格桑又叫八瓣梅。”
　　两人一路走走看看，一路窃窃私语，气氛合适了，李凡忧拿出一块玉观音，这是他从吐蕃花重金买回来要送给洛夏的，“希望你喜欢。”
　　“谢谢。”有礼物，洛夏当然不会拒绝，接过一看是上好的墨绿玉，触手生凉。
　　“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这是李凡忧对她的承诺。
　　“二公子抬爱了。”洛夏希望对自己好的人是他，他对自己真的已经很好了，就像一个哥哥那样精心呵护妹妹一样，可是洛夏不愿意他把自己当妹妹。
　　“若夏姑娘相信在下吗？”
　　“相信。”洛夏不假思索就回答了，李凡忧当真了，李凡忧拉她的手，她没拒绝，她的手暖暖的、软软的，洛夏不觉避开李凡忧柔情似水的双眸，“我们再到别处看看。”
　　在禅房里，无妄和白若沉在下围棋，白若沉执黑子，无妄执白子，白若沉不善围棋被无妄杀了一大片，快要输了。
　　“哎呦，我认输了。”白若沉不精通围棋，围棋他只能入门，当然不是无妄这个老手的对手。
　　无妄手里的白子一落，白若沉彻底输了，白若沉无奈把黑子捡回棋钵里。
　　无妄笑容满面的，“沉施主今日怎么有空上山和老衲一起探讨佛法？”
　　“探讨什么佛法，闲来无事，来看看你而已。”白若沉把玩手里的黑子，“我不是和尚不懂什么佛法，听说你被山下那群愚夫骗得团团转，呵呵，你懂的，我这个人就喜欢看热闹，所以来看看你披的裟被骗去没。”
　　“原来如此，有劳沉施主挂念了。”这几日不见村民山上化缘，寺里的香油钱存了好多，原来是沉施主的功劳，“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沉施主这么做怕是有些不慈悲。”
　　“你这个老秃驴不要不知好歹，我可是在帮你，山下那些人真的不穷，几乎每天都有肉吃，你还把香油钱施舍给他们，你是不是傻啊？”
　　这老秃驴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认死理，白若沉敲打桌子，“你老了一顿不吃没事，可你小徒弟还在长身体，你就知道可怜山下那些人，怎么不知道可怜可怜你俩徒弟？到时候你死了还不是他们给你收尸！”
　　无妄面相慈悲，“沉施主严重了。”
　　“对了，之前你不是有四个徒弟吗，怎么只见两个，另外两个呢？”
　　端凉茶来的道长替无妄回答，“还不是师父把寺里的香油钱全都给了山下那些人，两个师兄不能忍受饥饿都投到香积寺去了。白施主请用茶。”
　　“谢谢道长师父。”白若沉喝茶解渴，茶苦苦的，但他已经习惯，“不是我说你啊，连你徒弟都看不下去，你慈悲但也要尽力而为，自己徒弟都吃不饱还拿去给别人吃，有你这么做人家师父的吗？”
　　“阿弥陀佛。”沉施主喜欢训人，无妄只能阿弥陀佛。
　　“道长师父，斋饭准备好没有，弟子饿了。”
　　“阿弥陀佛，小僧这就去准备斋饭。”白施主是大好人，对他们千古寺有恩，不能怠慢，道长立马去准备斋饭款待他。
　　白若沉给无妄倒了一杯茶，“老和尚喝杯茶。”
　　“有劳沉施主了。”
　　“幸好你徒弟不像你，道长，道长且又远，道长，道远，是你给他们起的法号？”
　　“是的，再长再远的路，老衲希望他们都能走到尽头，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再看他一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祥慈悲，皱纹布满了他的脸颊，幸好他不活在风尘中不然早就尸骨无存了。
　　“沉施主还是心事重重的模样，沉施主还是放不下吗？”无妄不明白像白若沉这么聪慧的人怎么也放不下，万事皆空，放下了便自在了，可是他就是不肯放下，“只要愿意放下，老衲相信沉施主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放下。”
　　“哎，无妄啊无妄，亏你还是出家人，放不放下都不一样吗？”
　　无妄恍然大悟，明白了，明白了，“是老衲愚钝了，是老衲愚钝了，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