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楼听风》问津此岸

192、认干爹

　　长安城外，香山上，端王一家三口坟前。
　　初红的枫叶迎着夏末的风落下，掉在白若沉的肩上，笑颜轻轻拿起。
　　“若沉一直愁眉未展，有何心事，可否说于笑颜听？”笑颜很乐意做一个专心的倾听者。
　　“让人心烦的事情太多了。”白若沉不知道要和他说哪件，“对了，笑颜去过吐蕃吗，吐蕃高原上有一种类似梅花名为格桑的花，寄语祝愿祝福的意思。”
　　“笑颜从未踏足出过长安，让若沉见笑了。”笑颜土生土长的长安人。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白若沉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远行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远行能消磨人的意志，让人看尽世间百态，那颗纯真的心也会被磨没。
　　“笑颜知道。”笑颜知道小倌被世人看不起，白若沉能约他出来是因为当他是朋友。
　　“笑颜和阿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阿雪是五年前从扬州来蓝颜馆的，怎么了？”
　　“阿雪是扬州人？”
　　白若沉突然问起阿雪，笑颜有些疑惑，“是，阿雪是扬州人。阿雪和我一样，因为家境不好长相清秀才会被卖进勾栏。”
　　每一种人都有他存在的原因，白若沉没有看不起他们，有些男人娇弱也应该被呵护，可是女子呵护不了他们，所以他们只能寻求男人的呵护。
　　“笑颜一生污秽不堪，让，让公子见笑了。”笑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声音有些嘶哑，白若沉明白所以遥看远处。
　　“人一出生就注定要走一条路，是上天没有长眼让笑颜走了最艰难的路，但我相信在将来的某一天笑颜一定能找到一条干净明亮的道路，不再被污浊弄脏衣服。”
　　白若沉是第一个这样安慰他的人，他满心都是感激，“嗯，我相信，相信，谢谢你啊！”
　　白若沉的双眼突然模糊不清，向前踉跄一步，踩到树枝差点摔倒，幸好笑颜手疾眼快扶住他，“若沉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踩到红叶下的树枝。”白若沉已经看不见眼前的墓碑，眨巴两眼还是看不见，笑颜见他脸色不对，“若沉你身子不舒服？”
　　“只是有些，有些累了！”白若沉顺势坐下，双手放在墓碑上，摸着碑上的字才安心下来。
　　笑颜见白若沉如此深情地抚摸春烛郡主的墓碑不由心生羡慕，不知道将来自己死了会不会有人这样怀念自己。
　　白若沉刚回到听风楼门口就被李凡忧的小厮烟村拦住，烟村跪下恳求白若沉去救李凡忧，皇后小产一事以意外事故告终，李德只是被罚了一年的俸禄，李德向来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李凡忧作为本案的调查官员他自然不会放过，烟村溜出来的时候李凡忧已经被叫到李家祠堂，李德那副狠样一定不会轻饶李凡忧，一向忠心的烟村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跑出来求救。
　　烟村磕破脑袋也没用，白若沉才不会干预别人的家事，而且他和李凡忧之间也没什么特别关系，他凭什么去帮李凡忧！
　　烟村刚抱上白若沉的大腿就被小安给拖开了，“求白楼主一定要救救我家少爷，相爷是不会轻易饶过我家少爷的！”
　　“本楼主和你家少爷不熟，而且这是李家的家务事，本楼主一个外人不便插手！”
　　是啊，二少爷因为出身问题没什么朋友，对了，大少爷和白楼主有一定的交情，烟村急忙搬出李凡琴，“请白楼主看在大少爷的面子上移尊去救救二少爷吧，如果白楼主不去救二少爷的话相爷一定会打死二少爷的！”
　　白若沉一脸的无所谓，“打死就打死吧，反正又不是我的儿子。”
　　救主心切的烟村又爬过来了，舒桐想一脚踢飞他但被白若沉阻止了，“这位小哥丞相家的家务事我这个外人实在不方便插手，虎毒还不食子呢，丞相不会太为难你家少爷的，最多打一顿，没事的，你回去多准备点治疗伤筋断骨的药膏便好了。”
　　外面太热了，白若沉想回房间坐在冰块面前喝杯茶，烟村就是不给，人家都拒绝了，他还死皮赖脸的挡住人家的道。白若沉生气了刚想叫人把他丢开，老牛提着一篮子凉皮就来了，远远的他就听清楚了，李家二公子出事了，老牛开口请白若沉帮忙，看着老牛泪汪汪的老眼白若沉不忍拒绝就去了，老牛本想跟着去，但想到不合适就没有去，留在听风楼等消息。
　　丞相府，祠堂里。
　　李凡忧被迫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列祖列宗的令牌，两边是家丁，柳念惜也一脸梨花带雨的站在一边，满心的担忧，痛恨自己无能护不了儿子！
　　“今日我李德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好好教育你这个不孝的忤逆子，来人啊，给本相狠狠地打，直到他肯低头认错为止！”
　　两个高大熊壮的家丁手拿棍子还没走上去，柳念惜一个快速跪在了李凡忧身边，“相爷，他知道错了，他知错了！忧儿你快点说你错了，快说啊！”
　　柳念惜看了李凡忧又看李德，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文仙茹冷哼一声，抬头挺胸，一脸高傲的幸灾乐祸。
　　“下官奉命调查皇后娘娘小产一案，一切事宜按律法进行，无错，问心无愧！”李凡忧脾气上来了才不会向李德低头呢。
　　“问心无愧，好个问心无愧！来人把她拉开，给本相狠狠打醒这个逆子！”
　　柳念惜被两个老嬷拉到一边，老嬷不放手她也无力挣脱，眼睁睁地看着一棍又一棍啪啪的落在李凡忧身上，再疼李凡忧依旧仰头蔑视这些灵位！
　　四个家丁轮流着打下手又重，打得李凡忧吐了血，李德还不叫停手，柳念惜哭着喊着直求饶，“相爷，忧儿他知错了，他真的知错了，相爷您放过他吧！不要再打了，要打就打妾身吧，打妾身吧！”
　　柳念惜奋力挣脱两个老嬷，冲过去趴在李凡忧身上，重重的棍子往下打，还没打到她就被小安一剑砍断，白若沉昂首阔步的走进来，眯着双眼，满脸微笑，“相爷怎么能打柳夫人这一个貌美如花的弱女子呢！”
　　这个白若沉本事还真大敢不报便自入他丞相府，当他丞相府是菜市场不成！李德不给他好脸色，“这是本相的家务事，请白楼主不要插手！来人，请白楼主到客厅喝茶！”
　　“喝茶就不必了，今日本楼主来贵府是来认干儿子的，前几日有位云游的高人替本楼主算了一卦，他说本楼主今年流年不利会有血光之灾，要想化解灾难必须认一个比本楼主大一个月的人做干儿子，本楼主正月十五出生，听说相府的二公子腊月十五出生，所以今日本楼主特意来认亲！”
　　白若沉上前一步，“相爷应该不忍心看若沉有血光之灾吧？”
　　让一个比他大的人叫他干爹，他也不怕折寿！李德正要发怒赶人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好注意，既可以教训这个儿子又不用现在就和白若沉撕破脸皮，他咳两声，清清嗓子，便说道，“本相自然不愿看到白楼主有血光之灾，但认干亲一事还要看小儿的意思！”
　　“我白若沉从不强人所难！”白若沉笑嘻嘻的走过去弯腰伸右手过去，“不知二公子是否愿意认若沉做干爹？”
　　白若沉要认自己的儿子做干儿子，柳念惜震惊不已，半张着嘴巴，一时反应不过来。李凡忧悲愤不已，低下的双眸里尽是狠厉，恨不得将白若沉千刀万剐，双眼却在抬头看到这张笑脸的瞬间抹尽了所有的痛恨悲愤，他只是说了一句，“你愿意吗？”右手就不由伸上去，被他一把抓住，瞬间心跳得很快，双耳通红。
　　“既然二公子和相爷都愿意，那若沉以后和二公子便以父子相称！”白若沉一个人可拉不起李凡忧这个大男人，让舒桐和小安把他扶起来，双手负在身后，笑着说道：“不知道凡忧做了什么事惹恼了相爷，让相爷如此大动干戈？体罚孩子是不对的，凡忧年幼不懂事惹相爷生气了，若沉愿意替相爷解忧，若沉这就带他回去教育两天，等教好礼义廉耻便让他回丞相府伺候相爷！”
　　李德还没答应，白若沉就让人把李凡忧给拖出去了，随后白若沉也便告辞了，走出祠堂门口时还回头一笑，“太阳就要下山了，红色的月亮很快就要爬上来了，时辰不早了，相爷今天也累了，还是快快让下人准备晚膳，用了便歇下吧。”
　　白若沉行了一个鞠躬礼才离开，李德站在原地抓紧宽大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