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牵尘》捌只

99、第九十九章

　　百曲见白飓消失，视线重新转回於里墨身上，眨眼之前，於里墨冷着一张脸结下结界困住百曲，疾步往符灵应走去。
　　抬手聚了念力在姒起阳身上一测，不说念力全无，就连微弱的气息也没了。
　　“於里墨！”莫纳达和迪妱三人全到，一看到气氛肃静得不正常，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寻了一圈注意到符灵应怀中的姒起阳。
　　心跳跟着一停，莫纳达走在前领着迪妱和卡古尔沉默地走过去，心里的痛惜和无奈苦得他眼眶也微湿。
　　忍不住转身揉揉眼角，莫纳达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他恨自己怎么一无用处，当年的娰韵然也是，如今的姒起阳也是，作为克瑞斯堡最年长的长者，总是不能好好守护住他们，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
　　於里墨搭上符灵应的肩膀，无言的安慰，沉默些许，於里墨整理好悲愤的情绪，无力地对他说:“先送她去韵然那里。”
　　“她只是睡着了。”符灵应压低了声音说着，捏着姒起阳的手摩挲她的指腹。
　　凉意浸染在符灵应指尖，符灵应平静地说:“再等等，她会醒过来的，她平时就睡得浅。”
　　“符灵应……”卡古尔很是担忧地看他，但也不忍再说什么。
　　迪妱叹一声气，默默地转身往百曲那走去，眼里虽波澜不惊，百曲也知道她想做什么。
　　无力地靠在石壁边，百曲对迪妱笑了笑言道:“果然还是来了。”
　　隔一面结界，他伤痕累累地坐着，干净的白衣几乎被血迹染红，迪妱第一次无畏的俯视百曲，甚至只有微微一动手就能结束百曲的生命，但看着看着，迪妱的心里越来越难过。
　　像有人束缚住心脏，让迪妱几乎没办法呼吸，迪妱转头避开那个看不懂的笑容，调节了呼吸平缓地问:“我一直很想问你，能不能放下过去和我好好生活？”
　　百曲的笑容止住，再然笑得更深的答复:“我的全部我的生活一直只有禁术，收养你也只因为你是迪乾的女儿，仅仅而已。”
　　迪妱戏谑一笑，明知答案了，但亲口听到还是让人感到这么可笑，她从手里化出白鸣戒，慢慢旋进指间。
　　“养父，我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由我来让你结束得轻松些，同时也替屈舸养父做个了断。”迪妱手持念力，认真地对百曲说道。
　　“这这这？”莫纳达指向迪妱，於里墨抬手，默言把他的手按下。
　　该怎么样就这么样吧，只要结束就好，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事情了。
　　百曲倒也淡然，面带笑容和他平时的柔和，直直地看着迪妱等待她下一步动作。
　　白光疾过，穿过了结界准确地打在百曲身上，正如迪妱所言，百曲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痛苦，约莫一会，百曲在迪妱眼里合上眼，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敛回。
　　洞口的光下倏然闪现一个纤细的人影，姒起阳突然消失，符灵应慌张地抬头寻找，众人着急地环顾了四周一遍，最后一一定在洞口那个冷清的背影。
　　一头银蓝色的头发长长的垂落在白衣裙后，未着一点装扮，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人感到清美而不可近，风一卷连着姒起阳相同发色的青丝飘起，姒起阳被她扶住，两人之间的相同之处怔得符灵应他们一时开不了口。
　　娰韵然微侧过脸，声音冷冷清清地传出:“於里墨，起阳我先带走了，等下再跟你解释。”
　　阳光下的两人如烟消散，留下洞内还不明不白的几个人，最过惊异的莫过于於里墨，守了数时数年的人，就突然出现自己眼前，又突然消失在自己眼前。
　　娰韵然的出现，符灵应还算淡然，一心只为姒起阳安危的他，娰韵然的出现莫过于给了他很大的希望。
　　洞内安静得有些渗人，加上娰韵然这一变动，少的老的久久也未说上一句话，久久未回神，符灵应先不安地问於里墨:“娰韵然尊师能救回起阳的，对吧？”
　　一个疑问听着更像是肯定的语气，於里墨迟钝地点点头，低了声回话:“相信他们吧，他们总能创出奇迹。”
　　“迪妱，刚才那个头发和姒起阳有一样的人是娰韵然尊师吗？”卡古尔问。
　　迪妱长长的“嗯……”了一声，故意卖关子的迟疑点点头:“是吧，我现在只想回去重新占卜一下。”
　　迪妱说着，一边活动着身肢一边大步往洞口迈出。
　　都说姒氏的命运很是出奇，往往总让人意料不到，她迪妱总算是见识到了。
　　於里墨和莫纳达回到克瑞斯堡，天已经暗了下来些，卡古尔陪迪妱收拾完心情回去，符灵应出了洞口就直接找姒起阳去了。
　　所有事情一触即发又突然安静下来，恶战让克瑞斯堡毁坏的东西太多，一瞬间的事让所有人都没缓过来，尊师和学员各自找一个地方安静的坐着，几个人挨坐在一起，谁也不想离开谁。
　　莫纳达和於里墨一路走去，一边挥动着念力把周边的损坏物修好，一边漫不经心的谈话。
　　“你问的是白飓？”莫纳达手中的念力顿了顿，路边的树木突然又一次倒下，树枝连着树叶一同落地，“飒飒飒”的声音随树枝的抖动响了又响。
　　莫纳达的眉心疑惑地拧起，沉默一瞬手抬起把树重新接回，念力顺树干而下，绕一圈卷走那一地新鲜的叶子。
　　“当时姒起阳往白飓身上插一刀，白飓是和姒起阳同时倒下的，然后就消失不见了。”莫纳达仔细地回忆，锊锊胡须也没觉得哪里错了:“你确定你没看错？”
　　“没看错。”白飓的威慑力一般见过一次就不会认错的，更何况它是少见拥有高强灵力的守魂兽。
　　“当时听你们说起阳灭杀守魂兽就觉得有点奇怪，那时候因为韵然的事我也没去多想，现在想想，其实见到白飓也不奇怪。”
　　“那我怎么想都觉得奇怪。”莫纳达摇摇头，还是觉得糊涂得很:“年纪大不会思考了，你说说看吧。”
　　“像白飓那种级别的守魂兽怎么可能被刺一刀就死了，消失的原因是因为他认同了起阳，被降服了而已，起阳那个时候还没有锁灵戒，白飓没办法封印在锁灵戒就只能选择封印在起阳身上了，这也是为什么起阳相比韵然或其他姒氏，在同段年龄时要强上很多的原因。”
　　莫纳达整理完思路，明白地点了点感叹:“小丫头身上不仅有姒氏至纯的念力，还有自己守魂兽的念力啊。”
　　於里墨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笑了笑轻点了头同莫纳达走去。

　　娰韵然推开门，一抬头就看见离得不远不近的符灵应，对视几眼，看清符灵应眼里的急躁和不安，娰韵然轻轻一笑，示意他姒起阳没事了。
　　“没事了，好在她把自己那奇奇怪怪的念力耗完，我才能把自己的念力渡给她。”娰韵然走出门口，顺手把门微微合上:“可是还要睡上很久，和我一样，你能等她吗？”
　　听到姒起阳没事的消息，符灵应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悬了一整天的心也落定，只觉自己更像是死里逃生了一场。
　　相比室内沉睡的人，符灵应过得更加煎熬，按按锁了一天的眉心，符灵应认真地回答娰韵然:“等，多久都等，只要她没事就好，但是……”
　　娰韵然转眼看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符灵应垂了眼说道:“尊师，很抱歉，我没有保护好她，之前许的承诺是我失言了。”
　　娰韵然敛回眸，一下想起符灵应所谓的“承诺”，觉得有些好笑又明白他的心情，娰韵然微抿了嘴角浅浅弯起:“承诺许的是心，心是真的，到了就好，因为变故而矢信，对明白你真心的人，什么都不重要也没关系。”
　　身后的门打开，娰韵然对符灵应继续说:“进去吧，把她交给你了。”抬脚欲走，娰韵然倏尔一停，悠然地问:“和起阳制出药水的人，在哪？”

　　迪妱把手往后一背和娰韵然走在一起，迪妱一步迈得远，两步过去便总是越过娰韵然，察觉自己有些不妥，迪妱抿了抿，收敛起自己的性子陪娰韵然小步前行。
　　娰韵然和姒起阳不愧是母女，举止和性格有很多相似之处，只是姒起阳开朗些，温温和和的很容易相处。
　　迪妱不知道和娰韵然相处了多久，也不知道她要带自己走去哪，只知道一路走来，两人很神奇的没说上一句话。
　　“你们知不知道，消除了禁术，但你们却制出了比禁术很危险的东西？”娰韵然迤迤而道，足尖一转正面对着迪妱。
　　迪妱被娰韵然盯得不舒服，侧过脸目光一掠停在别的地方，思虑顷刻，迪妱不以为然地说道:“那药水怎样做只有我和起阳知道，别人是没有机会得知的，更何况，那药水只对姒氏的念力有效。”
　　“倘若有人对这种药水起了念想，姒氏的每一代后人，难道不是他们不可缺的目标之一吗？”娰韵然悠悠地反问，说完了自己也是一阵苦恼。
　　这世间纠葛，怎么就一直与姒氏纠缠不清呢……
　　“但是，当时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知道，这次过来找你，是想让你把这有关药水的一切东西全都清理干净，只为了以后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深有同感的迪妱点点头，她也算怕麻烦的人，想到以后要是有人因药水的事缠上自己，迪妱巴不得马上回去毁掉所有数据。
　　了了几句完毕，娰韵然回到后殿去见於里墨，几步远的距离，娰韵然闻着她最爱的花茶走近室内流露在门外的灯光。
　　转角对上於里墨的眼睛，娰韵然淡淡一笑，便被於里墨一揽拥在怀，两人默然了很久，於里墨不舍地道:“我好想你。”
　　“我也是。”
　　“我们的女儿怎么样了？”
　　“没事，不久后就能醒过来了。”

　　一个月后

　　窗边，符灵应的脸上盖着一本书睡在桌沿，阳光落在书面，页面被刷得金黄。
　　姒起阳点燃刚完成的助眠香靠近符灵应，助眠香放在桌上的另一端，姒起阳学他趴在桌上看他。
　　几缕风透进，页面的声音持续而过，最后一页翻完，书册慢慢地往下滑落。
　　符灵应睁开眼，动也不动的直看着姒起阳，见对方莞尔一笑，符灵应手肘一撑，对准那张粉嫩的唇贴去。

　　“符灵应，可以松开我了吗？”
　　“再抱一会，於里墨尊师的制药室太不舒服了，我们就不能去你的制药室吗？”符灵应蹭蹭姒起阳的脸颊，紧拥着她继续抵在她肩膀上。
　　“我那里的东西不是很齐全。”
　　“需要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备齐。”符灵应很是想念他开好的窗，和备好的躺椅和软榻。
　　“你整天这样陪着我不累吗？”
　　“尊师的事情全都交给迪妱和卡古尔了，往后，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