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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7.第五十七章.孟尝失意 ...

  •   李长乐这次醉酒,直睡到午后才醒。她抚着跳痛的额头,心里默默赌天发誓再不碰酒,可到了傍晚,这赌誓就被抛诸脑后,并再次重蹈覆辙起来。

      日头西沉时,李思正安置好球球,又更了身衣裳,便往妹妹院里去了。

      待他挥开内室与中厅之间的垂幔,正见着妹妹坐在床沿上,弯着腰给自己穿鞋,而叶千里则站在脚踏近前,手里还端着一盏茶碗。

      呦呵,什么时候,叶境主把山楂的活都替了。
      说着,他便往白玉茶桌边一坐,还翘起了二郎腿,俨然一副不着调的大舅子模样。

      正所谓今时不同往日。往昔叶千里是妙字境主,是师傅挚友。自己的拿人家当长辈看待。可现在,他明月为聘全城皆知。自己也摇身一变从后辈变成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里的第八位大舅子。这妹夫和大舅子之间的礼数,就又要另论了。想到这些,李思正就颇有些扬眉吐气的骄傲感。甚至连带着动作和语气上,也加了好多主人翁腔调。

      只可惜,叶千里这儿对于自己身份角色转换的认知没李思正那般敏感,对他的态度也是依然如故。也就是曾经怎么无视,现在还是老样子不变。人家的眼睛里,还是只盛的下他妹子。

      谱没摆起成功的李思正很感挫折,但他一向是个跌倒了立时要爬起来的性格,所以这挫折感也就一瞬,很快他便又燃起斗志。当他肚子里运筹帷幄的半晌,那边李长乐正接过叶千里给的茶碗,喝着他为自己亲调的解酒茶汤。

      待李思正终于想好言词,准备继续摆他大舅哥的威严,但他才叫了句叶境主,后面的话就统统被李长乐咯噔撂在自己面前的空碗,以及妹妹戏谑的眼神和言语给彻底浇灭。

      呦呵,八哥,红红绿绿穿的这么招摇,你是要去相亲么!

      李思正被问的直瞪眼,他心知妹妹是故意打岔,不禁心说到底女生外向。但眼皮撂下,观摩自己衣裳上梅兰竹菊混杂的花样,以及翘着二郎腿露出的内袍下摆,居然还有墨客小诗的文字花纹。李思正自己也有汗颜。

      他房里的大丫头夏草省家探老娘,而他也不习惯小丫头们,所以现在近前服侍都让书童小厮阿虎替代。出门时,因想着晚上的宴会宾主,便嘱咐阿虎找几件文邹透着书香气的衣裳。穿的时候,他和睦养神,也没太留心。现今让李长乐点出来,才顾上看看。这一看不要紧,那是直呼闹心啊。

      有心想跟妹妹说这衣品不是自己的,但张张口,却实在是无以辩驳。且若真说了,免不得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有拿下人来遮羞的嫌疑。再则以自己对妹妹的了解,她那性子,还不定多少句好话等着呛自己呢。

      见八哥一副低头认栽的模样,李长乐心情大好。

      此前,她也是刚醒。甫一睁眼,就见着床边站着个人。揉了半天眼睛,待循着那股熟悉的冷香,才看清是叶千里,而且又听他说手里茶盏中是解酒茶汤,可护肝明目去除头痛。便让李长乐不禁想起昨个儿自己那些荒唐事儿。她投怀送抱的亲他,他又反过来亲传技艺的回亲。这一堆乌七八糟又让人脸红面臊的举动清晰的不能再清晰了。腾地,李长乐就跟火烧屁股一样,翻身下床踏地穿鞋。那会子,心里就一个念头,丢死人了,快跑吧!

      好死不死,李思正来的不早不晚,就是这么准。当李长乐小心眼,以为哥哥是来看自己笑话时,这小子居然摆起大舅子的谱了。瞧他打着从此作威作福,彻底把奴役解放的模样,李长乐心里就来气。自然的,这股子羞恼的火力也就有了出处。

      所以说,这次纯属李思正倒霉。

      哎呀,你说哪里去了,我是受朋友之托,来请妹妹一同前去赴宴的。

      李思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悄悄放平双腿,还刻意把外袍拉拉盖住内袍下摆乱七八糟的诗文。

      一听说又要喝酒,李长乐就连着摆手,说不喝了不喝了。

      李思正不禁纳闷,妹妹向来爱热闹,逢宴必赴。怎的今儿倒转了性子。而且他目测,妹妹刚才说不的时候,脸上莫名其妙的还红了,那不自觉瞥了眼叶千里又连忙收回来的眼神,也透着古怪。

      不过,即便如此,李思正还是要努力劝和,必得不负朋友所托才好。于是他继续道:
      这次不同,这次是为了孟尝。你不知道,那日夜宴后,孟尝就病了,茶饭不思,日日抱着些道经唉声叹气。今日我随母亲前往各处拜望,就在阁老府见着他,那人啊都瘦的脱型了,可再不是往日偏偏公子模样。

      李长乐听了,这才有点兴趣,问说是病了?

      李思正却直摇头,说:
      估摸着应该是失恋了。我通过谢兰那透出来消息,细细盘恒,大抵这病根就在夜宴当晚某位贵女身上。肯定那日孟尝趁机跟人刨白,但被拒了。别看孟尝一向风流潇洒做派,但这要是遇到真心错付,也是跟话本子里一样,痛彻心扉,恨不能死!

      听着八哥这一通啰嗦感慨,李长乐也不由跟着点头。

      见妹妹似有所动,李思正加紧鼓动说:
      咱们朋友一场,为了义气,总该劝慰劝慰。所以,我约了谢兰,再加上你我,我做东今晚在来风楼设宴,咱们一起开导他,帮他尽快走出失恋阴霾。

      李长乐默了会子,到底还是点头应允。

      见此,李思正自然大喜。他跳着站起来,抖抖袍子,说:
      行,我去外间等你,赶紧换了衣服,咱们就走。

      李长乐点头,李思正也抬腿就往外迈。可他才掀开垂幕,忽地想起什么,转身看着还在那定定然的叶千里,不由皱眉。

      几个意思,我出去,你在这看我妹更衣!心里愤愤的想着,李思正觉得这叶千里是越来越不通道理了。于是,他便无声对着叶千里挤挤眉毛,动动眼睛,示意他跟自己一同出去。

      好在这次叶千里没有让他失望。

      嘴角浸着笑,叶千里对李长乐说:
      那我也去换件衣裳。

      此言落下,兄妹两个都懵了。两人几乎同时问说为何。叶千里的回答很是坦然:
      去赴宴啊。

      李思正第一个表示抗议,道:
      这个…就不用了吧。孟尝和谢兰跟你…嗯您也不熟。而且我们这次是为了开解朋友,若是有不熟识的人在场,兴许孟尝尴尬抹不开,就不好敞开了说话了。再有吧…我们一堆少年人聚一起,您在,恐怕也说不到一起呢,呵呵,小九儿,你说对不对?

      头次听八哥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些条框道理,李长乐正自庆幸总算省些口舌,哪知这小子还是没担当,说的挺好的怎的末了又把球丢回来了。

      李长乐眼睛在两人间交替流转,终是顺着哥哥的话尾拖着长声说:
      恩…是——的吧。

      说完,她不禁心虚去看叶千里。正正的两个的目光对上,就见叶千里不急也不恼,容色缓缓的还是一副笑模样,但说话的声音也是慢慢的道:
      倒不是我偏要跟着,只是,小九儿,昨儿你言犹在耳,即盖了章那我便不可再生二心,须得你走到哪儿,我就要跟……

      李长乐急的原地踉跄,忙抢白插话说:
      我,我又想了下,这个,孟阁老尚道,儿子孙子必然也有承袭。阿叶身为道门尊者,想必孟尝见到非但不仅不会尴尬,反而要欢喜的。说不准,阿叶劝慰的话,一句能顶咱们十句来用。所以,阿叶,嗯,去的,去的。

      好容易从肠子里刮出这几句扭转乾坤之言,李长乐紧张的从手心到脖梗后,全冒出了汗滴。

      好家伙,亏了自己能言善辩,眼风及时。不然……

      李长乐边用眼角瞄叶千里,边默默安慰自己,还好,还好,拦住了!

      被打乱计划的李思正可不高兴了。哎呀,本来都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口风就不对了,这是个什么路数?

      他诧异的用充满质询的口吻对妹妹说:
      真的,去的?

      都这个当下,面子重要的李长乐果觉而肯定点头,说:
      没错,去的。好啦,八哥,你去外面等。恩,阿叶,你也去更衣吧。都走都走。

      几乎是轰赶着,将目瞪口呆的哥哥,和老神在在的叶千里请出去。当房间里终又剩了自己,李长乐才长呼出气。暗赞一声亏了自己机智才能有惊无险。

      来风楼是长安城众多有名有号的大酒楼中一家,因为邻水而建,周边又有菊苑,杨柳亭等名景,所以很招文人才子喜欢。

      因为谢兰和孟尝的世家子,以及白马书院院生的身份,李思正才选了这处做东设宴。

      宴饮的包间在来风楼二层,房间宽敞,陈设雅致,且还有个大的凭栏露台,即可远瞻唐宫盛华,近处也正好赏尽菊苑柳亭风景。虽然冬日风冷,但李思正细心着店家安排了八个银碳火盆在露台和室内。

      谢兰和孟尝来的晚些,但甫一进到间内,谢兰就禁不住连夸暖和。两个人将御寒的篷衣卸下,随意搁置在进门处的衣挂上。

      此刻宴席已经摆上,美酒也都盛壶,只待宾主斟饮。

      李长乐用心细瞅,果然如八哥所言,往昔的风流倜傥俱无复存,眼前的孟尝丧气眉,黑眼圈,双颊凹陷,面色苍白,脊背不挺,脚步虚浮,俨然一副倒霉鬼模样。

      被谢兰拖着坐下,孟尝央央的向对面两人抱拳,之后就是垂着眼再不做声。谢兰感受到东主兄妹的尴尬,忙不好意思的高声唱礼。

      李思正和李长乐本就知道孟尝心病郁郁,且此番就是为了帮朋友解忧,所以也不在意。两个正和谢兰客气,李长乐身边空着的座位处,桌上不但也摆了空杯,而且还有盏冒着热气,茶盖掀了半开的茶碗。将此情景收入眼底,谢兰便知还有他客。当谢兰指着那处茶碗,问出心中所想,李长乐这才略略扭头,向着露台掩了三分之一的湘帘后唤人。

      应着李长乐的呼唤,帘后缓缓显出一人。银发若雪,眸淬星河,素裳宽袍,如谪仙临。

      将谢兰和孟尝的惊色置若罔闻,叶千里坐到李长乐旁,直接去了茶盖,以茶润口,只望着李长乐说:
      小九儿,我细看了,那菊苑可没你说的好,虽然冬日还能花开繁盛是不易,但也仅就份耕耘而已,花色和品相都算不得上等。倒是柳亭还算别致,待到春日,我们去亭中我为你抚琴,你陪我下棋吧。

      言语到此,不及李长乐回答,那原本了无生气的孟尝却忽的起死回生,就见他直了脖子,隔着大半桌子,眼冒星花地对叶千里说:
      境主好棋,我祖父有秋筠古本三部,改日我封与境主参详可好。

      难得见着孟尝精神,虽然不知道他这鸡血打哪儿来的,但在座几人看朋友能跑开颓丧,具是为其开心。谢兰第一个附和说:
      秋筠古本,那可是难得的棋奕古本。

      李思正也说:
      我虽然不是太懂,但听你们说也明白,这本棋谱很宝贝吧。孟尝你有所不知,我师傅和叶境主都是好棋之人,在寺里他俩就常常对弈棋局呢。

      尽管这边两个说的热闹,但李长乐却看出叶千里似乎对孟尝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生怕叶千里的爱答不理让刚活泛点的孟尝再次回归消沉,李长乐荡着笑意,道:
      这么好的棋谱,阿叶自然是想看看的,对么,阿叶!

      最后的四字,李长乐说的一字一顿,同时,手掌还隔着袍袖抓住了叶千里的手腕。

      头次在人前被她做这种看似轻微,却也显露亲密的小举动,叶千里心底说不尽的顺意。他笑的绵绵的回攥住李长乐的手,说:
      恩,不错,秋筠三部,的确是本好谱子。不错,那本棋谱还是当年你祖父从我这里讨去的,所以就让你祖父好生收着吧。

      额,情况好像弄糟了…

      孟尝像个糟了闷棍的鸽子,只能收拢羽翼,闷头做鹌鹑状。

      李长乐恨恨的给了叶千里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眼神杀,但对方却笑模笑样的回过来,意思是我也是实话实说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即便李思正、李长乐和谢兰如何找话题,宴席还是因为孟尝的失意落寞而冷着。

      而且侧目瞧着,李长乐发觉孟尝时不时会把眼神往叶千里这扫荡,可每扫一回他就会变得更颓一些。隐隐的她感觉到了这中间不寻常的味道。

      莫非,孟尝…也是个断袖! 李长乐暗自为自己的惊天大发现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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