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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Bitter as gall ...

  •   麦格教授不仅很会跳交际舞,譬如华尔兹、两步舞、传统的“contredanse”,还很会编发。平日里她就将头发编成很紧,高雅的发髻像个牢不可破的堡垒那样盘踞在头顶。
      “嘶——”
      “怎么了,姑娘?”她眉头一皱,手下略松了些。“舞会需要足够优雅的发髻,这是传统,为了美和优雅,你必须忍耐。”
      我欲哭无泪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因为头皮被扯紧而连带着一并高高扬起的眉毛,莫名地添了几分酷肖她的锐气。
      “米勒娃,接下来需要什么头饰吗?”庞弗雷兴致勃勃地旁观着,“我这里有一些珍珠小饰品!再加一点月桂花怎么样,她跟你一样都是黑发,会很搭的!”
      麦格心情很好地勾起了另一缕头发。
      “那将非常完美,波比。Shermy小姐的秀发本身就像绸缎一样在闪光,所以只需要一两处小小的点缀就可以了……”
      唉。这两位女士对打扮年轻姑娘这件事很上头。去给女学生们梳头做造型不太合适,有偏袒之嫌;但对于也在教职工行列的我,似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当成洋娃娃一般摆弄了?
      不过我也乐得省事,不必自己捯饬最后弄得一团糟。她俩就像家里的女性长辈一样,把我当成了小妹妹或者小侄女在关照着。
      “谢谢你,麦格教授,其实不用太麻烦的,我不是很在意这——”
      “别说傻话!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必须要认真对待。”她面部的线条柔软了些,眼里带着笑意,一丝不苟地继续着手里的工作。“你的舞伴是七年级的格林格拉斯先生对吗?我也许不该这么说,但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孩,要把握机会。”
      “就是啊,Shermy,哪位年轻的小姐会不想在今天出点风头呢?”庞弗雷满怀憧憬地念叨着。“要不是我已经结婚了,还真想再重温一下这种快乐啊,美妙的音乐,酒食,被几个英俊的小伙子簇拥着,那好似漩涡一般亮闪闪的眼中只有我,唯一需要苦恼的事情就是该和谁跳第一支舞……”
      麦格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嘿,需要我帮你传递这个想法给庞弗雷先生吗,他今天也会来的吧?”
      “哦,梅林啊,行行好吧米勒娃,大可不必!”
      午后的校医院里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时钟刚刚敲完了第七下,走廊里的人声也突然嘈杂了起来。我已整装待发,怀着忐忑的心情,最后在镜子里打量了下自己。
      平日里总被随手束成马尾的长发,被一丝不苟辫成了中古风格的盘发,鬓角的几缕碎发,被庞弗雷自创的小把戏烫出了弧度,乖巧地垂在脸颊两侧。
      我在姨妈期间额头爆的痘也用雏菊药膏治好了,此刻光洁无瑕的肌肤不再需要过多的修饰或是遮掩,所以只薄涂了庞弗雷的口红,在未施粉黛的小脸上倒也不算突兀,宛如成熟果实上的一抹自然的嫣红。
      只是稍稍一走动,挂肩处的饰带便在身后飘动,像是风筝纤巧的拖尾,细碎的光华在裙褶间流转生姿——这件礼服虽是西欧风情,却也极为贴合东方人的窈窕身段。
      镜中巧笑嫣然的姑娘让我有些恍神。总把别人当作太阳,自己只是个追光者,原来,自己也可以有这般光芒四射的时候吗……
      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我只希望,自己不会紧张到忘记所有已经学会的舞步。

      舞会开始前,要在大厅外驻守的费尔奇那里存放魔杖。据说是为了安全起见,防止大家玩得太嗨、擦枪走火?这听上去像是穆迪会出的主意,但却没有人提出异议——大家都被这场难得的舞会勾走了所有的心思。
      据庞弗雷交代,上一次有如此规模的盛会,还是在六年之前。六年……我小小地讶异了一下,那正是斯内普那一届人就读五年级的时候吧。
      摩肩擦踵,裙摆摇曳,花朵般的年轻面孔,处处是欢声笑语。我的心就像一个气球那般不可抑制地膨胀起来,心神荡漾。
      走进礼堂,入眼一派灯火辉煌,恍如梦境。天花板和墙上都挂满了冬青和榭寄生组成的垂花彩带,闪烁着璀璨的银光,四巨头的冰雕分列两侧,晶莹剔透,让人叹为观止,不知道是不是出自海格的手笔。
      高大的常青树在冰雕之间耸立,蜡烛、金星和彩球悬挂在结了银霜的枝叶上,定睛一看,有许多小仙子正扇动着翅膀,像萤火虫般盘旋其中。
      平日里学院用餐的长桌被挪到了墙边,铺着雪白的亚麻织物,成堆地陈列着家养小精灵们各显神通的创作,热气腾腾的烤鸡,牛扒,羊排,香气四溢的炖菜,各式甜品,果饮……即使隔了这么远,我似乎都能听见桌子腿在不堪重负的吱吱作响。

      刚跨过橡木门,兴致勃勃地伸出一只脚踏在红毯上,我就感觉到了空气一刹那间的凝固。无数道目光若有若无地向这边扫射过来,让我下意识地想要缩在庞弗蕾身后。
      虽然每天都在教师席上用餐,我应该已经习惯了被瞩目才对,但此时此刻还是被打量得有些忸怩,不自然地捋了下耳边的垂发,强挤出泰然自若的微笑。
      “看吧,傻姑娘,我早就说过的,有我和米勒娃出手,那些男孩子们的眼珠子就不会看向别处了——挺起胸脯,要自信!”她颇为得意地拍了拍我的肩头,又转而举目四望,嘴里嘟囔着。
      “那个格林格拉斯家的臭小子怎么没上来迎接你?真没绅士风度,要我说,他就应该在校医院门口守着才对……”
      我置若罔闻,因为不远处,有个男人也在看着我。
      隔着人海,他手臂环抱在胸前,站在礼堂的一角、邓布利多的身侧,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少见地穿着藏青色的立领排扣西服,只有袖口和领口透出一点里面的白衬衫,外面却依旧罩着件披肩一般的黑袍,像鼓动的船帆那样在身后展开——这般装束,看起来他丝毫没有跳舞的打算。
      那坚挺的鼻梁上,一双如点墨般深邃的眼里,是勘不破的情绪,面部的线条也没有丝毫变化,即使校长在时不时回头跟他讲话,但那双眼就是直勾勾地盯着我,像一对飞针,将我方才还膨胀的心刺得皱缩起来。
      我硬着头皮迎上他的注视,就像第一次见面时,应对摄魂取念那样。
      今天的早午餐,他都没有露面。明明不过一天没见而已,这种判若两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没有多想便抬起脚步,向他那里走去。他却匆匆地收回了目光,向邓布利多说了句什么,便转身向着通向后院的走廊去了。
      头都没回,简直像在躲着什么一样——
      我后知后觉地愣在了原地。他,这是在躲我吗?
      可是,为什么?

      我满腹狐疑地向邓布利多走去。
      “啊!Shermy小姐。”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这身礼服真的很适合你,你看上去光彩照人。不知道是谁有这个荣幸成为你的舞伴?”
      “谢谢您,先生。”虽然私以为只是客套,但我还是禁不住小脸一红。
      “是七年级的格林格拉斯,嗯……暂时还没见到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我们的男学生会主席,当然,毫无疑问是个好孩子。”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颔首道:“但我原以为——会是西弗勒斯。不得不说,有点可惜。”
      我欲言又止,心情复杂。
      “他还是这么喜欢逃避。”邓布利多转而瞥向通向后院的出口,轻轻地摇了摇头,尽管那里已经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我原本还想看看他会和谁跳第一支舞。”
      对于这番话,我似懂非懂。斯内普讨厌舞会是挺正常的,想要逃避也很正常,可躲着我又算是怎么回事呢?除了昨日在喝茶时被撞见,我——
      为什么每每见到他如此转身而去的背影,心尖会隐隐发苦……
      不懂,真的不懂。

      这次霍格沃兹请来的不是什么古怪姐妹,而是邓布利多最喜欢的Chamber Music,一支规模不大的五重奏乐队,提琴与钢琴的经典组合,还有位不曾见过的女歌手。
      实际上,我也想不出摇滚乐怎么能开舞会,让大家穿着礼服蹦迪——好在十年前的校长没有太过迁就学生的奇怪口味。
      在礼堂里漫无目的地转了转,吃了一块小松饼,又跟几个小姐妹打过了招呼,商业互吹了一番之后,惊觉舞会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场了。
      但我为什么找不到梅特斯?
      安吉勒斯是肯定不在的了,这次只有三年级以上才被允许参加,但梅特斯呢?
      我茫然四顾,眼看着邓布利多的开场白已经快要结束,乐队也蓄势待发,梅特斯却依然不见踪影。倒是有好几个落单的男孩子向我提出了邀约,虽然听说拒绝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但我还是尴尬地婉拒了他们。
      被放鸽子了?但这可不像是梅特斯会做的事情啊……
      “什么,你是说格林格拉斯吗?”同属斯莱特林的七年级女生捅了捅身旁的舞伴,“嘿,你跟他一个宿舍对吧?他难道还在宿舍里吗?”
      “这不可能,他很早就收拾好自己——”男生疑惑地搔了搔耳朵。“至少在我出门的时候,他就不在宿舍里了。”
      我道了谢,心中却有些不好的预感。莫非他又发病了?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能将他绊住。
      顾不得矜持了,脚下的步子不由得迈得大了些,想离场去找寻一下。
      “Shermy小姐!”我被叫停了脚步,扭头一看,却是球队里的吉姆。“呃,梅特斯托我向你道歉,他临时有急事,会晚点到,他——”
      “他身体出状况了吗?”
      邓布利多结束了开场白,周围的人都在欢呼着鼓掌,兴致高昂,乐队开始调弦试音准备第一首曲子了。
      他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拔高了嗓门:“这倒没有,他挺好的!对不起,失陪了,布兰妮还在等我!”
      “好,快去吧,谢谢你!”我松了一口气,却依然有些心神不宁。大约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但会是什么事呢?
      难得如此打扮一番,结果被自己的舞伴放鸽子?大起大落得太快,谁能预料到啊。

      曲子好听,舞动的一对对小男女们也好看,脂粉香和美食的喷香和在一起也很好闻,我却有点无聊。
      什么时候梅特斯才能回来?我心里没个数,所以不敢大吃大喝,生怕一会满嘴油光,一下巴酥皮渣,那可太不美好了。
      至于某位女士,穿着打褶边的粉裙子,正在舞池里笑得开怀,庞弗雷先生一定很爱她,从那搂着她跳华尔兹的架势就可以看出,他将她视若珍宝。她一直唠叨着舞会开场的第一支舞很重要,是要跟心仪的人跳的——
      别说心仪的人了,我现在连个舞伴都没有啊。
      那个曾被看到与麦格教授一起漫步湖边的男人也来了,似乎比麦格还要长些年岁,两鬓斑白,脸上的岁月痕迹也更重,但那双眼睛仍然充满活力,总是温柔地停留在他的米勒娃身上。
      另外,我现在也可以确定,卡尔娜小姐确实是在跟格兰芬多的肌肉男约会了。他们俩根本不是在跳舞,就是贴在一起转圈而已,像被520黏住了一样牢。
      我,孤家寡人一个,只能百般聊赖地等啊等啊……
      一首,两首,这个本该很有趣的夜晚居然变得如此漫长难捱。我趁着休息的间隙跟小姐妹们聊天,但只要音乐和歌声再度响起,她们就又提着裙摆,像几只小蝴蝶那样轻飘飘地飞到舞池中去了,我便只能逗弄着躲在树枝里的小仙子打发时间。
      估计有不少人已经在偷偷议论我了吧。盛装打扮,郑重对待,舞伴却不见踪影,还拒绝了其他落单的男生。谣言会捕风捉影成什么样子啊。
      就算说我试图倒贴梅特斯惨遭抛弃,我都不会奇怪的,前些天不是还盛传过我是下一任大魔王?就因为我能跟蛇怪对视——是了,我体内确实有个大魔王,现在想来,只可能是梅林用什么特殊的法术护住了我。
      身处舆论中心,虽然谈不上如芒在背,却也是无所适从。尤其是我一个东方面孔的姑娘,梳着中古盘发,穿着精致亮眼的丝绸裙子,正站在一群浓眉大眼的欧洲人中间,这太过显眼了。
      实际上,随便答应一个男生作伴就好了,起码能缓解此刻的尴尬,可是为什么不呢?
      我站在人群之外,感觉自己像个不怎么诙谐的笑话。

      经过几次中场休息后,第十首曲子也进入了尾声,报时钟的短针无情地走到了10与11之间的空位。现在,无论梅特斯是在忙什么,他大概是赶不上舞会了——庞弗雷打听到的,一共只安排了12首曲目而已。
      我终于还是熬不住了,彻底放弃了跳舞的想法,也因为饿过了头,没了胃口,不想加入精疲力竭正在大吃大喝的学生们。
      突然只想透透风。
      我尽量不引起注意的向着那扇通往新鲜空气的小门走去。但走出去的那一刻,寒风迎面扑来,激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十二月的户外,还是在夜露深重的晚间,地上还残存着积雪,而我,只穿着一件露出臂膀和肩颈的裙子,下摆堪堪及地,不能为我的脚脖子挡住任何肆虐的寒气。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想再走回去,突然想任性一回,便只是抱着胳膊,慢腾腾地在长廊上挪动着。
      庭院里也为了迎接圣诞节而被布置一新。这里也有许多小仙子在振动翅膀,玫瑰花丛之中坐落着一些有趣的冰雕,麋鹿以及戴着巫师帽的“圣诞老人”……
      又一阵凌冽的冷风从面上刮过,抱着胳膊的手也发木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今日的天空难得没有乌云遮蔽,喷泉的水纹粼粼,在月光下格外好看。
      我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安静地听着虫鸣鸟叫,仙子扇翅膀的沙沙声,叮咚作响的水声,和着遥远的乐曲声。
      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让我眼中泛酸。
      真想回家啊。坐在有暖气的客厅里跟爸妈一起看电视,玩手机,多么久远的记忆啊……
      “你——”
      尾音轻轻地消失在冬夜的尽头。
      我慌忙揩了揩眼角将要滑落的泪,这才发觉有个人影就站在拐角的玫瑰丛里。
      他缓缓地走进了月光里,鼻子,眉毛,眼睛从黑暗中一一浮现,就像一具由大理石镌刻的面具,从窒息的深海浮上了月光照耀的海面。

  • 作者有话要说:  = w =
    2021.9.19修改安吉勒斯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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