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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日行一善的机会已经用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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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叽里咕噜,终于合力把书藏在依依床的夹板里。
又嘱咐了屋外的丫鬟好几遍,别随随便便翻自家小姐的床板,更别随随便便换新床就把旧床给搬走了。
这才坐定在桌子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回忆之前被打断的聊天话题。
“沉沉,你说不要让夙瑶随便出门,我和你也不要随便出门?”
“对,都别随便出门,”沉沉想到另外一桩事,这句话便答得敷衍。
敷衍完依依的问题,沉沉就急着把自己想到的那桩事说了出来,“你觉不觉得放在夹板里也不是很合适?其实原来书架那里放得挺好的。”
在夹板里的书听到沉沉恳切的提问,忍不住抖了抖。
它已经享受了好几次飞天入地的滋味,这几个心狠手辣的小魔头已经带它——上达天花板,飞过横梁高,雁落梳妆台,听声暗格处,平地惊飞起,下达地三尺,亦有屏风挡,回归旧书架,兰花冲它笑,压在花盆下,唯恐书册湿,移至床夹板。
虽然隔板这里,很黑,很暗,很凄凉,它有点怕黑,有点怕暗,有点怕冷,有点空虚,有点寂寞,但是!
它的老身板经不得这三个魔头再折腾啦!要散架啦!
“嘶——”夙瑶抚了抚自己下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随着依依的附议,三个人的眼神又都齐刷刷看向了床板。
“算了算了,这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倒是你。”听到依依扯开话题,夹板里的生物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老骨头可以好好歇会儿了。
话是冲沉沉说的,沉沉被点名不明所以地问:“倒是我?我怎么了?”
夙瑶也好奇地看看依依,看看沉沉,急于知道沉沉怎么了。
“那你不方便出门怎么和我和夙瑶汇合啊!”
是这么回事!夙瑶点了点头。
沉沉好笑,刚想说住你家不就好了,眼睛鼓溜溜一转,说:“那我不来找你们不就好了?好了!趁着现在还早,我赶紧回家还能回家吃晚饭呢!”
说着便风风火火地从椅子上起身,也不给依依说话的机会,又说了一句,“别忘了把书藏藏好。”就一溜烟的跑了。
“她跑的倒是快。”依依也没叫住她。
这两个半天相处下来,她和夙瑶熟了不少,话也没那么少了。但一时之间又没什么好聊的,索性听夙瑶讲起自己住的南疆来。
夙瑶口里的南疆,听起来,确实是个真实的南疆,比起她笔下的南疆,要真实,也有趣得多。
看来,书里的世界,在书中人物相互交杂的关系中,有了自己的风土人情,有了自己的风俗习惯,未必不是真实的世界。
话说到跑出了依依家的沉沉,起初她还有点怕路上会遇到之前的天师,万一他执迷不悟甚至跟踪自己,自己一出门就遇到他怎么办?
自己现在绝对不要招惹他这种危险人物,离他越远越好!
咳咳,沉沉突然很悲痛。
江洋大盗眼里,官兵是危险人物。
那,看起来两袖清风的天师在自己眼里是危险人物。
自己算不算是妖怪?
这种怕遇到危险分子的担心在她一路不见任何碍眼的人,安全到家时烟消云散。
很好,很安全,不要自己吓自己。
沉沉勇敢的点了点头,高高兴兴进了家门,和家里人说了要去依依家住几天,便理了几件换洗衣物登登登又往外跑了。
诶,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和高头大马上的行客,沉沉想,要是自己会骑马就好了。
这种时候,大街之上,鲜衣怒马的少女该是何等的有气魄!
这种时候,一声“驾”“吁”,就让世间罕有的烈马只驯服于自己,该是何等的威风!
这种时候,恣意在风中飞舞的发丝,然后再摆一张面无表情,使劲皱个眉头的英气四溢的脸,该让自己看起来何等的潇洒与桀骜不驯!
这种时候,一定要有那么一匹路人甲的马受惊了,一定要有那么一个小孩四处乱窜,不要命的挡在失惊的马前面。
然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自己猛地一拍马背飞跃而起,一把抓住小孩,捞入怀中,就势就抱着小孩往侧在地上滚三滚,然后潇洒起身。
这种时候,小孩的母亲一定姗姗来迟的跑来,一把拉住小孩问东问西地有没有伤到。
然后一大街的人都围住了自己,口里喊着:“女侠英姿!”
“少侠好身手!”
“女侠果然宅心仁厚!”
然后自己再向大家悠悠地那么一抱拳,风度翩翩的转一圈,“过奖过奖!不敢当不敢当!”
这种时候...为什么自己只能走来走去!她才不要轿子,轿子闷得很!她又不会骑马...
算了,起码她不止能走来走去,还能跑来跑去...
这种时候...不是,是说就在她边走边想事的当口,她听到大家哄的惊慌似的散开,好像隐约身后有一匹马的嘶吼声...“唔哦哦哦哦哦”...
不会...不会那么巧吧...
那她能不能默默许愿,这个时候,有个好看的,武功高强的公子把她一把拦腰抱起到马背上,然后温和体贴地对她说,“姑娘,小心”。
她不介意这个剧情狗血的,真的不介意...
然而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她没有等来一个风度翩翩,武艺高强,温文尔雅,谈吐非凡,很会讨女孩子欢心的英俊公子。
沉沉绝望的闭着眼,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但她其实不用闭眼,也看不到身后正向她奔来的受惊的疯马,可是闭上眼让她有勇气面对这悲催的人生...
她突然觉得微风拂面,脚下一轻...下方似有惊马飞奔而过...刚刚还嘈杂的大街上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
沉沉有勇气睁开眼,扭头回看的时候,看到见义勇为的少侠,是一个一脸不高兴,脸上稚气未脱,比她年纪还要小的黑衣劲装的少年。
想来就是他刚刚带着一道厉风突然刮过,拎着她的衣领子,隔空飞起。
对少年的脸部认识,沉沉是在下方惊马奔过,自己仍尚在空中像拎小鸡一样,被救命恩人嫌弃地提着的当口,好奇而激动地扭头回看,得出的结论。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被恩人重新“放”到地面上的沉沉,在恩人转身即将离开时,急忙声情并茂,饱含真挚情感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可恩人似乎有事情急着走。
一放下她就转身要走,听到她的言语,也不等她筹措几句更动听的话,没有停下转身的步伐,朝她随意摆了摆手,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公式化地应她:“大恩不言谢。”
话刚落地,一眨眼,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跟他无影无踪的出现一样。
沉沉使劲眨了眨眼,人真的不见了诶。
她努了努嘴,这叫什么事。
她从刚刚的惊险一幕里终于沉淀下心情,也不管街上人对刚刚那匹惊马和英雄出少年的议论,就避开人潮回转身子继续往依依家走,一时间倒也没人注意到她。
她走到大街一侧沿街的商铺下,好遮遮阳。
大概是街上的人都聚到刚刚惊马的地方去了,她身边前后左右近处倒是没有多少人。
正走了不多时,她头顶正上方的屋檐,前一秒还好好的屋檐上的整块上了桐油的木头,有那么一角就突然感到了自己的朽木拉枯,腐朽不堪,与整块已经经过切割,分到一起,相依许久的木头,突然就分了开来。
这角上了朱红漆的木板上的一角瓦片连同木板,哗啦啦全掉了下来...
大街另一侧的一间酒楼二楼开着窗的隔间里,有一个锦衣华服,五官艳丽的男子,笑吟吟的看着窗外。
他看起来心情颇好,显然把刚刚一幕都看在眼底。
他身后站立着的一人,正是刚刚出手相救的少侠。
“少主。”看着这个刚刚少主遣自己去救的女人竟然可以这么倒霉,沉沉的救命恩人小少侠都替她觉得凉水塞牙。他轻轻出声,请示少主是否要再一次出手相救。
“不用。”五官艳丽,因太过嚣张的美丽而让人见一面便印象深刻,过目不忘,于艳丽之中又带着书生气的隽秀,看起来温文儒雅,亲切可攀的被称呼为“少主”的男子,目光仍然饶有兴致的盯着那抹屋檐下的丽影。
左手撑着腮,边对身边人说不用,边伸出右手微微拦住身子已经前倾蓄势待发的“少侠”:“落拂啊,我们日行一善的规矩,你刚刚已经把机会用掉了呀。”
他们家少主又在说个鬼?什么时候定的日行一善的规矩?他们家少主什么时候那么好心愿意行善了?
坐在座位上的男子笑的像只偷了蜜的狐狸似的:“落拂啊,你在想什么呀,今天定下的要日行一善的规矩,不好吗?行善是好事。而且嘛,”他伸出右手食指往对面一指,“那丫头本来就不用你救。”这是天意。
这回落拂更无奈了,既然少主说,那个女人不用他救,为什么他家少主刚刚还要他去救啊!
华服的公子把右手收了回来,轻轻摩挲了一下下巴,唔,也没什么要紧的原因,他就是想看看,如果阻止了一次契机,天意的选择是不是还是她。如果天意的选择是她,被阻止了契机之后,天意又是否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他也只是单纯好奇嘛,所以才让落拂刚刚救她一次的嘛。
他看向一滩掉落在地的瓦片,唔,没办法,就是有心想让她别被绕进这堆破事里,他也是很忙的,没空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和天意,和随处可以创造的契机,和喝个水都能塞牙的凉水,斗个不停。
这也要看她自己的缘法。
她应该,没问题的吧?
嗯...还有啊...她刚刚被落拂像小鸡一样拎在手里傻傻的模样,蠢蠢的,挺可爱的。而且看到她那么倒霉,意外的心情就会很好呢。
偷了蜜的狐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心的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