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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禁地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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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未纪,永世白昼,神袛的永垂;历法未历,永夜之城,堕落者的咏叹。
“天诛的加咒与神罚,昼与夜被判堕入轮回。
“蔷薇在黑夜中沉睡,又在白昼独自醒来。
“她曾见过清晨的露水,那是白昼思念的泪水;她曾在睡梦中听到风的呜咽,那是黑夜喃喃的低诉。却从不曾见过昼与夜的相拥。”
在胥演怀里的沉沉,看着这禁地的白昼时分逐渐逝去,又因这日落西沉的平常一幕并不是在平常的西门街,因而显得不平常起来。
沉沉突然心潮澎湃,内心激涌,灵光乍现,文思泉涌,灵感迸发。
她仿佛亲眼目睹了昼与夜耳鬓厮磨,天无棱,地无合,乃敢与君绝的不渝相爱;
她仿佛亲耳听到了昼与夜碧落黄泉,天上地下,永世分离,死生不复相见的地狱审判;
她觉得自己仿佛有义务亲身写下这昼与夜相爱的伟大篇章,这不朽的赞歌,这美丽而哀伤的史诗。
于是,一段段不通不顺,看起来好像很非主流,但是自我感觉很西方世界观,很酷很优秀的文字,已经打好腹稿在沉沉肚子里过了一遍,准备当她的新小说的开头。
她决定这次一定要贯彻爱与正义的精神,不惧剑与荆棘的力量,感知蔷薇与骑士的召唤,听从女神与祭司的圣谕,遵从精灵与光明的引领,
记录下昼与夜那感人至深,刻骨铭心,生死不渝,海誓山盟,海枯石烂,碧海青天夜夜心的
《我爱你,就算我们天各一方,我再无法对你当面说出那句我爱你,你也要知道,我爱着你,胜过这世上的一切。》。
好,开头想好了,人物名字就是昼和夜了,依依说的要有世界观就是西方大陆架空文了!
架空文,她忠贞不渝的选择。
故事主线啊...她日常开坑没想好,沉沉并没有为此感到歉意。因为,这真的,实在太日常了。
而眯起眼望着天空,感受着天色的交替的沉沉,沉浸在如果夜和昼真的曾经是一对恋人,这该是一个多么悲伤的故事。
胥演与其说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倒不如说是一个对世事皆看淡冷漠的人。
也许他有过很深的伤痕,至今尚未愈合,被沉沉在山洞里不留情面地揭开会让他少有的动怒。
除此以外,他已不会,也不愿再被什么东西轻易牵制自己的情绪。
波澜不惊的情绪,会让他过得没有太多常人人生中的欢喜,却会让他少去很多无谓的麻烦与悲离。
况且,习惯了冷清,就会觉得热闹聒噪,习惯了无悲无喜,就会觉得喜乐同悲伤一样惹人烦躁。
当他目光偶然下移,触及怀里的人时,沉沉正眸含雾气地仰望天空。
略带惆怅与伤感的眼神,略带羡慕与惋惜的目光,泫然欲泣。
可在这份悲伤柔弱里,她又似乎为自己接下去一段时间找到了新的人生追求和奋斗目标。甚至于下一秒就要着手进行计划。
为什么自己这次主动提出要保护的事件涉及人员,是个这么凡事都爱多愁善感,悲秋伤风,悲风画扇,不知道脑回路到底长什么样,该细腻的地方不细腻,大大咧咧,却在无缘无故的地方非要悲花伤月,杞人忧天,自怨自艾的矛盾又奇怪的家伙?
她似乎,打扰了自己这份偏安自隃的清净。
胥演只是很轻的颤了一下睫毛,并没有流露过多表情。
他会护她周全,但是,他却不会让她打扰自己的这份清净。
趁着在黑暗中的自己还不渴求贪恋一束光的温暖,他要推离那道光。
趁着自己还没有彻底放纵对她的坏心眼和恶作剧后的愉悦,他要对她有礼而疏远。
“这里的天气真是梦幻啊。”
前一秒还忧郁发呆的看着天空的沉沉,突然赞美起了风景并不宜人的禁地的气候条件。
胥演决定不理她。
但沉沉完全没有介意胥演的不配合,继续打开话匣子。
“刚刚白天太阳好的时候还没起雾吧,你看,现在天有点黑了吧,就突然有雾了。”
不错,胥演眯眼看了看远处,他早就注意到了这阵突然迷离朦胧,隐约氤氲,薄纱依稀,从远处浅浅弥漫开来,竟犹如仙境雾气的迷烟。
五位长老显然比他们更早注意到这一片雾气,目视甚佳的胥演可以看到他们中有人微微僵硬了不到片刻的背影,想来他们此刻的神情应该都颇为凝重。
此刻在胥演前方较远处的五人皆已放缓速度,示意胥演跟上他们,离得近些,以免发生意外情况时,他们来不及赶到瑶瑶身边。
而在胥演怀里躺的四平八稳,悠然自的,闲看禁地雾起雾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沉沉,满意地看到胥演在听了她的话后,眯起眼朝远处看了看雾。
很好,他总算是理她了。
一时间,沉沉诗兴大发,只想浅斟低唱,又想引亢高歌:
《写给禁地》
啊!禁地!
啊!禁地的雾气!
我不经意的,
与你相逢。
在此刻,
就在此刻。
啊!禁地!
啊!禁地的雾气!
你是多么美丽!
多么朦胧!
多么缭绕!
又是...
又是...
多么神秘!
雾气,
是你夕阳的嫁衣,
黄昏,
是你出嫁的红妆。
啊!禁地!
啊!禁地的雾气!
你深深的,
深深的,
吸引着我!
我爱你!
爱上了你!
却不知道我爱上的究竟是禁地的你
还是嫁衣的你...
我只知道,
惊鸿的一瞥,
从此
我的心
留在了禁地
无关春夏
无关风月。
......
......
......
她本想吟咏出声,又觉得当代人,尤其是胥演,没几个能理解,她对“未来现代诗歌”的重章叠沓,回环往复,排比反复,直抒胸臆的“啊!禁地”,“啊!禁地的雾气!”的热爱与赞赏,索性把这首“佳句偶得”埋在心里。
“南疆雾中近,禁地云外连。
“飞埃结香雾,游盖飘青云。
“禁地白雾化丹蛇,山洞已过九重天。
“烟雾向日金麟开,借问禁地风凌蝎。
“巳时西门,谁家儿郎?唇红齿白,清丽无双。剑眉星目,风华绝代。
“彼时不相识,匆匆叹别过。
“如今君子交,踏雾同归去。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沉沉瞪大了眼睛,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
“踏雾同归去”,“醒时同交欢”的如水君子之交,是怎么发展到“花明月暗笼轻雾”的对谁家少年郎,胥演的轻薄和调戏的?
沉沉不知道。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氛围发展到现在,那一句诗句就很自然的还没在她脑里溜过一遍,就从她口里跑了出来。
要怪,只能怪李煜。
虽然以一个自诩“文人”的心来看待她平日里的日常吟咏,这句诗也就是感慨一下,这个雾还蛮好看的啊,现在氛围挺不错的啊。
可今天听她乱扯的人不是依依,不是小翠辞宴瑾铭他们。
是胥演。今天才见面的面瘫天师,胥演。
可她又不是故意要调戏他的。
沉沉撇了撇嘴,都说了嘛,是李煜的错。
这个李煜,脑子里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被调戏的“西门陌上少年郎”,胥演,看了看怀里的沉沉,面瘫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微微加快速度向前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