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少年》千竹歌

72、七十二

　　朱桥和廖兴国很晚才回来，廖书凡听着门锁的动静后重新跪了回去，朱桥提了些菜，从进厨房出厨房到进屋换衣服，包括拿扫帚扫廖书凡身边的瓷渣子，至始至终没和廖书凡说过一句话，廖兴国也当他不存在似得，自顾自的泡了壶茶坐在餐厅翻起了报纸。
　　吃饭的时候朱桥依旧没有喊他，廖书凡这一天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闻着饭菜的香味饿得不行，但是朱桥和廖兴国没发话，他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随便乱动。廖书凡咬了咬牙，只要他父母的气能消了，饿三天他也心甘情愿。
　　吃完饭后朱桥在厨房收拾，廖兴国坐到了沙发上，虽然离廖书凡只有一两米的距离，但两眼直直的盯着电视屏幕，连个余光都没赏过。廖书凡不怕饿一顿，但两人现在这么个冷处理的方式让他有些无从开口。
　　他觉得他还是应该和父母好好谈谈。
　　“爸……”廖书凡小声的喊了一句。
　　廖兴国的身子往前欠了欠，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
　　“爸……我今天想过了。”廖书凡低着头。
　　“想清楚了？”廖兴国哼了一声。
　　“我……”廖书凡咽了下吐沫，艰难的开了口，“我喜欢周砚，我也没有办法……”
　　廖兴国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把遥控器砸在了地上。
　　“我，我真的喜欢他，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但是我真的想跟他在一起……”廖书凡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干脆没了声。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啊？”廖兴国气的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周砚是个男的！你喜欢谁不好要喜欢一个男的？！你要跟他在一起，你想过这件事的后果吗？！”
　　“我想过……”
　　“你想过个屁！”廖兴国猛地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震的茶海跟着抖了抖，“这是病！是病你知道吗！我也不知道你是哪根筋不对了，我今天也跟你妈商量了，也怪我们整天忙着工作没怎么管你，明天你跟我们去医院，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同性恋早就不算病了……”廖兴国的话像是针一样扎在他心上，廖书凡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而且我是真的喜欢他……为什么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
　　“你住嘴！”廖兴国一脚踹在他身上，气的面红耳赤，“这就是你想了一天的后果！”
　　朱桥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责怪的拍了一下廖兴国，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廖书凡，语气倒是比早上缓和多了：“你现在还小，可能有些东西觉得好玩就一头扎进去了，但是这种事情是不能随便尝试的，而且我们本来就对不起周师傅，你现在这样，你叫周师傅的在天之灵看着怎么想？”
　　“妈……正是因为这样，我不是才应该对周砚更好吗？”廖书凡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打颤。
　　“你可以对他好，把他直接接来当我干儿子都没事！但是你不能这么个好法啊！”朱桥的声音大了一些，眉间紧锁的皱纹快要连成一条线，“你说你要跟他在一起，你跟他在一起能给他带来什么？给你带来什么？周砚要是个姑娘我二话没有，嫁进来那就是我亲闺女，但他是个男人！是个男人你懂吗？！你这是要给周师傅绝后！你就是这么对他好的？！”
　　“我……”
　　“别的不说，退一万步，就算我和你爸同意你俩在一起，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这些闲言碎语就能把你淹死！”朱桥继续说着。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
　　“你不管！”朱桥的声音徒然犀利了起来，“那你为我和你爸想过吗！为你爷爷姥姥想过吗！为周师傅想过吗！为周砚想过吗！他们也能不管吗！你一个人的决定，两家子跟你一起受罪！”
　　这句一说，廖书凡立刻觉得鼻子猛地酸了起来。朱桥的话字字句句戳在他最担心最害怕的地方，他思考了这么久也找不到解决办法的地方，更绝望的是他竟然无法反驳。
　　“桌上给你留了饭，吃完回屋去好好想想你妈说的话吧，这几天就不要出门了。”廖兴国捡起遥控器，重重的往桌上一拍，转身走了。
　　廖兴国真的把廖书凡锁在了家里，他和朱桥轮流守在客厅看着，哪儿也不让他去。不仅如此，朱桥还会隔三差五的去他屋里转悠一圈看看他在做什么，廖书凡连个电话都不敢打，两次被撞见跟周砚通话都是拿许鹏混过去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眼看着就要开学了，廖书凡本想着等到了杭州爸妈管不了了再去找周砚，可廖兴国却直接告诉他到时候会开车送他过去，直到晚上等朱桥他们都上床后廖书凡才找着机会给周砚打了个电话。
　　周砚在听完廖书凡的叙述后沉默了良久。
　　“我估计自己走是没戏了……”廖书凡急的抓耳挠腮，“不过他俩也忙，等把我送到地方后应该就得回来，到时候我再去找你！”
　　“没事，你听你爸妈的。”周砚终于说了一句。
　　“什么叫我听我爸妈的！我要听他们的这会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廖书凡突然觉得有些闷气。朱桥刚回来那天是这样，这几天也是这样，周砚的反应总是平平淡淡的，虽然廖书凡知道他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但在这种紧要关头难道他就不担心什么么？周砚不是不会紧张害怕，周师傅病的时候周砚什么样廖书凡全看在眼里，现在虽然不要他寝食难安吧，至少也该担忧一下紧张一下才合乎常理。快有一个星期没见面，廖书凡觉得自己每天都想他想的不行，但是周砚呢？他想自己了么？他……会想自己吗？
　　一种奇怪的想法像是破了土的小苗蔓延在他心里，逐渐盘旋的越来越高。周砚其实……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吧？一想到这个廖书凡就觉得心里徒然被泼了一盆冰水似得从头冷到脚底。
　　“周砚。”廖书凡轻轻喊了一声。
　　半天对面才嗯了一声。
　　“你……”廖书凡停顿了一下，还是小声的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这么无所谓？”
　　周砚显然是愣了一下，接着又沉默了，半天回答：“没有……我只是……”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廖书凡的疑问，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廖兴国和朱桥的问题。夫妻俩对他太好，对他们家也太好，如果没有廖书凡家的帮助，爷爷最后的日子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下去。但是他呢……他选择了和廖书凡在一起。周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对于廖书凡的家庭意味着什么，在廖书凡被禁足的这几天他也一再的考虑过，他就这么和廖书凡在一起，最终能得到什么。但是……不管理智上再如何清楚，周砚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说出分开两字，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廖书凡渐渐的敲开了他包裹着的壳，走了进来，然后成为了他的全部。
　　但是，廖书凡呢？周砚知道自己并不是廖书凡的全部，甚至每每想起廖兴国夫妇和那一大家子的笑脸就会有种罪恶感。他们一家子是多么喜欢自己啊，但是自己却要把他们唯一的儿子抢走。
　　“只是什么？”
　　“只是……我也不知道。”
　　廖书凡听着这个回答没有做声，半天又笑起来：“别想那么多了……对了，你还是下周三走么？”
　　“嗯，你爸也是那一天送你么？”周砚轻轻捏了一下话筒。
　　“我爸周四再送我，周三我看看能不能溜出来送你。”
　　“要是真不行就算了，别惹他们生气。”周砚抿了抿嘴。
　　“没事，我到时候看看！”廖书凡说完这句后突然住了声，半晌开口，“周砚……你喜欢我的，对么？”
　　这一句廖书凡问得很轻，很犹豫，像是雪花似得轻轻落在周砚的心尖上，哧的一声，融化了。周砚觉得有一种冲动在瞬间涌了上来，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将他捆的紧紧的，再也无法挣脱。
　　“不止喜欢。”周砚闭上了眼睛，“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打个预防针，后面会闹个几章，不过么，恋爱本就不是一帆风顺的尤其还是这种不被接受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