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不绝来思

4、三心二意

　　不能专情，宁愿滥情，这是我从我那个被爱人甩了的老板身上得出的结论。

　　邢晨明自从被他的童年初恋甩了，就开始了游走花丛的风流日子。他得空就会跟些十八线小明星一块儿吃饭，或者跟些十八九岁的小野模逛街，每日出门的衣服不同，连搭配的女人也不重样。只是一件，他为她们花出去的人民币都从来没有含糊过。

　　人傻钱多，邢晨明几乎成了一个江湖传说。

　　有一日，他郑重地问我，“小武，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花心？”
　　我一脸堆笑，谨防他这是给我挖了个坑，道，“老板您说的哪里的话。您做的这些事情，放在一般人身上确实算是花心，但是放在您的身上，我认为，这只是一种策略。”

　　“策略？”
　　“是，您是谁，您是晨星集团的CEO，一个成功的神话，一个江湖传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身边怎么能少了打他主意的花蝴蝶呢？所以，我认为，您取次花丛也不过是为了维护您的高大形象罢了。”

　　“哦？这么说，你不觉得我花心？”
　　我的马屁拍顺了手，不妨继续拍下去，我说，“花心这个词用在您的身上实在不准确。您对施小姐的一往情深我都看在眼里。一心一意，或者三心二意，不过都是您的每日穿搭选择罢了。”

　　邢晨明看着我，并没有露出喜色。最后他叹了口气，又问我，说，“照你这样说，那些女人都是看上了我的钱？”
　　“不错。”我说。
　　邢晨明皱起眉头，我笑着继续说道，“但您不要把这当成一件坏事。金钱、相貌、健康在资本主义条件下都只是一种资源，您应该为自己拥有资源而庆幸，不应该为此而烦恼。”

　　邢晨明盯着我，扔出了两个字，“庸俗。”
　　我摇头，道，“非也，不是我庸俗，是这个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庸俗。老板您要骂，就该骂这个社会，或者骂您自己这个为富不仁的资本家，而不该骂我这个为您打工的可怜女子。”

　　邢晨明反问，“我怎么为富不仁了？”
　　我无奈，展现了一下自己一|丝|不|挂的胴体，道，“您让我光着|屁|股跟您聊了这么久，从您好不好色聊到了资本主义，您觉得，您这是一个有良心的资本家该做的事情吗？”

　　邢晨明笑出了声儿，道，“我不是也没穿吗？现在我是残疾人，你是健全人，你不说是你虐待我这位重残人士，不给我|穿|衣服，反而说我为富不仁。武小姐，您这颠倒是非的能力也注定将成为江湖传奇。”

　　我笑，拉过旁边的毯子给他盖在了身上。然后自己披了衣服，走进了洗手间。
　　“要我叫小王进来吗？”小王是他的助理，正经助理。
　　“嗯，麻烦你。”

　　邢晨明四肢瘫痪，生活不能自理。不要说穿衣服上厕所，就连自己起个身都做不到，24/7都离不开助理的照顾。我曾尝试帮助他上厕所，竟把那次尝试活活演绎成了一场悲剧。邢晨明被我折腾得眼冒金星不说，连我自己也差点摔几个跟头。

　　我在更衣间穿自己的衣服，出来的时候见到小王正在帮邢晨明穿成人纸尿布。他颈椎不完全损伤，对大小便有些不完全的感知，但有时也会发生意外。为防止出门在外找不到他能用的厕所，通常他出门的时候都会穿上纸尿裤防身。这也是我佩服邢晨明的一点，就是他已经这么不方便了，却从未阻碍过他约会小明星的宏图大业。

　　“要出门？”我问。
　　邢晨明像一具木偶任由助理摆布，他朝我侧了侧头，道，“我约了蜜蜜去逛街。”
　　蜜蜜是个二十五岁的小明星，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七八年依然名不见经传。最近两个月她跟邢晨明走得很近，经常陪他出入社交场合。作为回报，她也得到了几个新拍影视剧的机会，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邢晨明的斡旋。

　　“看来她是个不错的姑娘。”我说。
　　邢晨明点头，道，“我觉得，这次我有希望了。”
　　我笑，“那我又要失业了？”
　　“怎么会？只是改变你的工作性质而已。”

　　我看着邢晨明得意的笑，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我当邢晨明的‘助理’已经快两年了，他给我的这份工作十分清闲，但他却时时刻刻没有让我闲着。两年来他逼着我读书、逼着我参加英文考试，已经让我把自己缺失的高三教育全部补了回来。如今我在成教读大学，已经读到了第二年。

　　至于邢晨明为何要对我这样好，我自己也是有一番解释的。
　　我出身风尘，虽然整段职业生涯当中也就统共伺|候了他这一个客户，但鸡就是鸡，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邢晨明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残疾男人，一个有钱的残疾男人，他享受了我的服务，感到满意，也对我这个人产生了些不过分的好感。因为这份好感，也同时把他心底的那份身为有钱人的优越给感激发了出来。他总觉得我是一个需要他去拯救的可怜女人，尽管他自己都是个离了别人连上厕所也搞不定的瘫子。

　　这种嫖|客搭救妓|女的故事我以前也听说过不少，从古至今多少人间佳话。给我遇上邢晨明这个奇葩，我也算亲自当了一回赛金花、玉堂春、杜十娘、李香君、柳如是、陈圆圆……

　　邢晨明大概真得被我伺|候得很舒服，这回他玩儿得很大。他跟我说，只要我把英文考过了，他就帮我申请美国的社区大学，并且帮我争取奖学金机会，送我出国念书。

　　我不知道他这是不是一句戏言，只是这样的机会，我再也不会让它溜走。

　　那日邢晨明回家之后，我跑去问他晚上需不需要我的服务，他笑着跟我说，以后都不用了，因为那个叫蜜蜜的女明星已经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了。除了这些，邢晨明还自信满满地跟我说，“我觉得蜜蜜与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可以接受我本来的样子。”

　　我看着他那个幸福的样子，也由衷为他高兴。
　　故此，我便不再为邢晨明提供专业服务，只在他需要我的时候偶尔辅助他的生活起居。我一方面害怕他发觉我其实是个闲人，导致他想炒我鱿鱼，另一方面又庆幸自己有了更多读书的时间。在他不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念英文。
　　功夫不负有心人，六个月后，我成功考到了自己想要的分数。

　　我拿着自己的托福成绩去找邢晨明，发现蜜蜜也在他的房间里。他们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轮椅里，虽然相隔甚远，但气氛却十分融洽。

　　“找我有事？”邢晨明见是我来，有些诧异地问。
　　“嗯，不好意思，打扰老板和蜜蜜小姐了。只是我刚刚查询了自己的托福成绩，想第一个报告给您知道。”
　　邢晨明转过轮椅对着我，问道，“你考得怎么样？”

　　我笑，然后故作神秘地执起了他那只放在大腿上的左手。我展开他的手指，在他的手心写下了我的分数。

　　邢晨明的手心有感觉，而且非常敏感，这我早就知道。
　　我写完数字，邢晨明的脸上露出惊喜，惊道，“85分！”
　　我也笑，点了点头，道，“嗯，我考了85分！”
　　“太棒了！恭喜你！”邢晨明十分兴奋，笑道，“快过来，让我给你一个拥抱！”

　　我笑着低下|身子，抱住了他。邢晨明也努力抬起手臂，在我的身后圈住了我，给了我一个热情却并不紧实的拥抱。
　　“小武，我真为你骄傲！”他在我耳边说。

　　我们两个正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就听背后有人咳嗽。
　　“咳咳！”
　　我抬起身，见到蜜蜜小姐面露不悦，邢晨明也转着轮椅面对着她，道，“蜜蜜，你也来恭喜武阙吧，她考了一个很好的分数，一定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大学。”

　　那位蜜蜜小姐虽然不高兴，但是还是很好涵养地来到我的面前，对着我伸出了手，“恭喜你，武小姐。”

　　我笑着握上她的手，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诚心感谢她的祝贺。
　　想到自己离美国的大学只有一步之遥，我的心就兴奋地想要立马飞过去。

　　那一晚，蜜蜜留在了邢宅过夜，而且，她跟邢晨明睡在了同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