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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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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暑热退去,凉风习习。
606寝室全体来到校外的小吃街,找了家烧烤店坐了下来。
啤酒一喝,烧烤一吃,再陌生的人也能变得熟络起来。
大致信息互换得差不多后,邱天率先问起了别的,他看向江洱,神情像是在辨认又像是在回忆:“学长,之前我没看清,现在看清你的脸之后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江洱笑了下:“我有那么大众脸吗?你是今天第二个说见过我的人。”
邱天问:“还有谁啊?”
江洱朝裴濛抬了抬下巴:“他。”
裴濛摸了下鼻子,解释道:“是我弄错了,我看到的是他姐姐,不是他。他们姐弟俩长得很像,你看到的可能也是他姐姐。”
“不可能。”
邱天立刻摇头否认,“是男是女我还是能分得清的,我见到的肯定是他,不会是他姐姐,可我就是死活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见的了,只记得是很久以前的事,我那时候好像在念高一或者高二。”
林辰插话道:“你看错了吧?你俩那时候都不在一个城市,怎么可能见到?”
江洱道:“应该是在电视上看见的。我大一的时候正好学校百年校庆,有很多电视台来学校采访,我当时也有上台表演,你应该就是那时候看见的。”
邱天闻言拧眉思索,半晌,嗯了一声:“有可能,我反正只记得是很久之前了。”
“这是重点吗?”
这句突兀的话一出,桌上其他人都愣了下,一齐看向说话的秦司。
秦司懒散地靠着椅背,从进门开始他就没说过几句话,此时他一只手垂在身侧,袅袅的烟雾正由下往上升腾。
“草,你什么时候点上的?这儿让抽么?”邱天有些惊讶。
秦司耸了下肩:“我没看到禁烟标志,而且这是室外,又不是室内,凭什么不让抽?”
小吃街的人流量实在太大,几乎所有店都爆满,所以不少商家在店外也支了桌子。
他们此刻就坐在店外,旁边都是来往的学生。
“你刚才说的重点是什么意思?”邱天问。
秦司把烟摁灭,道:“你们以前见没见过在哪见过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多想的,重点不该在江洱有姐姐吗?”
他说着看向江洱,“江洱,你姐多大?”
“草,还是你小子聪明。”
“这抓重点能力绝了,我怎么没想到。”
裴濛闻言也默默看向江洱。
只听江洱不疾不徐道:“跟我同岁,我们是双胞胎。”
接着他话音一转,“不过她已经有对象了,谈了四年,感情稳定。”
秦司叹了声气,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行吧,你们继续,我想听的‘重点’已经无了。”
秦司宣布退出群聊。
接下来,其他人又说起了别的,不过到底刚认识,彼此还有所顾忌,所以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走出店门后,江洱道:“我就不跟你们一块回去了,我还有事,要去体育馆练功。”
江洱学的舞蹈表演,练习基本功是他的每日日常。
邱天应了声:“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嗯。”说完,江洱转身离开。
等到江洱走远,邱天忽然长呼了下气。
裴濛就走在他旁边,听得非常清楚:“怎么突然叹气?”
“没叹气,我是觉得放松。”
邱天道,“我果然还是不太习惯。”
“不习惯什么?”
“江洱啊。”
邱天眉头拧起,挠了挠后脑勺,“有他在我根本放不开。”
裴濛问:“你不喜欢他?”
“那倒没有,而且这跟喜不喜欢没关系,我就是觉得他跟我们不一样。你自己想嘛,体育系的跟舞蹈系的站在一起能和谐得起来吗?肯定不能啊。”
邱天说着,眉头皱得更紧,“而且一男的长成他那样是要干嘛?想男女通杀吗?”
“你这思想有点危险。”
秦司说,“Gay里Gay气的。”
“不瞒你们说,我家里我这一代歪出了搞基基因,我确实是有点怕的。”
邱天一脸麻爪的表情,“我堂姐已经跟她女朋友在一起三年了。”
话音落下,气氛陷入沉寂。
邱天发现所有人都离他远了一点。
邱天:“……”
他顿时炸毛:“草!你们瞎几把想什么呢!老子不是Gay!老子特么对你们毫无兴趣!”
秦司道:“可你对江洱有兴趣。”
“有兴趣个屁!我只是说我跟他在一块觉得很不自在,很拘束,你们难道不觉得吗?”
秦司道:“不觉得,大家都男的,有什么好拘束的。”
林辰道:“我也没感觉,也就刚见面的时候吓了一跳。”
庄赢道:“我也。”
邱天开始怀疑人生:“……”
他看向裴濛,“你也不觉得吗?”
裴濛想了想,道:“确实有点不自在,有点拘束。”
“这才对嘛!他跟我们就是画风不符啊,我也不想说他娘,我知道这么说不好,可客观事实摆在这,他就是长相身材都不如我们阳刚……”
裴濛道:“可我家没人搞基,基因没歪。”
邱天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定定地看着裴濛,憋了好一会后甩出一句:“我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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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对话只是个小插曲,也没人真的当回事。
回到宿舍后,邱天几人又哥俩好地组队打起了游戏,裴濛没跟他们一起,而是收拾东西,往体育馆的方向走去。
他每天都会运动,这是他保持了十来年的习惯。
并且这两年他一直有意给自己逐步加大运动强度,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身体的发育,他的精力远比以前要旺盛。
如果不把多余的精力消耗掉,就会很容易心浮气躁。
他觉得自己这两天就挺躁的。
很快,他就来到了体育馆。
看了眼墙上的布局图,他乘坐电梯直接上到六楼。
比起一楼篮球馆的热闹非凡,六楼的器械室内毫无人声。
裴濛走进器械室,径直往吊着沙袋的地方走。
走到后他把背包放到一边,接着从里面拿出绷带往手上裹,裹完又戴上负重和拳套,最后摆好姿势,对着沙袋快速出拳。
砰砰的响声回荡在安静的器械室内,五十公斤重的沙袋像风中的浮萍一样左摇右摆。
汗水不停涔出,呼吸也越来越重,可裴濛的击打节奏不但没有变慢,反而越来越快。
他咬紧牙关,在最后一波快速的连击后猛地转身抬腿,把沙袋直接踢得飞了起来。
做完这些后他走到旁边喝了口水,然后坐在凳子上,低着头出神。
器械室内安静非常,他甚至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裴濛忽然耳朵一动,抬起头环视四周,然后目光朝某个方向定住。
——他看见了江洱。
江洱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此刻他正静静地躺在地板上,两只手随意地在身侧摊开。
他闭着眼,洁白的额头上汗水密布,略长的发丝带着点潮气散在脑后。他长睫颤动,红唇紧抿,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神情中混合着安详与痛苦。
视线下移。
裴濛注意到了江洱下半身摆着的奇怪姿势。
只见江洱脚心相对,两腿分别屈膝贴地。
裴濛知道这个,这是舞蹈的基本功之一,开胯。
可江洱做的开胯和裴濛认知中的开胯不太一样,因为他注意到江洱身后还垫了一块拳头那么厚的瑜伽砖,这块瑜伽砖单独抬高了江洱的胯部,所以他的开胯幅度比一般人更大,已经完全超过了一百八十度。
为了把膝盖压下去,江洱还分别在两侧的膝弯处压了一个哑铃。
哑铃很大,看起来应该是二十公斤的档位。
它们沉沉地压在江洱膝上,无情地把他的腿紧压贴地,像是要把他从中间掰折。
画面宛如在受酷刑。
可偏偏江洱一声不吭,安静顺从。
他双眸紧闭,任由汗湿的鬓发贴在颊边,只有胸膛平稳地起伏着,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头顶的白炽灯照在他身上,给他笼上一层纯白的光芒。
裴濛眨了眨眼。
觉得眼前的画面割裂又和谐,有种难以形容的美感。
“你不继续打了吗?”江洱忽然出声。
裴濛一愣,下意识别开头。
反应过来后他又重新看向江洱,江洱仍闭着眼,根本没有看他。
裴濛低咳一声,有些心虚:“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在。”
裴濛默了默,又问:“舞蹈系应该有专门的练功房吧?”
江洱道:“我不喜欢人多。”
“哦……你需要帮忙吗?用哑铃压腿是不是不太好?”
“你话好多。”
“诶?”裴濛睁大眼,完全没有想到江洱会是这样的反应。
江洱又问了遍:“你练完了?”
裴濛道:“没。”
“那就继续去练。”
裴濛抿抿唇,莫名有种自己被训了感觉。
明明吃饭时候还挺好的,怎么现在突然这么不客气?
裴濛不明白,但也没多说什么,重新戴上了拳套。
只是这次他怎么打都不得劲,老是分心想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打沙袋的声音是不是太吵了,要不去做举铁算了。
比如旋身踢是不是太装了,弄得好像故意秀给谁看似的。
再比如自己喘成这样是不是显得特别逊……
裴濛脑中忽然冒出了邱天说的话。
——“我跟他在一块很拘束,很不自在……”
裴濛之前不是特别能理解。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深切体会到了这个“很”的感觉。
尤其偌大的器械室内只有他们两个,即使江洱不出声,存在感也依旧强烈,让他无法忽略。
可大家都是男的,到底有什么好拘束不自在的?
——“一个男的长成他那样是要干嘛?想男女通杀吗?”
——“我家里我这一代歪出了搞基基因,我确实是有点怕的。”
裴濛飞快看了江洱一眼。
他心想,前一句他认同,但他家绝对没有搞基基因。
据裴濛所知,他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光是公开的孩子就有十来个,还不包括那些未公开的。
所以,自己果然是被江洱的姐姐影响到了吧?
否则怎么会一看到那张跟她相似的脸就觉得紧张、不自在。
想到这,裴溟眉头紧锁。
他抿起唇,目光也忽然变沉。
可那是裴溟的女人。
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哥哥的女人。
他不该,也不能。
更加沉重的“砰砰”声在器械室内响起,连江洱都忍不住睁开眼,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了过去。
只见裴濛牙关紧咬,胳膊肌肉鼓起,他疯狂捶打着沙袋,表情凶狠得像是要把前方的沙袋打爆。
江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