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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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下来，修齐摘掉了一直戴在脸上的墨镜，把耳机塞进了耳朵里，音乐声将他与喧嚣的街道隔绝开来。
L县城并不大，从酒店出来走了不到五分钟，就看见一中的大门。今天尽管是周六，但一中的学生们还在上课，电动的推拉门将学校封闭的格外严实。修齐站在大门口犹豫了一下，便凑近了传达室的窗口，看门的大爷早已换成了陌生的面孔，看见修齐探头过来，开口道：“干什么的？”
“大爷，我以前是一中的学生，好久没回来了，想进去看看。”修齐摘下一只耳机，道。
大爷打量了他一会，大概把他当成怀念母校的大学生，点了点头：“别打扰学生上课。”
“谢谢大爷。”修齐推开了侧面的小门，时隔多年，再次走进了一中的校园。
原本蓝色的教学楼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涂了漆变成了充满活力的橙色，正对校门的高三教学楼前安装了一条LED电子显示屏，正显示着他总也记不住的校训。
眼前的一草一木都发生了点滴的变化，但又跟记忆里的场景慢慢地重合。修齐看着那条校训默默地读了一遍，然后绕过高三楼，从侧面走向了操场。
总是尘土飞扬，下雨天又都是水坑的操场在他们毕业的那年就铺上了深棕色的塑胶跑道，配上绿色的人工草皮，跟橙黄色的教学楼意外的和谐。
修齐记得自己当时还跟穆予感慨，他们这届永远赶不上好时候。
穆予……他就知道，只要自己回到这里，只要那些回忆铺天盖地而来，他就没法控制自己想起穆予。修齐微微向左边侧过头，看向篮球场，原本深色的水泥上也喷上了蓝色的漆，重新画过线，看起来倒是仔细修整过的样子。但稍稍靠近就能看见，绿色的篮球架已经掉了漆，地上还有没来得及打扫的尘土，还有不知道哪个马大哈学生大概急急忙忙就去上课，将黑白相间的帽子孤零零地留在了球架上。
球场边的树荫下却没怎么变化，当年的小树已经枝繁叶茂，不知道岁数的双杠已经斑驳地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修齐慢慢走近，伸手在双杠上摸了一下，大概是因为阴天，微凉的温度让修齐立刻缩回了手，下意识转过头看了一眼篮球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篮球场的侧面就是高一的教学楼，这是整个一中最老旧的一栋楼，尽管外表看起来跟其他几栋楼没有什么区别，但走进去，昏暗的走廊，喷着绿漆的墙壁。修齐在一楼大厅站了一会，却无论如何没有勇气再向上走一步，便慢慢地退了出来，仰起头朝楼上的一扇扇窗户望去，然后他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曾经上过课的教室。
修齐咬紧了下唇，他突然觉得眼睛酸涩难耐，从口袋里摸出墨镜戴到脸上，变得昏暗的视野让他默默地松了口气，提步慢慢地继续走，穿过整个校园。
他路过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变得安静空旷的他跟穆予吃过无数次饭的食堂，走过永远敞着大门但是穆予总会选择在楼下等他的男生寝室，绕过实验楼走到高二楼前砖石已经残破的穆予第一次吻他的小操场。
每走过一个地方，回忆就再涌上一点。他发现他清楚地记得在这些地方发生过的每一件难以忘怀的事情，那些过往变成一个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来回的闪现，当日的那个高大的少年穿过漫长的时光，身影变得愈加的清晰而深刻。
耳机里那个歌手用他独特的声音，缓缓地吟唱：
“生命随年月流去，随白发老去，随着你离去快乐渺无音讯。随往事淡去，随梦境睡去，随麻痹的心逐渐远去。”
有什么东西哽在自己的喉头，修齐抬手推了推墨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还踮着脚思念，我还任记忆盘旋，我还闭着眼流泪，我还装作无所谓。”
教室里传来学生读英语课文的声音，带着青春期的懒散，修齐呆呆地看着教室，恍惚间觉得身后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慢慢回过头。
“我好想你，好想你，却深藏在心。”
音乐声戛然而止，穆予的声音清楚地传入耳内：“修齐。”
修齐怔怔地看着这个宛若穿越时光而来的男人，下一刻，眼泪突然就再也没忍住，从眼眶之中汹涌而出，修齐猛地背过身去，掀开墨镜捂住了眼睛。
一只耳机滑落下来，身后那个人的鞋跟踩在水泥地上传来清晰的声音，慢慢靠近，最后在他身后停了下来。修齐还捂着自己的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穆予也没有动作，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下课铃声突然响起，修齐才像受到惊吓一样身体弹了一下，慢慢地放开了手，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转过头看了穆予一眼，淡淡地开口：“下课了，你还准备站在这儿让学弟学妹们参观一会吗？”话落，他已经抬步朝着校门走去。
穆予没有犹豫便跟上了修齐的步子，两个人并肩走在校园里。修齐穿的还算休闲，但刚从婚礼上出来身上还穿着黑色西装的穆予就明显与这个校园格格不入，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将视线落到他们两个身上。修齐压低了帽檐，向旁边挪了挪，穆予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若无其事的向前走。
用余光瞥过这人的表情，修齐想，这个人还是这样，对于别人的眼光可以毫不在乎。
穆予发现了修齐的视线，犹豫了一会，似乎在找话题，在他们走过一半操场的时候终于开口道：“江沅他还好吧？”
“外表看起来是挺好的，但心底到底疼不疼，谁知道呢？”修齐轻叹，“倒是周晟，我今天一度以为他会扔下新娘拉着江沅冲出去。”
“电影看多了吧？”穆予摇了摇头，叹息道，“周晟那种人，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不会再回头了。”
两个人相对沉默了一会。或许是因为提到了周晟江沅两个人影响了修齐的情绪，又或者是故地重游而翻滚的旧回忆让他对身边的这个人多了那么一丁点的莫名的熟悉，又向前走了几步，修齐道：“你吃了吗？”
“嗯？”穆予似乎没想到修齐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回答，“没来得及。”
“你想去‘翠芳大酒店’吗？”修齐问道。
‘翠芳’是他们学校门口一家麻辣烫店的名字，口味独特深受一中学生的喜欢，在一中校门口一开就是十多年，每到放学的时间依旧爆满，被历届学生戏称为‘翠芳大酒店’。高中三年，他们两个来这里吃过无数次，多少次下了晚自习顶着漫天飘散的雪花，穆予都会急匆匆地冲到店里买一份麻辣烫送到修齐的寝室，再卡着学校锁门的时间离开。
听见熟悉的地方，穆予的神情微微变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好啊，我请你。”
因为不是饭口，店里意外的清净，几个负责洗菜的阿姨坐在靠门口的桌子上玩着手机，大锅后面负责煮菜的阿姨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墙上的电视，修齐抬眼看了看，还没等说话，穆予朝里面指了指：“你去找位置，我来点。”
修齐看了他一眼，转身朝里面走去。
空气里飘散着陌生而熟悉的香气，修齐用力地吸了吸气，在离间靠门的位置坐了下来。出乎意料地，这家店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桌椅板凳店内装修都与几年前没有什么区别，修齐忍不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他们以前来的时候人总是很多，修齐负责占位置，穆予负责点餐。只是时隔这么多年，那个人又怎么可能还记得他的口味？修齐把手机收了起来，侧着耳朵等那人来问。过了不知道多久，脚步声传来，修齐抬起头看见穆予端着两碗已经煮好加好调料的麻辣烫走了过来。
对上他的视线，穆予微微勾了勾嘴角，将碗在桌上放好：“这碗是你的，没有豆芽加担担面少麻少辣。”
修齐去拿碗的手顿了一下，而后轻声道：“谢谢。”
“不客气。”便又是相对无言。
修齐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拿起了筷子。这些年来他在外面吃过各种各样的麻辣烫，却一直对这家小店的念念不忘，却因为一直没有勇气回来而没能再吃上一次。
第一口吃下去，他的表情却变了，不知道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还是味觉出了问题，总觉得这碗麻辣烫的味道跟自己心心念念的不太一样。他握着筷子四下里看了一眼，明明还是一样的店面，连老板娘都还是那一个，甚至连坐在对面的那个人都还一样，一切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
又或者，其实变得是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17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