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王，如今兵权在握，有何打算？”
“先收拾那个贱人！”
肯德基内，罗素然一口闷下滚烫甜腻的豆浆愤然将纸杯砸在桌面上，残余几滴豆浆飞溅而出，曹将军用手抹抹脸，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试图掩盖自己额头暴起的青筋。
“今晚你带人，分两队，前后围堵，步兵前，骑兵后，两边围墙上弓箭手，给她点颜色看看！”
罗素然口气抑扬顿挫，颇有节奏感，她一边说一边用纸杯地敲打桌面，俨然一副运筹帷幄的大将风范，好像桌上摆的不是肯德基优惠宣传单，而是万里江山图。飞溅出来的豆浆沫一阵一阵迎面扑来，曹将军闭眼，等罗素然敲够了，再一手抹掉脸上的豆浆，随手甩到过道上。
“王，这样恐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手下弟兄出力我自然不会亏待，这趟出兵我管饭，一会儿走之前我打包三百个香辣鸡腿堡！”罗素然大手一挥，好像是批了十石粮草。
曹将军反复深呼吸三次，情绪平稳后，十指交叉放在鼻下挡住嘴巴：“王，兵不是这么用的。”
“我不管，兵符在我手里你们就会听我调遣，昨天晚上你们一大号人声泪俱下跪在我面前就是这么保证的啊！”罗素然往后仰靠在椅背上耍赖，“如果不是想着能报复那个贱人，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蹚这滩浑水啊！”
俗话说好男儿流血不流泪，昨晚是曹将军生前死后加起来几千年头一次哭，就是因为罗素然挖出兵符，让自己和一干弟兄终于有机会重上战场。然而他现在宁可带着弟兄们重新回到地里，也绝对不要跟罗素然绑在一起。
“退一万步，除了手握兵符的王，鬼兵是伤不了生人的啊。”曹将军耐心循循善诱。
“谁要你们伤人了，我就是要你们围着吓吓人，唱唱军歌什么的，配上马鸣风声，绝对能让她吓到失禁。”罗素然抓起薯条一根一根往嘴里塞。
这黄毛丫头当自己的军队是合唱团吗？！曹将军怒到想掀桌，他生前征战无数，死后也是逢战必胜，只要是上过战场的人，无论是死是活只要听到他曹旌旗的名号都会抖三抖，多少王做梦都想拿到曹军的兵符，这下倒好，所有的一切落到罗素然面前只有被糟蹋的份！
一时间坐在硬质椅上的两人陷入僵持，罗素然眼神坚决，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而曹将军维持十指交叉放在鼻下的姿势装逼做出无声抗议。
其实这真的没什么回旋余地，兵符在罗素然手里，曹将军就是再不愿意也只有服从命令，他磨磨唧唧拖时间纯粹是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外加思考遣词造句，想着怎么回头跟手下弟兄交代。
思前想后，曹将军忍了又忍，可能也是因为多年埋在地下脾气磨了差不多，他终于妥协：“王，这事儿可做，但末将恳请您答应，这是唯一一次。”
听见回复，罗素然眉开眼笑，大大的眼睛霎时弯得只剩一条缝：“只要宋潇潇今后不惹我，这就是唯一一次！”
看见罗素然的笑脸，曹将军也笑了，但这是苦笑。行吧，脑袋再不好使，好歹是一个主人。地下沧桑几千年，曹将军忽然意识到被磨灭的不止是他的暴脾气，还有他身为军人的尊严。
要说起罗素然对宋潇潇的仇，其实非常之简单——宋潇潇要抢她的东西。笔，橡皮擦，交换生名额，奖学金名额……从小到大，只要是罗素然有的宋潇潇都要抢过来，以前还好她可以忍，但直到宋潇潇抢走自己的男朋友，罗素然彻底抓狂了。二十四年，同小区同校同班同公司，她一辈子都活在宋潇潇的阴影之下，她搞不明白宋潇潇为什么跟自己这么过不去，但这些都不重要，她现在终于有机会报复这个小婊子了。只要一想到宋潇潇失禁的样子罗素然就忍不住发笑，她脚步轻快走在回家的路上，身旁的穿着嘻哈卫衣的曹将军抱着高高垒起的纸箱，里面装有三百个汉堡，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这个理。
自从得到兵符后，罗素然胃口陡增，肚子就像是个无底洞怎么吃都饿，按照曹将军的说法，这是因为连他在内一千三百名鬼兵虽然不能吃东西，但精气运转消化还是不可避免，所以只有靠罗素然获得。而今晚又是全军出动，所需能量更是要增加。
“老曹，今晚全靠你了！你可不能让我白花那么多钱！”罗素然拍拍曹将军的后背，心里还是有点肉痛自己的钱包，这么多汉堡花了她将近六千元，这可真是下血本。而一旁的曹将军可没空揣摩自己老大的意思，此刻他的神识内部早已闹翻天：
“将军！你说什么？让我们第一仗去装鬼吓人？”
“那不叫装，我们本来就是鬼啦，不过我也觉得有点怪怪的……”
“呃……咳咳，大家昨天才出来，刚好，列队唱唱军歌调整士气。”曹将军口气牵强，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这是王的意思吗？我早就说那个小姑娘不靠谱啊！”
“不行不行，我抗议，我要绝食！”
“死了几千年绝个屁的食。”
“老大你要不再跟王商量商量？曹军回归，不能第一仗就是这么掉价啊，传出去要被笑话死的！”
“老大啊，曹军乃是五军之主，如今重现于世，第一仗应当漂漂亮亮惊世骇俗，咱们当初在地下预演了上百种回归方式，评级倒数第一的情景都比合唱吓人有面儿啊！”
“我始终坚持我的审美，咱们兄弟一起光膀子展示肌肉怎么就倒数第一了？”
“你闭嘴！”
“将军，我觉得……”
曹将军心累身累，索性关掉神识直接屏蔽士兵们的嚎叫，后面是一群傻逼兵蛋子，前面是一个傻逼主人，曹将军觉得很委屈。
“老曹啊，说说，在我之前你都跟过几个人啊。”罗素然两手插裤兜走得四仰八叉，刚刚得到超自然神力的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走路带风，美国英国俄罗斯完全就是小渣渣，称霸世界指日可待。而在外人看来，只觉得罗素然脑袋仰那么高应该是脖子扭到了正在前往就医的路上，不由生出同情，并且摸摸自己的脖子决定今晚一定要早睡不完手机保护颈椎。
“生前死后连王在内共侍三位，”曹将军老实回答，“生前效忠于锦泰帝，死后效于白王，尔后吾等埋于地下数百年，直至昨日王挖出兵符，吾等得缘再尽忠臣之力。”
“锦泰帝我知道，你昨晚说过，就是那位被史家抹得干干净净的倒霉皇帝吧，那白王是谁？”
“白王原是白姓盗墓人，因入锦泰墓室得曹军兵符，我军随其南征北战，几近平定乱世。然白王遭奸人背叛，斩首于成都府。”
毒药，大雨，怒号，断剑……谈起当年的事，仿佛一切都历历在目，数百年时间，却也是白驹过隙。如今他曹旌旗还能再见阳世灼日，而白王早已作古。穿着肥大的卫衣和牛仔裤，头戴鸭舌帽，手抱三百汉堡，曹将军仰头望天，心中生出熟悉的苍凉之感，游荡世间这么久，他有些累了。
“老曹先别伤感，过马路要注意，先看左边再看右边。”
“哦。”
小心翼翼走过马路，曹将军仰头准备重新酝酿情绪，却被自家新主人再次打断：“老曹，那老白被斩成都府后发生了什么？”
“吾等埋于地下，消息滞塞。莫说天下，就是成都府如今何人当权也是茫然。”
“哦……我再问你一句，统一天下之后，真的就可得锦泰帝的私房钱？就算是历史上被抹掉的皇帝，这么多年过去，考古队员没准早就把锦泰帝的宝藏挖出来了啊，哪里还轮得到我们这边磨磨唧唧用鬼兵打仗争兵权。”
“应该不会，若锦泰墓开，我等鬼兵当是不复存在了。”
“老曹，透露一下，锦泰私房钱有多少？”罗素然笑得贼眉鼠眼。
“很多，”曹将军答得很慢，“但最值钱的还是那能让人死而复生的回魂丹。”
听到这句话，罗素然心里渐渐爬起不好的预感，利益越大竞争就越残酷，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想到那位被人背叛死于成都的白王，罗素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决定，今晚报复完宋潇潇，一定要丢掉这兵符。
而罗素然不知道的是，身旁的曹将军正直勾勾盯着低头想事情的自己，沉默不语。
“老大，你真的想好了？”神识之内，有手下轻声问道。
“嗯，她必须死。”
是夜，罗素然一边看《炊事班的故事》一边吃完三百个汉堡，感觉腮帮子酸到不行。
“这个宋潇潇，害得我吃那么多汉堡，我要是上火了都是她的错！还逼我花了那么多钱，可恶！”下楼藏在小区内一棵树下，罗素然愤愤骂道。曹将军高大得很，身旁的姑娘只能够到他的肩膀。盯着强词夺理的主人，曹将军心情不太爽朗。
想他生前效忠的锦泰帝，死后听命的白王，两人都好歹是个男子汉，虽性格不同但都是磊落的人。不像这罗素然，气量小不说还强词夺理，果然女人都是锱铢必较。
不知自己手下的腹诽，罗素然掏出手机：“十一点半，差不多要回来了，老曹准备好，她加班到这么晚的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
曹将军叹口气，闭眼敛神，随后睁目喊道：“曹军听令，出！”
也不知其中是有什么门道，曹将军这一声震得罗素然腿肚子打颤，声音沉稳洪亮，像是瞬间阔开疆域的利剑，那一刹那罗素然觉得有点害怕。眼前这个魁梧的男人已然变回本来面目，盔甲大刀，英气逼人。不再耗费力气维持那滑稽的实体，重新变为鬼将的曹将军觉得浑身轻松。
他紧抿双唇，手负身后，下一秒一千三百名将士齐刷刷现身，将小区前的平地挤得满满当当。曹军将士森严排列，昏黄的路灯下看不清脸孔，只看得见冷硬的盔甲，他们齐声喊号：“在！”
这喊号又是一震，阵仗比昨夜兵符刚出时还要恐怖，罗素然没做好啥思想准备，当场腿软说跪就跪：“英雄我错了，别杀我！”
“……”
包括曹将军在内的所有将士都傻了，他们面面相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场面静得可怕。深夜寒风吹着，罗素然没出息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打死也不敢抬头，她觉得自己这下玩儿大了，宋潇潇什么的早就被抛出脑后，她觉得这事儿可能就跟请笔仙一样，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一千三百个杀批一人一刀都能把她雕成人肉萝卜花。
“王，您是我们的王，我们怎会弑主。”
曹将军一开口，一千三百名汉子齐刷刷跪下，要说真不愧是五军之主，就是下跪都能跪出杀气。这么一动作，罗素然更是蜷成一团高喊：“好汉我错了，我不该拿你们的尊严开玩笑，唱什么军歌，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当我没说，别杀我别杀我！”
一时间场面又静得能拧出水来，五秒后离曹将军最近的一名步兵悄悄凑过去轻声道：“老大，你要杀王的事儿败露了？
曹将军一脚把这大嘴巴踢走，镇定地走到罗素然跟前：“王恕罪，吾等刚出来，多年积压杀气太重，不是有意如此。”
一众将士看着罗素然哆哆嗦嗦站起来，心里是说不出的失望：这王太窝囊了！
“喂，什么时候把这女人杀了？”
“不知道，看老大的安排，先唱完军歌再说吧。”军队末尾最后一排，两个弓箭手窃窃私语。
这两个弓箭手正要再接着说小话，忽然一滞，闭嘴站直身子。不止他俩，全军所有人神色都变了。刚刚稳定好情绪的罗素然不由得又紧张起来：“老曹怎么了？”
“王，目标来了。”曹将军缓声答道，继而又下一令，“动！”
曹军所有将士立刻有序四散，不消几秒就分成几队排布妥当。罗素然愣头愣脑躲到灌木丛里，不出一会儿就听见远远的高跟鞋声悠悠传来。记起今晚的目的，罗素然忽然又兴奋起来，透过叶片空隙盯着前方喃喃自语：“小婊砸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她摸出手机准备录像，她决定要录好做一个珍藏版纪念光碟。
反正一般人也看不见鬼兵，曹将军也没下隐蔽的命令，所有人就这么大刺刺地站在路灯下等着宋潇潇走过来，有几个士兵还咳嗽几下努力清清嗓子。
午夜，寂静之中一名女子慢慢走来，高跟鞋，包身裙，小西装，她就是罗素然的宿敌——宋潇潇。
“大晚上不会好好走路啊？你以为你在走T台么扭什么扭！”罗素然开始录像，咬牙切齿低声骂道。
“哇，这娘子生得真俊俏。”距离罗素然最近的一名弓箭手忍不住咽咽口水。
罗素然一个眼刀飞过去：“你是她的兵还是我的兵？！”
只要是宋潇潇，总能激起罗素然十分十的愤怒，这时候的她倒是硬气起来，全然没有之前的怂样。
“王你最漂亮，最美，美若天仙！”弓箭手马屁拍得从善如流。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