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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得偿所愿(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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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神世?是有神存在的世界。
那神陨落后的世界谁是神?
是我!
是我自己!
我不求做他人的神,只要能够主宰自己!
我将得到我想要的,用自己的力量!
谁也不能阻挡我,正道不能,邪道也不能。
路无尘醒过来,什么都看不到。
隐约感觉四周还有光亮,但眼睛被蒙上了,无法分辨身在哪里。
路无尘一惊,想要起身却动弹不了,惊骇下才发现自己应该是中了药,四肢软绵绵的,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路无尘知道自己被绑票了,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可能得罪过的人,无法确定到底是谁。
毕竟自己活了十几年,虽然没有和谁结下什么生死大仇,小麻烦却也惹了挺多。
诚然在大是大非上没有犯过错,但在各种比试中,可得罪了不少血气方刚的青年才俊。里头大概终没能免得了有一两个小气的,虽然嘴上说着“技不如人”或者“心服口服”,私下里终于还是没忍住,给自己下了蒙汗药。
老马失蹄啊,路无尘给自己下了个判词。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名高于人,就难免会被套麻袋。
做人还是不能太优秀了啊,不给人赢的机会,就是给自己被整的机会。
路无尘想着,不由心中暗笑,竟是忘了担心自己的处境。
作为玄门最后一代弟子,路无尘师从机关大师莫同归。
玄门总共传了三十二代,到“绝圣弃智”尚还十分风光,却仍旧在“和光同尘”后按照创派祖师遗训,解散了这威震武林的泱泱大派。
这个传说起于神世的门派,经历千年长久不衰。在神灭之后不知多少年,虽然仍旧枝繁叶茂,弟子门人遍天下,却不贪恋风光威风,不管不顾地自行完结了自己的气数。只为遵守刻在禁地镇派石上的“借天之数,终还于尘”的谶语。
玄门号称解散,其实只是从“尘”字辈往后,不再以玄门之名收徒,不再接收新弟子。而门中已有弟子,也无须摒弃玄门名号,可以继续在玄门居住,直至终老。
不过,自长尊叶九歌和奇门温碧水一同隐逸后,玄门弟子大都陆续离开,或外出游历或入世揽红尘,慢慢地,派中只剩下为数不多几个不爱走动的人,路无尘的师父莫同归便是其中之一。
莫同归是“同”字辈的小师弟,等到自己想起收徒的时候,门中子弟因为创派祖师的解散寄语,长辈平辈甚至连晚辈,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莫同归之前醉心机关之术一直在玄门闭关钻研,直到要好的师兄易同生下了山,他终于醒悟过来,自己若再不收徒,最终就要一个人在玄门过了。
于是二十几年没有离开过玄门的莫同归飞速回了趟家,不是为了探亲,而是打算抢在最后一个同字辈收徒之前让自己先当上师父,为此不惜抢了嫂子家的外侄儿,就是路无尘。
路无尘方刚三岁,就被莫同归以聪慧机敏、骨骼清奇为由抱上了玄门,上山当天在剩下寥寥几个玄门弟子见证下被莫同归强行收作了徒弟。
第二天,玄门中最后一个没收徒的同字辈弟子毒术师易同生携徒归家,发现已经被莫同归厚颜无耻地在祖师爷前抢了先,气得和莫同归大打一架,更连续给他下了六天巴豆。
然事已至此,易同生的小徒弟因为先来后到,也只能叫路无尘一声师兄了。
易同生的小徒弟唤作公孙邪,上邪的邪,说是从某个破落大户捡回来的,已近六岁。
刚到玄门行完拜师礼的公孙邪,眼看着师父和小师叔吵架吵到打起来,然后跳出门去不见了踪影,而其余三两个长辈也只是随意逗自己两句就走开了,剩下他孤零零一个站在玄门大堂,茫然无助。
公孙邪自幼锦衣玉食,侍婢环绕,哪知家中忽然落魄,到如今寄人篱下,无人看顾,心中委屈,想着想着就落下泪来。
路无尘就是在这个时候闯入了公孙邪的眼。
公孙邪看着易同生和小师叔打架打走了,四下瞧了瞧,身边空荡荡再无一人,无措地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泪珠儿就滚了下来。可还没等他哭出声,手就被人拉住了。
公孙邪转头没看到人,低下头去见到是个比自己矮得多的小不点儿。
小不点儿穿着浅金色小袄,仰着头冲自己道:“小哥哥好呀,我是你师兄路无尘。路见不平的路,洁净无尘的无尘。你哭什么,告诉我,让我师父给你出头。”小小的路无尘路见不平,打算让师父拔刀相助。
公孙邪被他说得愣住了,眨巴眨巴模糊的葡萄大眼睛,已经不自觉地回答:“我……一个人……怕……”
路无尘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齿:“不怕,以后跟着师兄,什么都不用怕。”
就这一句话,公孙邪记了十几年,直到如今。
公孙邪点燃了灯盏,放到床头的小桌上。灯光照亮了路无尘,让公孙邪看清了他当前的样子。
其实没什么特别,路无尘还是白天见到的少年模样。
十七岁的路无尘已经长得高大,虽然因为长得太快显些单薄,但手长脚长,已初显昂藏七尺的身形。五官尚也还有些青涩,但已很是俊朗。平日里行走起来宛若带风,英俊潇洒,能让许多大姑娘小媳妇脸红。而如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却更令公孙邪燃起强烈的渴望。
渴求的人就在眼前,武功受制可以任他为所欲为,但公孙邪看着路无尘,却是束手束脚半天不敢行动。好不容易挣扎着终于下定决心,却只是先把手伸向了路无尘的脸。
“谁?”被触碰到脸的路无尘一惊,低声呼喝。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敢贸然大声喊叫。
公孙邪吓得缩回手,心下又惊又悲,抱着刚碰过路无尘的手站在原地瑟瑟颤抖。
“你想干什么?”路无尘又问,少年的声音不再如儿时清亮,此时故意压着,更显得低沉,听得公孙邪又是喜欢又是害怕。
公孙邪当然不敢回答,因为一开口就会露馅儿。他也想过直接封了路无尘哑穴让他无法说话,可又想最后再听听他的声音。公孙邪闭上眼狠狠地吸了口气,压下一切惶恐,终于再把手伸向路无尘衣襟。
路无尘感觉那人褪去自己衣物,又将手放在自己腰上倾身贴过来,忽然明白了,不由怒骂:“哪里来的狗贼,敢对路爷动手,当真欺我玄门无人了?!”
公孙邪又是一顿,迟疑片刻继续贴过去,想要亲吻路无尘,路无尘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呼吸把头一偏,公孙邪只吻到他脸颊。
路无尘脸色涨红脖子粗,无力地挣扎着:“你敢动我,若我不死,定将你碎尸万段!”见那人依旧没有停止,又低吼,“放开我,否则我咬舌自尽!”
公孙邪连忙抬手去挡,当即被路无尘一口咬下,顿时鲜血直流。公孙邪强忍着不吭声,路无尘却忽然松了口,声音沙哑道:“你能在玄门地界绑了我,给我下药,好像还很怕我死了,公孙邪,是不是你?”
公孙邪吓得要立马起身离开,想起马上离开无疑是承认自己身份,又顿住了。他想要路无尘,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守在他身边,总能两情相悦,可如今他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等路无尘恋上他,此一去生死渺茫,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得到他。
没有得到回答,但明显感觉到那人在犹疑,路无尘越发肯定:“公孙邪你想干什么?我是你师兄,你敢动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不放过吧。你若来追杀我,我一定天涯海角地逃,让你一辈子追着我。”公孙邪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却是异常冷静。
公孙邪害怕被路无尘知晓身份恨得入骨,但更不甘心只被路无尘当做噩梦里咬了他的一口的野狗。与其让路无尘不知道恨谁,不如承认,让他永远记着自己。
路无尘一愣,而后更加厉声骂道:“公孙邪你疯了?我是你师兄,我怎么对你的,我是男人,你敢!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师父一定会杀了你的!”
公孙邪不再回答,因为他无法反驳。做出这种事情,他自己都厌弃自己。可路无尘是他的光,他带不走,只能拥他一次入怀,哪怕会被他憎恨,他也一定要得到。
对不起,无尘,对不起。公孙邪在心中不断做着没有意义的道歉,唾弃着自己的卑劣,沉下身抱住路无尘开始摩挲。
“公孙邪,我恨你。”这是路无尘对公孙邪说的最后一句话。
公孙邪脸色煞白,终于将路无尘抱在怀中。明明得偿所愿应当欢喜无比,可他的心却像破了个大洞,汩汩地流着血。
“无尘,恨我吧,这将是我余生唯一的惦念。”公孙邪得到渴求已久的人,却是凄凉地笑了,泪水同汗水一起落在路无尘身上,化作一夜最美妙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