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任青钺

8、番外二 他捡到了我

　　“你离开的第七年，什么都没有改变。雅纪那个小子考上东京大学的英语系。还是那个样子，张口就和我顶嘴。其实这样都好，因为总是见不到他。他已经是他爸爸的那个样子了，我有时都分辨不清他到底是谁。你，躺在这儿舒服吗？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了吧？好像是的。

　　樱花开了，不是很茂盛，还要些时日吧。我是带病来看你的，你总要有些表示吧！我都没有梦到过你，人家说梦中出现的人，是想见自己的人。你不想见我，是吗？你真好，不会这么早把我拉去！我有时在想，你其实没有死，因为太真实反而变得虚假了。你说，是吧？”
　　......

　　藤田撑着一把透明的伞，在雨中，在花本龙的墓前。自言自语着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天灰蒙蒙的，阴沉得要坍塌下来。身体已经是支撑不住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每到春天就会大病一场。其实他自己知道原因——一个人的离开，在春天。

　　摇摇晃晃的进出一间又一间酒店，麻醉的自己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同样也感觉不到心的疼痛。

　　阳光很刺眼，我的头很晕，是龙吗！同样的姿态坐在电脑前，还是背对着我。微微耸着肩，注意不到我的存在。
　　“你醒了。”
　　你终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你回过头来，却不是你。

　　“你爱我吗？”我知道你不是你，但请回答我，哪怕是拒绝。
　　“被人抛弃了吗？还能动的话就起来去把她追回来。”

　　你的声音什么时候开始如此明亮，如此清晰？
　　“你不会回来了……”我闭上了眼睛，继续我的梦吧，即使那梦中只有我自己。

　　我被伊野翔，一个怀揣抱负的青年捡回他的公寓。他说他认识我——藤田实业的少爷，雨一郎。

　　捡我回来当然也是有目的的，却没想到我比较难缠，很是后悔。

　　我和伊野翔的性情反差很大，他就是老爷爷，我是幼稚园的小朋友。他是个很显眼的人，身材高挑，气宇轩昂，眉清目秀，笑容灿烂，很亲切，很有亲和力。和他不一样，但我把他当成了他，他们都是精明谨慎的人，都是极有才华的人。

　　和伊野翔在一起的日子是我可以更加放浪形骸的日子，他照顾我，起初是有目的的，后来是同情我，再后来是可怜我，再后来是成为了朋友。

　　相差极大的人彼此相互吸引，是有道理的。他从没有看见如此颓废的人，我只把他当作他。但渐渐的我喜欢上了他，依赖于他。我向他表白的时候，他的脸是铁青色的，因为不是酒醉后。有时我想着他当时的神情不禁大笑。

　　我要表白，害怕再一次的失去，没有机会。但他的答复总是拒绝，我也很高兴的，起码有回答。我没有告诉他我和另一个人的故事，因为他并不想为我承受什么。我试图忘记那个叫龙的男人，但做不到，我们之间既没有开始也不存在着结束，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了结。只有投入到伊野翔的生活中。

　　他的生活很简单，没有恋人，更不是沾花惹草的人。“无性恋者”是我对他的赞美之词，他除了钱，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从乡下出来，独自一人闯荡东京。我很佩服他，因为我还未帮他的时候，他自己已经在东京的金融业站稳了脚跟。我去过他在关西的老家，那个院子很宽敞，我不明白的是他赚了那麽多的钱竟然没有翻新自己的故居。他说，父母去世的时候嘱咐过他，不要变动家，他们，还有祖父母害怕找不到家。

　　“家”的概念对于我，和我们这种世家的人来说是奢侈的。
　　除了利用“家”，还有别的吗？伊野翔就很看重“家”，这里是他的家，因为家人都在，有记忆；东京的那个地方不是家，没有家人。

　　他不奢求有很多家人，只一个可以相互陪伴的人就好。我说，你还是有点人性的。他笑了，其实他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并不爱张扬。但，有些事就是事与愿违的。不过他是精明的，可以处理好一切，除了自己真正的幸福。

　　翔见到那个臭小子的那天，是一个少有的晴天。他很早就打算收购花本集团了，因为花本已经奄奄一息。融资会议最后缩小到仅有的几个实业，会议室里弥漫着烟草的味道，我都有些要窒息了，更何况那个不吸烟的他。

　　溜回来的他故作镇定，陷入很长的思考之中。花本叔叔随后进来，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我当时并不知道，其实后来的一切都源于那一天，明媚的阳光。

　　他正式拒绝我的那天，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本以为会伤心欲绝，但他的理由是充分的。他爱上了别人，那个人不是我。我若是对他的情谊是真实的，就只有祝福了。对龙也是一样。

　　我也想要消失，像龙一样的消失，但我没有勇气选择死亡，贪婪的存在下去，寄希望于和某个人的相逢，用新的记忆掩埋那逝去的岁月。

　　我还在旅行中，在海上漂泊过，在沙漠徘徊过，在森林犹豫过。每一处都以“沙扬娜拉”为结束。在这寻找的过程中，还会有人捡起迷途中的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