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预知未来》林鹿呦呦

3、欺凌

　　沈缈深吸一口气，然后迈步进了学校。
　　高三二班，就是沈缈的班级。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收获了不少的白眼与鄙视。沈缈深切地体会到了一个成语，那个成语叫
　　——“过街老鼠”。

　　隐隐约约还听到了有人在说杀人犯沈缈，还有人在嘲讽地哼唱着“吃吃吃，大草包；爱认错，我有罪……”
　　沈缈记得这些话，在她刚有记忆的时候，以李冉为首的那群女孩就是这么说她的。
　　她不禁对自己有些怀疑、有些泄气，如果真的因为自己，造成了悲惨的事故怎么办？

　　即便因为思考让脚步放缓下来，当上课铃声响的时候，沈缈还是条件反射地快步冲进了教室，然后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她的身后就是“卫生角”，有几把扫帚胡乱地摆放着，垃圾斗也被踢到了沈缈的座位上。
　　沈缈俯下身将垃圾斗放在卫生角处，然后将扫帚摆放好，随后规规矩矩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这才有空去仔细观察这个班级。

　　高三二班一共有59个学生，沈缈就是唯独的一个单桌。
　　喊“上课起立”的是个男班长，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看上去就是一个标准的学霸。讲课的老师格外的年轻，看上去像是刚刚参加工作。
　　课堂纪律算不上好，有些同学正在窃窃私语，后排的几个男生已经在打牌了。哦，其中还有一个女生，是那天见的李冉。

　　沈缈的眉头微拧。
　　在那天听到的对话中，这个被称为冉姐的人，在三年前，曾经是自己的小弟。然而因为发生了某件事情，导致自己成为了人们口中的“杀人犯”。
　　而李冉也开始对自己进行羞辱与折磨。
　　下课要问问大家，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缈暗暗记下来，然后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一个男生吸引了。

　　沈缈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最东边，而越过整整一个教室，在最后一排的最西边，一个男生戴着耳机，颇有几分云淡风轻的味道。
　　脑海里浮现出来这个男生的名字，请自己吃了十串羊肉串的封杭。

　　上课时间，真的可以这么无视老师吗？
　　沈缈抬眼看了一眼讲台上激情澎湃的老师，觉着这个老师未免也太过于宽容。
　　她再投给封杭一眼，细细地看他。
　　今天封杭没有穿校服，里面是件白色的带帽卫衣，外面罩着长款的黑色呢子外套，大长腿屈起，沈缈第一眼觉着这个座位对于他的身材有些太委屈了。

　　也许是沈缈的眼神太过于炙热，封杭抬起头扫了一眼她。
　　少年的眼神就像是寒潭下的清水，容不下半分的瑕疵。被凉如水的视线扫过，沈缈一时间有些僵硬，然而下一秒，封杭就毫不在意地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去。
　　好像完全不认识沈缈。

　　……沈缈收回视线，低头看书。
　　耳边是老师讲课的声音，数学公式完全不懂，她这么浑浑噩噩三年，究竟落下了多少课啊……

　　“喂！”凶狠的女声从头顶响起。
　　趴在课桌上从第一页开始研究数学题的沈缈疑惑地抬头，“嗯？”
　　是黄毛。
　　她皱眉看着沈缈，“上去擦黑板。”已经下课了，黑板上早已经被数学老师写的满满当当，几乎没有留下缝隙。

　　沈缈用手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不是你还有谁？”黄毛用手拍了拍桌子，砰砰响，“赶紧的，别啰嗦！”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后排学生的注意力，不少人已经摆出了看戏专用表情。

　　呵，在梦境中致使自己死去的黄毛使唤自己吗？她可不是那个失忆期间的沈缈。
　　于是沈缈泰然自若地翻过了第一页，“今天是我值日吗？”
　　“……不是又怎么样？”黄毛忽然觉着有些慌，以往的沈缈只会懵懵地看着她，然后乖乖地去做安排好的事情，今天怎么有些不太一样了？
　　“既然不是我值日，你还让我去擦黑板，那么想必今儿是你值日了，”沈缈淡淡地说，“年轻人，有手有脚，别偷懒。”

　　话语冲击力太大，黄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怔怔地看了沈缈五秒钟，这才意识到——沈缈竟然拒绝了自己的要求，并且出言讽刺了自己！？
　　何其耻辱！被这个罪人羞辱，简直是她的笑话！
　　黄毛热血上头，上前就要去扯沈缈的头发，她要将沈缈的脸狠狠地踩在脚下，让她像以往那样跪地求饶！

　　然后手没有扯到意料中的头发，黄毛的手腕被一只柔嫩白皙的手紧紧捏住，痛的快要落泪了。
　　沈缈抓住了黄毛的手腕，像是要将她的手腕捏碎一样，黄毛怎么挣都挣不开。
　　沈缈身子前倾，在黄毛的耳边轻轻说，“到此为止，别让我把你摔在地上，到时候面子可就踩碎了。”
　　明明是以往看习惯的那个懦弱的失忆沈缈，但是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无端地带着些狠戾的意味。

　　黄毛咬牙，班里的同学都在看着，如果她被沈缈这个懦弱罪人给压了气势，还怎么混下去？
　　心念一转，左手肘就往沈缈的脸上狠狠撞过去，然而，下一秒却落空了！
　　她继续屈膝踢向沈缈，下一秒，膝盖剧痛。
　　天旋地转间，已经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班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哦！！”惊叹声。

　　沈缈居高临下地看着黄毛，“跪着挨打，不是我的风格。刚才告诉过你，别把面子踩碎了。”
　　黄毛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缈。
　　这绝对不是自己认识三年的那个沈缈！“你们特么地愣着干什么啊？”黄毛怒吼一声，“都特么给我上啊！弄死她！”

　　后排的几个女生早就按捺不住了，前排跟中间的学生也骚动起来，在课间就要见证一场打架，不管是沈缈照旧被揍成猪头、还是难得见黄毛吃瘪，都是学习时绝妙的调味品。
　　然而下一秒，两个重叠的声音响起来：
　　——“住手！”
　　——“住手！”

　　黄毛愣了。
　　沈缈也愣了。

　　沈缈眯眼看去，就看到一脸复杂的李冉，以及面无表情的封杭。
　　两个人似乎更诧异对方为什么喊了停，却没有说些什么。
　　李冉走到沈缈面前，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
　　“嗯？”
　　不知道李冉要说什么，沈缈认真地看着她，努力搜刮自己的记忆，却毫无印象。看来，不管之前有什么渊源，自己暂时是无法得知过往了。

　　“你……恢复了吗？我是说，你恢复记忆了吗？”李冉的目光更加复杂，像是隐藏了万千种不知名的情绪。
　　带头羞辱折磨自己的女孩，竟然还这么谨慎地发问。
　　沈缈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这两字说完，李冉的表情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沈缈期待地问出来她一直想问的话，“我想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喊我杀人犯？我做了什么？”
　　场间顿时静默了。

　　李冉眸光转冷，不再看沈缈，对黄毛说，“行了，你连她都打不过，还喊什么帮手。”
　　这就是叫停了。黄毛即便不满，也只能悻悻地收手。
　　沈缈寻答案无果，将自己的凳子放好，然后坐了下来。封杭重新戴上了耳机，趴在了课桌上休息。
　　直至放学铃声响起来，安然无事。

　　沈缈不想节外生枝，在第一时间就离开了学校，拐了一个弯儿之后，站在一家奶茶店的门口等着。
　　五分钟后，带着耳机的高瘦少年出现在了沈缈的视线里。
　　沈缈连忙跑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这条路不是回家的路，你走错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封杭顿住脚步，少年好看的眉头蹙起，“沈缈，别发疯，回家去。”
　　沈缈表情坚定，“我不认识回家的路，你送我回去吧，今天别往那边走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少年格外敏锐，眉头微挑。
　　“我是说……”沈缈讪讪地说，“你今天不宜去那边，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头顶沉默了。
　　下一秒，传来一声嗤笑，“算命先生，给别人算命之前，先把自己的病治好吧。”
　　他迈着大长腿，绕过沈缈，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沈缈气结，自己好心提醒他，怎么就成了算命先生！脚步刚迈开，脑海里就闪过今天早上做的梦。
　　在梦中，封杭的模样怎么都无法让她迈开脚步。

　　“啊啊啊！”沈缈气恼地跺了跺脚，然后转身跟上了封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