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番外 彼岸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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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踏上黄泉路的第一刻，吴邪想到的是竟然真有地府这个地方。
地府没有白天，只有黑夜，而那黑夜也不似午夜那般凝重，而是黄昏将过时的灰黑色。灰茫茫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配上那远近弥漫的因众多亡灵聚集而成的森冷雾气，这里更显压抑。四处弥漫的气氛——那不是将死的绝望，而是已死的漠然。
潺潺的水声从远处传来，绵长又单调，回荡在吴邪耳畔。那条看不到尽头看不到源头的河，就是忘川河。黄泉路一直通到河上的奈何桥。
黄泉路的两旁是开得妖艳的曼珠沙华，吴邪生前从没亲眼见过这凄美的花。花开一千年，叶枯一千年；叶盛一千年，花落一千年。一千年，那个挨千刀的也该来陪小爷了啊。
吴邪想了想现在吐槽也没有日记本可以记录然后明示暗示让某位张姓人士知道知道，就把视线又移到前边人的后脑勺上。
各色各样的人——或者说为魂——排成“一”字长队沿那既定千百年的路缓慢前行着。这是一条冗长的队伍，它穿过奈何桥，从忘川河的这头蔓延到那头，一眼望去就好似一条细长的黑色纽带，连接了今生来世。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木然的，这让吴邪想到了闷油瓶的面瘫脸。不同的是闷油瓶是天性使然，而这些逝者，则是已死的无畏。
吴邪顿了顿，为自己总不经意间想到某个闷油瓶的痴情而感到好笑，叹了口气给思维刹了车。
前面那个两三岁的小娃娃又冲自己打招呼了，吴邪撞上那双澄澈的眼睛倍感亲切，冲娃娃笑笑，摆了摆手。
吴邪在这条队伍里见过和自己相同的花甲老人，也见过二十六七的年轻人。甚至是这样小的娃娃，他也看到不少。
看过，便也唏嘘一阵子，就不再提。已然是死者，能有什么好关心呢？难不成坐在一起喝着忘川河水谈一下都是怎么死的？
水声变得越来越立体，吴邪知道，奈何桥到了。
桥的最前面站着个慈祥的老婆婆，正动作缓慢但却麻利地从一口普通大小的锅里盛出一种暗黄色稍稠的汤，微笑着递予来人。
汤碗是瓷的，碗内纹着一圈细长蓝线，很是大方。
前面的几个人在接过汤碗的时候都露出了那种名为“悲戚”的表情，一口干掉碗里的汤水之后真正踏上奈何桥继续前行。
速度太快，吴邪还没想好说辞就轮到了他。
吴邪对这位婆婆的初见感觉还算好，于是满怀歉疚地开口，因为他要提一个非常麻烦的要求：“婆婆，我不想喝孟婆汤。”
“我有一件事，不能忘。”
孟婆搅着汤的长勺顿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霜雪一般的稀疏头发遮不住眼里的清明。她打量了一会吴邪，然后叹了一口气：“执念太深。”
“罢了，”孟婆又搅起了锅中的汤水，“你且去寻无常吧，他们会带你去了却你的执念。”
吴邪对这婆婆的好感又上了几分，道了谢随即从队伍里出来。后面的人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好奇，又或是鄙夷，但最终都是寂静——他已没有执念。
吴邪站在桥边向桥下看去，忘川从远处奔来，从远处流去。轰鸣的声音中包含了多少人无奈的叹息，人，都是要死的。
二
地府什么都不多，就是阴差多。像那牛头马面，魑魅魍魉，夜行百鬼，都严谨地司着自己的职务。因为多年跟反复无常的人魂打交道，每个人都练就了“冷面”一技能，借此来震慑一些意图魔化的冤死人魂。
不过作为众位冷面阴差中的一位，白无常算是一位特别奇怪的阴差了。身负勾魂摄魄之类的职务，见的如山多的奇闻怪事应该早就消磨没了阴差们的好奇心——其实也可以说是八卦心——但是白无常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另类。白无常奉行的宗旨就是人生啊不鬼生就是得找乐子过，所以一些刚化为魂的鬼的奇怪要求找白无常就一定能得到回应。但是前提是你得扛过白无常追根究底的询问，熬过询问了还得看看你的事儿白无常感不感兴趣。
而吴邪的目的碰巧是一件白无常有兴趣的事。
吴邪大费一番周折找到了黑白无常提出了自己要去阎罗殿的要求。
那时候黑白无常正因为地府秩序太好俩人没什么活干躺在奈何桥边的一片花海里毫无形象地睡得正香。一听要去阎罗殿白无常清醒了大半，伸个懒腰单手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土灰一边告诉吴邪说阎王爷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说着就开始了盘问。吴邪也不恼一一回答着，他充实的一生还有那个淡出水的人都教会了他时刻保持平静。
吴邪要求去阎罗殿的理由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约定，要在奈何桥上等张起灵。他的目的就是这样明了。
——“等待”。
选择不投胎的鬼魂秉持执念想留在桥上等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白无常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不过这年头傻到家的这种魂也不多了，白无常满口答应，拽着没清醒的搭档就领着吴邪去了阎罗殿。
阎王爷倒是好说话，忙着批文献的头只是抬起略微瞥了一眼吴邪随后就同意了，只最后劝了一句：
“执念莫太深。不来，便走。”
吴邪笑笑，什么也没说。
他相信张起灵一定会守约，他相信小哥的人品。他的诺言，必会兑现。
三
吴邪从阎罗殿回来之后，在奈何桥上寻了一个观景极佳的位置就站定了。这时候他正看着奔流不息的忘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勾起了站在一旁白无常的好奇心。
往往那些放弃投胎站在奈何桥上等人的魂都眼巴巴地盯着那条长得离谱的队伍寻找自己的目标，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这魂与众不同居然看开景儿了。
“嗨我说老兄，你在干什么呢？”白无常学着吴邪的动作，把手交叠放在奈何桥围栏的上面，笑眯眯地看着吴邪开口问道。
吴邪闻言把放空的目光收回，略微有些敷衍地答道：“发呆。”
一句话噎的白无常几乎要骂人，好脾气地强行维持着整个阴间都说好的笑容，他转移了个话题：“老兄，发呆会让鬼失了理智的——再者你还有那么久的时间去发呆，不如现在跟我聊聊你家那口子呗。”
“白大人居然有心情听我一个人魂的故事？”吴邪语气淡然，笑了一下，并没有看向白无常。
“别的魂的故事我不感兴趣。”白无常转了个身，倚在奈何桥的围栏上，“你快点讲，不然明天本鬼差就绑着你去投胎。”
吴邪闻言缓慢地转头，给白无常一记“奇异”的白眼。如果吴邪是几十年前二三十岁的形象，这一眼绝对让白无常对吴邪另眼相看，而吴邪以白发苍苍皱纹满面的模样给白无常翻白眼的时候，白无常默了。
吴邪全然不觉自己有多么影响观感，又转回头去继续看忘川发呆。
白无常恨铁不成钢地一挥白森森的广袖，吴邪就变回了青年时代的模样。一瞬间周遭的气流轻了不少，吴邪哑然，一转头看见白无常满意极了的表情。
“你把我变年轻干嘛？”吴邪一脸莫名其妙，专属老年人淡然处之的态度霎时烟消云散。
为什么？
因为白无常是个颜控。
“太老影响观感。”白无常笑道，“现在讲吧！不讲现在就绑着你去投胎！”
“……”
吴邪屈服了。
“这么多年了，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想听我讲故事。”吴邪轻轻地勾起嘴角，百味杂陈。再年轻的面庞也掩饰不住他已经随岁月沉寂下来的内心。
四
自从吴邪给白无常讲了他这一辈子跌宕起伏的经历后，白无常被彻底收买了。说收买也不尽然，因为吴邪并没有想从白无常那里得到什么——除了不被绑着投胎。
而且白无常似乎还将吴邪的故事传给了地府其他鬼怪听，接着一传十十传百，现在甚至连一些新来的人魂都知道吴邪的一点事迹。
吴邪觉得让这么多人知道自己的犯二时代实在不妥，于是在后来白无常找他继续听故事的时候指责了他一番，以“再大嘴巴就不给你讲故事”为威胁条件成功为自己保住了形象；而白无常也以“不给我讲我就绑着你去投胎”为威胁条件成功给自己赢得了继续听故事的机会。
吴邪越来越觉得这白无常不靠谱。
因为今天白无常带了几个小鬼过来。
“嘿老兄，我又来听故事啦！”白无常一手牵着一只只到他膝盖高的小男娃娃鬼，一手扶着挂在他肩膀上的小女娃娃鬼，身后还跟着一个大一点的男少年鬼。
“白大人你结婚了？”吴邪一脸的懵圈。
“哪有的事，我结婚还能不告诉你吗？”白无常扶稳肩上的小女鬼，轻轻放在了吴邪前面的桥面上。
——当然，吴邪是不会离开桥的。
先前孟婆看吴邪没日没夜地站在奈何桥上好心找了一个离奈何桥最近的居所让吴邪暂住，吴邪谢过之后每天也就在其中休息一两个小时。鬼是感觉不到疲倦的，至少吴邪这么认为。
“这仨孩子是招财童子新收的徒弟，招财忙去了交给我看着，我要来找你听故事，又怕出什么事招财那家伙叨叨——他斤斤计较你猜也能猜出来。我只能带来了。”白无常无辜摊手，“你讲故事又好听又好玩，这孩子又不能记多少，讲吧老兄！”
吴邪只觉得额头上青筋直蹦。
——合着让我来哄孩子？
好脾气的吴邪并没有计较什么，开始了今天的讲述。
慢慢地吴邪也和这三个小鬼打好了交道。在吴邪讲故事的时候，女娃娃喜欢安安静静地听，听到吓人的地方小手会猛地一揪别人的衣袖，有一次白无常被揪得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大一点的男小鬼显得比较成熟，听到吓人的地方会佯装镇定，如果背后有什么风吹草动，男小鬼就会猛地转头过去看——明明自己就是鬼了啊；小娃娃男鬼胆子比较大，说到什么鬼怪会兴奋地询问具体的细节。吴邪觉得三个小鬼都很可爱，讲故事的时候有一种都是在哄自己孩子开心的怪异感觉。
吴邪突然有些后悔与张起灵在一起的时候没养个孩子了。
只是想想张起灵面瘫着脸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的景象就觉得非常有意思，吴邪忍不住嗤笑出声。本来在闹的三个小鬼疑惑地将目光移向突然笑出声的“吴邪哥哥”，吴邪收不住笑意，只得掩着嘴遮挡一下：“没什么，我们继续讲故事吧。”
五
吴邪遇见了一个熟人。
那位老者是不一样的，死亡似乎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大的阴影，从他的脸上看不见迷惘。
——但这还不是吴邪注意他的原因。
这老者排在长长的队伍中，突然叫了一声“吴邪”。
吴邪转头，仔细辨认思索了一下，似乎并没有什么熟人和他相像。
这老者似乎意识到吴邪把自己忘记了，手舞足蹈地比比划划：“我是…好像医生有很多个……哑舍你还记得吧？”
哑舍。
吴邪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那拥有神秘眼眸的老板。他是长生不死的体质，那面前这位是——
“是你？”吴邪笑了。
“对啊对啊是我。”医生所在的队伍行进得很快，但是医生却好像浑然不觉，“你还没等到那个人啊？”
吴邪沉默了片刻，有点无奈地点了点头。
“活的还真久，苦了你啦！”医生已经到了孟婆面前，道谢后非常利落地接过了孟婆汤，一饮而尽。
吴邪看他的作风和普通人魂大有不同，些许好奇促使他开了口：“你……没有什么留恋的吗？”
“嗯？”正要抬脚开溜去轮回门的医生顿了顿，“当然没什么留恋的，下辈子他还是会把一切都讲给我听的！”
“再见了！”医生回头对吴邪吼的话也没影响他自己的步伐，吴邪只能目送他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下辈子，也是和他在一起所以没有留恋吗？
或许吧。
六
“今天够晚了，明天再讲吧。”原本滔滔不绝的吴邪突然话锋一转，惹得三个小鬼一脸失望，白无常也跟小孩子一样郁郁寡欢。
“每次都停在最精彩的地方。”白无常抬起胳膊就勾住了吴邪的脖子，“老兄，吊人胃口的技能等级不低啊。”
“我活着的时候讲故事也是很受欢迎的啊。”吴邪笑笑，“吊人胃口是最基本的。”
白无常眼皮一扬，眼珠一转，一个白眼翻到底。
吴邪抬手搬开了白无常的胳膊，先一步走下奈何桥。白无常快步跟上了吴邪，又是经典的“拽一个抱一个跟一个”的经典形象。
桥下孟婆正在收拾今天用过的工具。五摞茶色瓷碗摆在孟婆脚边，她也只是一挥衣袖就全部消失，只余一个。孟婆便把这最后一个碗放在忘川河水里涮了两下，抬头就见吴邪走下来：“辛苦了。”
“嗯，婆婆也辛苦了。”
“不辛苦，习惯了。”孟婆洗好碗后又一甩，便又变成了四五个碗摞在手上。这只说话的一阵子，很多人魂就已经拥堵在桥上了，白无常正拦着不让过桥，三个小鬼就跑来吴邪这边了。
但三个小鬼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似的，绕在桥下立着的一块大石头边上。
“吴邪哥哥，真的不在上面刻上闷油瓶的名字吗？”
吴邪好像被打了一锤子，脑子嗡地一下懵掉：“说什么呢！”
“咦，吴邪哥哥不是在等一个人魂吗？”
“……是啊。”
“对呀对呀，那吴邪哥哥就应该在上面刻上闷油瓶的名字呀。”
“难道等的人魂不是闷油瓶吗？”
“吴邪哥哥等的绝对是闷油瓶啦！”
“……”
吴邪确定没说过自己在等张起灵，甚至连在等待这件事都没对这三个小鬼说过。这三个小鬼对闷油瓶的了解也就只有吴邪他自己讲的故事……
——所以这三个小鬼是从哪里看出来老子在等，并且在等的是闷油瓶啊！挨千刀的死闷油瓶子到底做了什么让小孩子都能看出端倪啊！
三个小鬼围绕着的是三生石，传说在其上刻上自己下辈子还想遇到的人的名字，便必然可以遇到，并且相伴三生。吴邪并不稀罕这种开挂的存在，所以一直都将这块神秘的三生石当做背景。
“吴邪哥哥不用这块石头的……那个…闷…闷油瓶绝对会来找吴邪哥哥的……”吴邪尴尬的很，说话都不利索了。
“哇——”三个小鬼齐呼。
吴邪拽着三个孩子就打算离开这块令人尴尬的石头，结果转头就看见孟婆正笑着看向这边。
吴邪觉得自己的脸彻底没了。
七
地府很容易让人忘却时间，因为一天到晚都是灰蒙蒙的天空传达不出时间的概念。就像冬日的晌午如果阴云密布地下着雪，会让人产生已经是傍晚的错觉。
也有报时的东西——那片血一样的彼岸花可以告知你时间。但是它报时的时候，一千年早已过去。
吴邪是刚“休息”完走向奈何桥的时候才发现血一样的曼珠沙华正在衰败的。
大片大片的血色不见，现今只是在其中的枯黄里能浅浅看出一点红色。欣长又弯曲的花瓣悉数枯萎，一些仍然顽强地黏附在花托之上，但一些已经凋零在地，露出了黄色的蕊。
原本震撼的红色现今变为了衰败的枯黄色，终也将变为新生的绿色。
花开不见叶，叶盛不见花。
吴邪看着枯萎掉的花丛出神，完全没意识到白无常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一千年过去了啊。”白无常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
吴邪立在花丛前，并没有接话。
过了一会，吴邪才自言自语一般开口：“真的已经一千年了吗？”
白无常懒腰伸完闻言抱臂转头冲吴邪做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鬼脸：“彼岸花都败了还不信吗老兄？”
“我只是觉得……并没有那么久过去。”吴邪想了想才给白无常和三小鬼讲了大半的故事，怎么也用不了一千年那么久。
“地府的时间和人间是不一样的啦！”白无常一脸惊讶，“老兄你居然不知道！”
随即白无常大笑了几声：“也对，我从来没和你提过时间问题。”
“地府的时间流动的比较快？”吴邪恍然。
“自然。”白无常转了个身看向花丛，“不然怎么避免轮回转世的人遇见上辈子的人啊，多尴尬啊。”
吴邪笑了笑没有接话。
一千年犹如弹指一瞬，吴邪还没体味够等待的滋味，它就已经翩跹而过。或许也和白无常带着三个小鬼要求他讲故事有关，吴邪从其中寻到了乐趣，因而并不觉得很枯燥。
都这么久了，闷油瓶的长生体质应该已经过了保质期了吧？吴邪突然有一些兴奋——即将见到张起灵的兴奋。但也恰恰有了一丝惆怅，原来一千年的等待，也不过如此。
白无常其实一直都在仔细打量吴邪的面部变化，看吴邪叹了一口气后，他突然一胳膊挂在吴邪身上，猛地一下的冲击让吴邪不得不弯下了腰。
“你——”
吴邪脏话还没骂出口，白无常就开了口。
“别这么一副表情嘛老兄，今天的故事还没讲呢！”
“……好。”
吴邪笑了起来。
今天的彼岸花，也在凋零。
八
地府现在有些特别。
黄泉路边上的彼岸花已经全部凋零，光秃秃的茎干上新生了多片叶子。从远处看，原本血红色的地方现在是生机勃勃的绿色。吴邪习惯了单一色调的地府，现在还有些不适应。
吴邪今天望着那片生机盎然的绿色给白无常讲完了最终的故事。或许是受这片绿色的影响，吴邪的语气轻快又自然，讲完后脸庞甚至还挂上了笑容。
“老兄，你这么喜欢绿色啊？”白无常看吴邪痴迷的样子，忍不住发问打趣。
“没有，只是觉得很不寻常。”吴邪摇摇头，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着那片曼珠沙华。
“也是，老兄你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景。”白无常百无聊赖地伸了一个懒腰，“我可都看了这么多年了。腻了！腻了！”
白无常摆着手，眼看就要下桥了。
三个小鬼没有来。他们已经学会了招财童子的招数，现在正忙的不可开交。
吴邪还在看着曼珠沙华出神，就听见那边白无常好像和什么人吵了起来，不过只听见白无常在讲话，一会便消停了。
吴邪觉得周身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又有些熟悉感。地府的传音不太好，听不见脚步声，或许是哪个人魂气场太强经过时自己受到了影响吧。吴邪这么想着，也没回头看看是哪个人魂。吴邪已经不好奇了。
不过等了一会这气场貌似也没减弱多少。吴邪奇怪了起来，刚想要转头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吴邪。”
吴邪像遭受了晴天霹雳一样，呆了一下后猛地回过头去，之后瞠目结舌。
张起灵以一如初见般的容貌站在他身后。
“小……小哥？”吴邪惊喜交加，“你来了——不对——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一点也没老？你是不是……没自然死？”
吴邪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语气和表情全都是质问。只见张起灵像是为难一般皱了皱眉头，吴邪读出来那是闷油瓶表达“无法理喻”意思的表情。
“老兄他和你描述的一模一样诶！”白无常突然兴致勃勃地冲出来拽住了吴邪，“老兄你讲故事的功底真是深厚！”
白无常说道就撒开吴邪的手在一旁兴高采烈地念叨一些“复述”“出书”“大卖”的词，吴邪并没有在意。
“他给你变成这样的？”吴邪忍笑指了指那边手舞足蹈的白无常。
张起灵点点头。吴邪从中读出了一丝无奈。
——哈哈哈哈哈闷大爷吃瘪了！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在真神面前闷大爷也扛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吴邪内心狂笑。
九
吴邪引着张起灵一起前往阎罗殿请示阎王，白无常进去通报，却不想阎王连再见一次面的机会都不给吴邪，端坐在阎罗殿深处直接吼出来一句“走吧！”，震得阎罗殿直乱颤。
“阎王他老人家就这个脾气。”白无常从殿里退出来，无奈地对吴邪道。
张起灵没什么大反应。吴邪却是觉得阎王真是喜怒无常，有些遗憾地离开了。
白无常并没有跟上，在吴邪身后喊了一句：“老兄你带着你相好先转转再去投胎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地府可不是一般人的约会地点！我这还有任务不给你们当向导了！”
吴邪没管白无常的胡言乱语，领着张起灵去了奈何桥。按规矩来讲，要入轮回，必须得先喝孟婆汤。
孟婆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微笑着看向走来的吴邪：“你等到了？”
吴邪点点头。
孟婆向吴邪身后望去，看到了面色如水的张起灵。孟婆收回视线，低头舀出两碗孟婆汤来，要递给吴邪的时候停了一下：“可曾在三生石上刻字？”
吴邪伸出接碗的手也随之一顿。
吴邪摇摇头。他认为没有必要。
“三生石？”
吴邪全没料到张起灵会开口，瞠目结舌地转过头去，像看鬼怪一样瞪着张起灵。
不过吴邪啊，这些日子你看的鬼怪也不少了吧？
吴邪当机了没多久，理智就回笼了。难得好奇也光顾张起灵，吴邪就抓紧给他解释：“三生石是奈何桥下边那块大石头，小哥你应该看到了吧？”
张起灵垂眸，仔细想了一会，点点头。
“在那块石头上刻上一个人的名字，据说能与他牵扯三生——小哥你去哪！”
吴邪刚说完“牵扯三生”，张起灵就头也不回地向桥下走去。这边孟婆还捧着两碗孟婆汤，那边张起灵的背影都快看不见了。无奈之下吴邪只好麻溜地接过两碗孟婆汤，小心翼翼又迅速地追下桥去。
孟婆看他两人的状态，不由得笑了起来。
地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人魂来了。
吴邪追着张起灵跑下了奈何桥，就看见张大爷正在三生石前站着，手里拿着一块石头正在刻些什么。
吴邪既已追到了人，就缓步走到了张起灵的身边。这时张起灵已经刻好了字，吴邪抬头果不其然就看见了三生石上面新增的“吴邪”二字。
“小哥你也不用这样……”
“保险。”
吴邪呆了，其实是因为脑内弹幕狂刷导致cpu运行不来死机了而已。
卧槽你个挨千刀的闷油瓶是有多闷骚啊！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刻完字得意洋洋的眼神啊！你要是每次死完了都来刻一次字老子岂不是永远都没法摆脱你个死瓶子了吗！
……
不过，吴邪还是有一丝窃喜在里面的。
吴邪相信，即便没有在三生石上刻上他们彼此的名字，他们也必然会在一次一次轮回中相逢。
因为这他妈就是一段神奇的缘分！
吴邪没好气的把手里的一碗孟婆汤递给了张起灵，张起灵面无表情地接过。
吴邪将碗端平，伸向张起灵的方向，冲张起灵笑着：“小哥，下辈子见。”
说罢吴邪昂头一饮而尽。
张起灵直到吴邪喝完都没有把落在吴邪身上的视线移开，吴邪昂起的头低下时张起灵才学着吴邪的样子喝完了孟婆汤，然后就要把碗丢掉。
吴邪眼尖，一下看出张起灵的意图。
“等等啊小哥那碗还要还给婆婆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番外 彼岸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