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无风》南左

4、4

　　林泽天的父亲嘴里感叹道，不过他的心里也同样在愧疚，毕竟自己是一个军人，而且他也不是抵抗不了才退到这儿的，因为当初张少帅不抵抗的命令，让无数东北好男儿憋着一口气放下了枪，也有不少的爱国青年还是无法忍受那样的屈辱，选择了违反命令与敌人进行战斗，从而更为反衬张学良的罪恶。如今又一被提起来，反是再一阵的唏嘘，
　　“唉，张少帅做的那叫什么事，不抵抗，让我们退，现在退得整个东北都没了，………………，反正我是没脸再回去了，我愧对东北的那些老少爷们啊！”
　　听着感觉像是在哭，或者面前人的心里真的是哭了，整个沦陷后的东北那景象真的是触目惊心，各种死人，还有被虐杀，以及那些投降的北大营军人被各种虐待，感觉有说不上的可怜，使得林泽天闻言后也开始沉默了，他安慰不了自己的父亲，只能听着对方继续吐着心里话，
　　“泽天，你这一趟回来我也不会把你留在军队里，但你别回到东北军那儿去，其他我也就不管你了。”
　　“爸，您这是？您打算退居幕后了，不领兵了。”
　　难怪他的惊讶，毕竟在来的路上，林泽天也听起李叔说过，南方的民国政府打算让自己的父亲加入中央军去领兵，然而却被林父给拒绝了。当时林泽天还以为是自己的父亲不想在这个敏感的时机抛头露面，打算等事态稍微缓和一点后，再出来接受中央政府的任命，可是如今看来，仿佛他不打算接受任何职务了，这着实令林泽天难以想象得通。
　　不过，对于那样的疑问，林父的回答便显得很简单了，
　　“我只忠于老帅，如今老帅已经死了，我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思了。”
　　话里对于张作霖的死，他看得很重，也许之后“辅佐”少帅张学良的理由还是忠心在作祟吧，但如今对方的那样做法，着实伤了很多将领的心，他们都是中国人，都一样爱着国，不管现在是哪个政府，可自己脚底下站着的土地依旧是中国的国土，每一个中国人都有责任，义务去保护。
　　包括着林泽天，他也一样看不过张学良不抵抗的做法，连带着对这整个不怎么抵抗过的东北军都有心里想法了，以往打中国自己人时最出力，怎么一到了打击倭寇就直接退缩了，他很难以理解，但那些自己都不会说，毕竟林父也曾经是东北军的一份子，
　　“爸，都过去了，别在意了。”
　　林泽天安慰了一句，然后又话锋一转，
　　“爸，我还是想回东北一趟，我有点事要去忙，………………，您放心吧，我会注意好自己的安全的。”
　　只是，对方怎么可能会同意自己，
　　“你不用去，我会派人替你去找。你就给我安心待在家里吧。”
　　一锤定音，林父给林泽天做了决定，让林泽天几乎反驳不了，他看着面前自己父亲那般坚定的眼神，嘴巴张了张后，始终说不出什么了。
　　“小李，把行李给大子拿回房间去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毕竟乘了一个月的船了，肯定睡不好，，………………，对吧？！”
　　一边说着，一边也是侧头过来看了看林泽天，被盯着的人儿随机微微点了点头，装作自己很是认同的样子，
　　“行了，都散了吧，我也累了，想睡一会儿。”
　　老将军大手一挥，显得威严十足，他的举手投足间，总能让林泽天看到以往父亲骑在高头大马上，统领数万兵马的样子，这完全是小时候自己的偶像，可现在，那个曾经的偶像已是有点老态丛生了，之前逃到南方来的时候，他已经耗掉了太多的精力，一半是心急，另一半是愧疚，对自己一生忠于的张作霖愧疚，没能替对方守护好他的江山，导致后边似乎在一瞬之间垮了精神，直到林泽天到来，林父方才好转了些脸色。
　　然而那些，林泽天还不懂，他看着自己父亲的背影一步一步远去，好像不再那么挺拔了，终于自己也是有点懂了，往后这个家得靠他了。
　　家里还有老的，更也有小的，林泽天作为最大的孩子，他已经成年，应该挑起父亲的担子，扛起这个家的重任。

　　那样的想法几乎来得很快，一时间又立马隐去，他不是做不到，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父亲的老去，就仅此而已。

　　李叔按着老将军留给他的吩咐，把林泽天送到了他的房间，等过来的人儿打开门后，他才发觉屋子里是按着自己之前在东北的喜好才装饰的样子，很合乎林泽天以前的脾气，不过毕竟他已经外出好多年了，此刻再怎么地喜欢，也都是以前了，但看着，依旧会觉得心酸无比，因为那是父亲还记得他的最直接体现，无论怎么改变，依然无法被抹消掉，林泽天顿时停住了。
　　背后的李叔似乎明白般地站在身后，一动也不动地由着林泽天用他的视线环视了好几圈，待面前人儿看完了后，对方也是突然回头过来问了一句，
　　“李叔，我爸他，他真的没问题么？”
　　不用问的那么详细，带着模糊一点就成，被自己告诉过去的人儿一样懂，
　　“老将军他啊，对少帅做得那件事情还是有点耿耿于怀的，………………，泽天，你知道么，你爸爸不是在日本人进攻北大营后被赶回上海来的，而是他压根就没答应过张学良的不抵抗政策，导致后面被直接撤掉职务，不管是军政，一律撸到底，那几乎压垮了他，特别是整个东北都被日本人攻占后，更让他悔恨不已。”
　　“那不是他的错啊！”
　　话里说出了显而易见的道理，不过还是没有那么简单，李叔的声音裹进了他对刚刚林泽天问话的善意微笑，
　　“是不是你爸爸的错，但你别忘了，你爸爸和我都是军人，军人职业是保家卫国，还有保护你们，现在这个都已经是不复存在了。………………，我们已是对不起东北的老百姓了，这份罪孽，我一辈子都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