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羊的废柴改造大计》芳菲袭予

3、报复

　　金陵路1号！再次确认了下地址，没错。

　　擦擦额头上的汗，进门之前先平复下。

　　这么热的天，地铁下来走了有近一公里，赵大公子也太会选地方了，难道是知道他不开车，才故意选这种公交线路不能直达的地点，让人大太阳底下|体验生活？但就算真这样他也只能任命：谁让一个不小心蹭上的偏是人家的豪车呢？叶凌寒苦笑了下。

　　话说，也不知道赵大公子今天找他干什么，电话里不说清楚，一定要面谈。这才两三天，难道维修估价已经好了？不过真这样倒也好，事情早解决早安心。

　　上去才知道是一家意大利餐厅，档次高、环境好，下可俯瞰作为海城地标河流的澜江，对过是名闻遐迩的江口金融区，黄金地段！但是……叶凌寒低头摸了摸口袋，今天这单，谁埋呢？

　　赵大公子已经先到一阵----破例！可惜小绵羊不知道他平时的架子，顺顺当当领受了这份福气。

　　一顿饭的时间，叶凌寒总感觉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赵大公子似乎卯足了劲想挽回先前丢失的形象，不仅对那天的失态表示了歉意，还流露了想交他这个朋友的意愿。这让叶凌寒满心疑惑横生：不谈赔偿，那来干什么？吃饭？聊天？要是他是个女的，还说得通，但……

　　有些心不在焉，一面勉强应付着对话，一边忍不住揣摩对方的意图。

　　赵初霁当然也觉察到了他的戒心，干脆抛出底牌：“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赔偿的事到此为止！我很欣赏你承担责任的勇气，所以决定不再追究了。那三十万，我会叫人尽快打还给你。”

　　叶凌寒一怔，手里的叉子撞上盘沿，发出轻微的声响，一时略尴尬：“这……不行，我的责任我应该承担，而且你的损失不小，我不能……”

　　对面人一脸洒脱端起酒杯：“没什么不行的，我决定了，就这样吧。”

　　紫红的液体入喉，赵公子轻蹙眉：这味道……明显缺层次。外面果然难有上等货色。腹诽过后，再看小绵羊，似乎还想坚持，索性转过话题：“今天你那个……他怎么没来？”说到这里才想起竟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你是说睿哥？”叶凌寒领会得倒不慢，“他今天有实习，在医院。”

　　“医院？他是医生？”赵初霁有点意外。

　　“对啊！”说起周睿修，绵羊脸上竟溢出一层不难察觉的骄傲，“睿哥读的医科，而且是本硕博连读，以后还有出国的机会。”

　　“你们关系很好？”赵大公子显然不想听什么优等生的故事，不过也不想错过这个让绵羊放下戒心的机会。

　　叶凌寒点头：“我们从小是邻居，他一直很关心我。”

　　“邻居啊……”赵公子的口气有点怪异，“我还以为是你哥哥呢。”

　　“很多人都这么以为。”对面人露出一个软绵笑容，“其实我们搬家后，我又去美国读书，一度失去联系。睿哥费了很多功夫才又联系上我，一直到现在，差不多像兄弟吧……”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脸上一闪而过一丝赧色，知趣打住话头。

　　赵初霁拿出烟盒，眼神示意了下对座的人，得到客气的拒绝。

　　烟味弥漫开，叶凌寒轻咳了声，转过头。

　　“不习惯？”话是这么问，却没有要中止的意思。

　　那人耸耸肩：“无所谓，你随意。”

　　“你在美国读书？”吞云吐雾的人眯缝起双眼，临时挑起另一个话题，“什么学校，学什么？”

　　放下饮料，叶凌寒似乎有点奇怪他为什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了，但还是照实回答，“哥伦比亚大学，商科。”

　　“毕业后回来？”

　　那人摇摇头，“我想在外面闯荡一段时间，积累点资本再说。”

　　“志向远大啊！”赵大公子笑叹，眼里却明显流露着另外一种意味，“不过如果你到时改变主意，毕业后打算回国发展，别忘来找我，结果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叶凌寒垂下眼眸，显然不甚赞同，但一惯的修养还是让他对那人的慷慨道了谢。

　　单埋完，赵大公子掐灭烟头起身，“你住哪，我送你。”

　　绵羊显然受宠若惊，却摇头：“不用了，我住得远，不方便。”

　　难得被拒绝，赵大公子竟然破天荒没有不高兴，“没什么不方便的，今天我没事，就算兜风吧。”

　　周末，又是下午，一天里最热的几个小时，多数人选择在家孵空调，闹市区的道路因此通畅许多。上了高架，两边景物飞速倒退，眼前一晃而过的指示牌令昏昏欲睡的人瞬间清醒----错过匝道了！

　　驾驶座上的人淡淡一笑：“时间还早，错过就错过了，跟我去兜兜风吧。”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竟然到了海边。

　　城市的喧嚣被远远甩在身后，这片野海滩上，有的只是来回盘旋不止的海鸟，和迎面带着咸涩味道、却有效带走暑气的海风。

　　“你经常来这里？”问完又觉多余，不是常客，能这么轻车熟路？

　　“嗯，无聊的时候来走走。”

　　“你也会无聊？”冲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

　　好在赵大公子并不在乎这种冒犯，“每天的日子都那样，在公司看老头子脸色，没什么自由；外面……一帮人也少有玩得长久的”，转回头，叹了口气，“还不如你，有那么个从小玩到大亲如兄弟的朋友。”

　　这话有点讽刺味，叶凌寒却没有生气，相反，竟还真有点同情起他。

　　“其实，你可以考虑换种生活，工作也一样，不喜欢，当然可以去尝试新的。”说这话的时候，绵羊是一本正经。

　　“换？”赵大公子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瞬间竟然有点懵。沉默小片刻，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浮上脸：“渴吗？我去车上拿瓶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我手机没信号，想起晚上有个聚会来不及赶回去了，借你的打个电话。”

　　太阳已经西沉，海那边的天空堆叠起几重晚霞。清凉带着咸味的海风刮过，令人浑身舒畅。赤脚踩在软绵的沙滩上，任海浪一遍遍席卷上来漫过脚面、淹没脚踝，再退回去，周而复始，竟也别有一番趣味。

　　浪又大了。天气预报好像说晚上有场风雨。看时间也不早，想着还是早点回去。也是这时才想起，那人去了这么久，竟然还没回来？回头四顾，空寂的海滩上空无一人，只有海鸟的喧哗声还在四野回荡……

　　隐隐的不安感涌上来：刚刚，好像听到了马达的轰鸣声……难道？脑中一念闪过，转头飞速向公路方向奔跑去……

　　前方道路通畅，赵初霁又加了脚油门，车子轰鸣着在入城高速上飞驰。天才擦黑，看样子，回到市里约谁陪个晚饭多半来得及。

　　一阵震动音传来----是刚刚随手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转头瞄了一眼，嘴角露笑：周睿修！约绵羊晚饭？那就遗憾了，今晚，小绵羊是不能赴约了，不仅不能赴约，还要露宿郊野！哼，谁叫他没事去得罪赵大公子呢？

　　赵大公子这辈子被嘲笑的机会不多，当着女人的面受辱就更是史无前例，但那天，竟然被那两只披着羊皮的狼崽硬生生欺负了，怎么想怎么咽不下这口气。此仇不报，非君子！所以，处心积虑了三天，终于等到了这个施行复仇大计的好时机，目前看来，一切顺利！只可惜周大医生没有一起来，露宿荒郊的人里少他一个，想想还真不太甘心。不过，算了，能让那头蠢羊尝一回赵大公子的手段，结结实实吃回苦头，这番心思就算没白费。

　　想到半夜三更，那个形单影只的人独自坐在漆黑无边的野沙滩上，听着海浪的咆哮抹眼泪的场景，赵大公子的心情就无比畅快。

　　时间显示七点，车已进市区。

　　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乐声过后，接起的是个温柔女声。面对赵大公子的邀约，对方竟然推脱了，声称晚上要下大雨，不如改日。

　　没好气的挂断电话，赵初霁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这时间，不是正在去什么奢侈派对的路上，就是已经坐在 “闺蜜”的炫富“会场”里。这些女人，从来都是一个套路。

　　有点无聊，一面盘算这个晚上去哪里消磨，一面随手打开收音机。调了几个台，都在插播台风预警和紧急防汛通知，听得人更加烦躁，正想关掉，突然入耳的一句话让他的动作顿了顿：今晚海区将有大浪，沿海居民和人员已经被疏散！

　　大浪……疏散……两个词在脑中盘旋了几十秒，心脏突然一个猛跳：就是说，海边，有危险！！

　　那……绵羊呢？那片野海滩，可是自己精心挑选、周围老远都没人烟的地方啊！要是他不能被人发现……不过，反过去想想，再怎么也是成年人，应该不会连这点安全意识都没有，看到风雨将至，怎么也知道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险吧？这样的话，也就顶多受点惊吓，大问题不会有。

　　自我安慰了一番，是没那么忐忑了，但也没了出去放浪的心情。想了想，在路口掉了个头，转向市区的公寓开去：这种天气，还是找个地方躺着好。

　　冲了个澡陷进沙发，墙上的挂钟也不过指向八点。冷冷清清的屋子里，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和着方便面汤的味道四处飘散，让人难忍厌烦。

　　沉闷的雷声从天边滚来，雨点的啪啪声伴着越来越大的风声，不时撞击着外窗，气势压人。看来这一夜，整个城市毫无疑问将要在狂风暴雨的摧残中度过。

　　电视里又开始插播紧急防汛防灾通知。沙发上的人烦躁调着台，脑子里乱哄哄的，几个念头不断纠斗……

　　夜色里，几十公里外的海边，狂风肆虐，一波盖过一波的大浪正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