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羊的废柴改造大计》芳菲袭予

23、自救

　　赵初霁有那一瞬间的失神，感觉像在做梦。

　　“Jump!!”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大呼。

　　一震，回过头，从船头跑过来的船长用手做着跳跃的姿势。

　　脑子一片空白。此时，叶凌寒也被两个船员连拉带扯推到了船舷边，船长一边打着手势，一边用破碎的英语解释：“游过去……进丛林……还有救。”

　　回忘了眼远处，那艘冲锋舟模样的快艇已经越来越近，而船下的三个身影已经在奋力向岸边游去。没有再犹豫，赵初霁拉过在船员的帮助下顺利翻过船舷的人，并肩纵身跳下海。

　　入水的瞬间，叶凌寒狠狠呛了一口，这让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脑袋猛然清醒，在旁边人的带动下，用尽全力往岸边游去。

　　远处的马达声越来越近，让两人的神经越来越紧绷，但却也是鞭策前进的最佳动力。眼下，这个世界留在他们眼中唯一的风景，就是即将触到的海岸。

　　脚踩上沙滩的瞬间，远处貌似也传来了喧哗声，不敢回头，甚至连气也不敢大喘一口，紧追前面的身影跑向几十米外的茂郁丛林。

　　“砰”，是枪声！女孩们抱头惊呼，叶凌寒的脚步不觉一顿，耳内又是数声此起彼伏的爆裂声，震得人腿脚虚软。

　　“别想，别回头！”低沉但坚定的声音瞬间唤回了他的神志，用力握住那只充满力量的大手，猫起腰向近在咫尺的丛林冲刺过去。

　　太阳将要下山，林间光线很暗，在枝叶藤蔓间穿梭，很容易迷失方向，很快，前面几个身影就看不见了，两人只能凭感觉向丛林深处摸索，同时侧耳倾听四周，庆幸的是，从进来到现在，还没什么异样动静，这让人暂时松下一口气，却不敢彻底松懈，毕竟这种情况下，藏得深一点，也就意味着安全系数提高一分。

　　头顶的天慢慢暗下来，两人身上已经被树枝草叶划得伤痕累累，周围的鸟叫和虫鸣交叠成一曲还算耐听的丛林夜曲。叶凌寒觉得双腿像吸满了水的海绵一样，每一步都是软沉软沉，浑身的小伤口也开始作痛，实在是力竭了。

　　观察了下四周，赵初霁终于出了句让人欣慰的话：“就在这里休息吧。”

　　叶凌寒如蒙大赦，腿一软就要坐下去，却被那人一把拽住，“地上不能坐！”

　　命令的口气，让几乎已经虚脱的人一脸绝望，开口带点吼：“不坐坐哪里？”

　　抬手拍拍头顶上方那根粗壮的枝干，赵初霁尽力挤出一丝笑容，“上面，你上去躺着都行。”

　　叶凌寒霎一怔，“上树？”得到肯定的答复，眉头瞬间一紧：虽然已经意识到刚才确实鲁莽----有点常识的都知道，晚上是丛林动物觅食的时间，就算海岛不一定存在大型捕食动物，但蛇虫绝对不缺，所以贴着地面肯定危险。但说到要上树，甚至整个晚上可能都要在上面度过，还是觉得不那么现实，“这么黑，一个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

　　提问没有得到及时回复：那人正借着树叶缝隙里透下的一点残光，环顾左右像寻找什么。很快就有所发现，抬脚往一边的大树走去，扯住从树身垂下的长条状东西，一面招呼身后人帮忙。

　　叶凌寒走近才知道那是根藤蔓，虽然看着很细，但摸上就知道足够坚韧，顿时猜到他的想法，但心知没必要在这时候逞聪明，所以只是照他话做，帮着用力拽下这根藤，才发现有两三米长，可惜太韧，没办法徒手一分为二，好在旁边还有一根，总算能做到“各人有份”。

　　将自己捆定在那根最粗壮的枝干上，转头看了眼旁边，天光已经很暗了，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但只是这样，叶凌寒心头也已足够安定，因为知道带给自己安全感的人就在身边。

　　“冷吗？”那边传来轻轻的询问声。

　　经他这一提，叶凌寒才果真觉到贴紧皮肤的那层湿冷：因为没打算下海，所以现在还是出酒店时的打扮，除了少双凉拖。瓦里图虽然棣属非洲，但这个季节，夜晚平均也就二十三度上下，丛林又阴湿，这样过一夜，正常人的体质很难不生病。

　　想了想，脱下T恤拧干后晾在一边的树干上。与此同时，隐约听到那边也传来水滴的声音，知道那人也在干同样的事，不禁耳根一热：他不是，下海的时候就穿了条泳裤么？……

　　还没来得及腹诽，轻缓的声音又传过来：“把衣服都脱了拧拧干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不要弄感冒。”

　　叶凌寒没吱声。

　　那人及时领悟过来，话音一转，变成了调侃：“放心，黑不拉几的，没人看得见。”

　　轻嗤了声，叶凌寒浅表达过自己的不屑，低头去干自己的事。

　　衣服的事处理完，忽然又一个临时问题冒出来----蚊子！天一黑，丛林里的蚊子就像得了大赦，成群出来结队“觅食”，偏巧今天走运，遇上这么两份白送的晚餐，能不穷凶极恶？

　　赵初霁无奈：“蚊子太多，你要是衣服不那么潮了，就先披上吧，别没感冒先弄出个贫血。”

　　笑话不太好笑。叶凌寒想了想，拿起衣服在周围扇打起来，驱赶蚊子的同时有助风干，可惜触及范围有限，对一米开外的人应该起不到保护作用，忙活着就脱口而出：“要不你也把衣服穿上？”听到笑声，才意识到说快了，咬咬牙：“我是说左右是块布，套头上或许能保你那张俊脸无忧，万一还能活着回去，泡妞撩妹还拿得出手。”

　　笑声暂停，入耳的声音一本正经：“放在以前，这建议我一定采纳，不过现在嘛……”

　　“现在怎样？”叶凌寒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现在得看你！”一惯的油腔滑调回来了，“你觉得我该护哪里我就护哪里，反正以后就只对你负责。”

　　“滚！”一怒把衣服甩出去，听反应应该正中“靶心”，可惜这样的打击毫无震慑力，至多是出了口气而已。

　　“小寒，衣服还要不要？”没几秒，那个带着魅惑的声音又传过来。

　　意想中的沉默。

　　“把手伸过来。”

　　叶凌寒鬼使神差伸手，碰到的却不是布料----是热度！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压抑了许久的什么东西瞬间得到了释放，手上的热也慢慢转移到了眼眶，咬咬唇，紧紧牵住那只传递温度和鼓励的手。

　　“怎么样，心情好点没？”那人的声音恢复了正经，安抚的同时温柔不减，“别担心，我们应该基本脱离危险了，海盗不敢轻易跟进丛林，因为知道船上早发出了求救信号，救援应该很快会赶到，而且天黑后进了丛林就很难走出去，他们只是求财，不会冒这种毫无成算的风险。”

　　静默了下，叶凌寒手上的力道还是不自主加重，“如果求救已经发出，为什么到现在没有动静？”

　　“可能是我们进林子太深了，外面的动静听不见，而且天黑了，丛林里又密不透光，视线太差的情况下，仓促进来搜索要面临很多不确定因素，所以，我们还是要做好在这里捱一夜的准备。”眼下，赵初霁觉得没必要盲目给那人多添希望，不过，必要的鼓励还是不能少，“放心，我是受过专业野外生存训练的，有我在身边你可以高枕无忧。”话说完，手也松开。

　　叶凌寒觉得心随之一落，一股空虚感油然而生。不过手上的空虚很快被一样东西填补上----衣服。

　　“再晾晾就穿上吧，我的求生技能对蚊子可无能为力。”那个声音恢复了调侃。

　　叶凌寒刚把衣服抖开，就被隐约传来的一阵嗡嗡声吸引了注意，急忙抬头，视线里却是一片漆黑。

　　“是直升机。”那人证实了他的猜想，“不过，天黑了，视线受阻，它顶多是带来点安慰，至于出去，没法指望它。”

　　这一点，叶凌寒当然也清楚。

　　果然，听声音飞机只在不远处的天空盘旋了十来分钟，就逐渐远离了。

　　叹口气，叶凌寒仰倒在枝干上。

　　“你去玩过夜间动物园么？”这回，那个声音里带了点神秘感。

　　从进来到现在，叶凌寒第一次露笑：“去过，但都没有这家独一无二！遍地有毒的爬行动物和昆虫，还是放养的。”一巴掌拍掉趴在肚子上狂开“鸡尾酒”派对的吸血生物，“不挂牌的野生动物园，进来容易出去难，生死凭运气，还不让上保险。这种霸权企业，真不是你赵大公子联合印度洋海盗开的？”

　　赵初霁也笑了，不过是为那人的心态好转感到安慰，当然也没忘再给他加两颗定心丸：“有飞机就证明有救援，不出意外地面救援应该已登岛，所以脱险就只是时间问题。”

　　叶凌寒没回答----当然无条件信任他！

　　一阵有点安静。

　　叶凌寒脑子里正酝酿一个赌局……

　　深吸口气，默默把手探出去，到一半，心跳就开始加快，指间竟然微颤，忽然很怕伸到极限时掌心还是虚空的感觉……

　　暗骂自己神经，不过一个玩笑性质的打赌而已，弄得倒跟人生抉择一样！

　　有一瞬间的迟疑，想放弃，手背却忽然划过一丝凉意：是一根草叶拂过。心陡然一凉，闭上眼睛，感觉潮气从四肢逐渐向躯干蔓延……

　　清空脑袋，不去想身上的痛痒湿寒，专心开始数数。

　　1、2、3……10、11……50……98、99……

　　那边很安静，耳朵里连一丝清浅的呼吸声都捕捉不到，倒是此起彼伏的虫鸣在这安谧的丛林深处牢牢占据着主角地位。

　　99、99……

　　把这个数字默念了几遍，莫名烦躁起来，前后挥起手臂，“啪”一下，打到了什么，不是草叶的冰凉，也不是树枝的粗糙----是有温度的软柔。下意识一停，手指瞬间被一股暖意包裹，且这股暖融缓缓流淌向全身，进入心底……

　　“衣服穿上了吗？”那个声音一如既往温柔。

　　“……没，还没。”努力控制着不发出颤音。

　　“那怎么离开这么久？”指的当然是手。大拇指拂过他指间，那人的声音带着诧异，“刚才那么安静，想什么呢？差点要以为你睡着了呢，我手都酸了。”

　　叶凌寒鼻头一酸，唯一的回应，是紧紧回握住那只差点错过的手，以及，差点错过的胜利。

　　经历一场生死逃亡，终于体会了人生无常，忽然就想和自己来场赌约，也尝试一次游戏人生！所以，和自己打赌，伸手数到一百个数之内，那人如果也伸出手让自己触碰到，就算赢！那从今后，对于那件事，他也就不再逃避。

　　不是都说什么心有灵犀么？赌的就是默契！

　　还好，原来，你一直在那里，两公分的差距，幸好没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