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目光深处》朵滢然

11、暗箭（1）

　　四月中旬的一天，顾清瞳接到了佟嘉的电话。
　　“顾姐姐，你这个周六有空吗？”佟嘉语气殷切，“我想邀请你参加我的订婚仪式。”
　　“恭喜恭喜！”顾清瞳查看了日历，“我没法给你肯定的答复——工作性质特殊，时间不能保证。不过你放心，即使我人没到，礼物也会及时送到你手里的。”
　　佟嘉略带遗憾地说：“也是啊，我忘了你们需要随时待命。”
　　顾清瞳安慰她：“这样吧，你把时间地点告诉我，如果没有其他安排，我一定参加！”

　　挂机后不到一分钟，顾清瞳即收到了短信。
　　顾姐姐，4月18日中午11：30，荣裕华府8栋，需穿正装礼服出席。
　　顾清瞳淡淡一笑，给佟嘉回了条“收到”。
　　自从“借”衣服事件发生，佟嘉温柔亲切的性格给顾清瞳留下了好印象。
　　两人脾气相投，渐渐熟识起来，出院之后仍保持着亲密的联系。
　　起初，顾清瞳不知道佟嘉和外科主任李元融是一对恋人，聚餐时，她还想把组里的优质单身汪吴晨介绍给佟嘉，由此差点闹出笑话。

　　佟嘉并不恼火，她明白顾清瞳是好意。
　　李元融更是宽宏大量，他寥寥几句，便把所有尴尬化解了。
　　多年的职业生涯，顾清瞳从未遇见如此好脾气的人，她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听到喜讯，顾清瞳打心底里为这两位朋友感到高兴。工作之余的碎片时间，她全部用来搜集适合送给新人的礼物，想着除了红包，另外再送一份新颖别致的礼物给佟嘉和李元融。

　　订婚仪式当日，槿阳市阴了一星期的天空终于放晴了。
　　潘绍方准了顾清瞳半天假，同时郑重承诺，没有紧急任务不会打扰她。
　　顾清瞳原本打算提前订车，但是李元融考虑周到，派自家司机去接，帮顾清瞳节省了不少时间。
　　抵达订婚仪式现场，顾清瞳下了车。
　　尽管她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进行了资料收集，但真实的场面远超出她的想象，一时间她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荣御华府8栋，依山傍水而建，方圆十里只有这一幢别墅，私密性极佳。
　　最引人入胜的不是建筑本身，而是周围的园林设计和绿植美化——
　　椭圆形的地块上，高大笔直的苍松和云杉构成了外层遮风挡沙的屏障；中间则是具有经济价值的各种果树，花朵此时开得正盛，仲夏它们提供荫凉，初秋它们又能结出果实，一举多得；最里层，也是最别出心裁的一层，可能是居住者与设计者达成了高度共识，在别墅的南面修了一座迷宫。

　　这难不倒顾清瞳。
　　接待人员想请她由偏门进入，她却以极快的速度穿过迷宫，到达了别墅正门。
　　李元融的父亲，是本省首富李裕鸣，也是全国闻名的房地产大亨。
　　但李元融平时简朴低调，一心致力于治病救人，压根儿不提及自己的富家子身份。

　　佟嘉征求过顾清瞳的意见，问能不能接受李元融的求婚。
　　顾清瞳没有类似的经验，只得坦白地告诉佟嘉：幸福要争取也要守护，一切事物没有固定的评判标准。相信直觉，也相信李元融的为人，自己做人生的舵手最可行。
　　佟嘉十分看重顾清瞳的鼓励，没多久，她答应嫁给李元融。

　　李裕鸣欣喜不已，亲自找来婚庆行业知名的策划师负责李佟两人的订婚仪式。
　　李元融向父亲申明，订婚两个月后佟嘉生日那天举行婚礼，李裕鸣点了头。
　　李元融还说，婚后他和佟嘉会继续留在医院工作，李裕鸣也答应了。
　　佟嘉的父母被邀请来参加订婚宴，李裕鸣特地安排未来亲家住在别墅最好的客房，可见佟嘉这个未来儿媳深得李裕鸣的喜爱。

　　新娘休息室位于别墅一楼最西面的套房。
　　佟嘉身着一袭浅香槟色高定礼服，端坐在镜前，化妆师为她做最后的定妆。顾清瞳伫立一旁，安静地等待佟嘉起身展示成果。
　　“OK！”化妆师满意地赞叹，“新娘子非常完美！”
　　“谢谢，是您的手艺高超。”佟嘉礼貌地道谢，她离开化妆椅，转身一把抱住了顾清瞳，“顾姐姐，不知怎么回事，我有点紧张……”

　　“没关系，”顾清瞳轻拍佟嘉的后背，低声安抚，“人生大事当前，紧张是正常反应。”
　　佟嘉听话地照做，她深深呼吸几回合，感觉果然好多了。
　　“顾姐姐，你还没见我爸妈，我带你去和他们打声招呼！”
　　守候在门边的管家连忙阻拦：“佟小姐，仪式开始前您不能和父母见面，这是夫人特意叮嘱的。”

　　佟嘉蹙起眉头，不大高兴地问：“为什么？昨晚我们大家还一起吃饭，今天怎么就不让见面了？”
　　管家恪守职责本分，却也不敢强加干涉大少爷未婚妻的自由，不得已只好如实相告：“请佟小姐见谅，夫人严格遵从风水大师的忠告，方方面面都要守规矩，否则会影响整个家族的运势。”

　　佟嘉与顾清瞳面面相觑。
　　她们无法理解，时代进步的背后，竟然仍有以迷信为职业到处招摇撞骗的“风水大师”，容易受蛊惑的，却是这种等级森严的家庭。
　　“好吧。”佟嘉以退为进，“于伯伯，我想请您帮忙，带我的好朋友去我父母的房间，让他们互相认识先聊会儿天。总比订婚宴上介绍来的亲切，不是吗？”
　　“不敢当。”于管家谦卑地半躬了身，“佟小姐吩咐就是。”

　　佟嘉摇晃两下顾清瞳的手臂：“顾姐姐，我这么安排不算失礼吧？”
　　顾清瞳笑道：“傻姑娘，你跟我还客气啊？”
　　佟嘉又和于管家小声讲了几句感谢的话，就送顾清瞳出了新娘休息室。
　　没走两步远，化妆师跑着追上顾清瞳，交给她一串珍珠项链：“顾小姐，这是新娘给您的礼物，她说您的礼服配珍珠更好看。”
　　“嗯，我收下，谢谢您。”

　　顾清瞳不拘小节，边走边戴上了项链。
　　走廊内墙镶嵌的镜面大理石，映衬出顾清瞳的身影。佟嘉的审美很正确，水蓝色通花刺绣礼服，确实是搭配了珍珠项链更显气质。
　　“顾小姐，我冒昧地问一声，”于管家心生好奇，“您也是大少爷他们医院的同事吗？”

　　“我们不是同事。”顾清瞳了解这种大家族的禁忌，便有所隐瞒，“我以前是李主任和佟嘉妹妹的病人。”
　　“哦——”于管家的表情变得放松，“医患之间能做朋友，说明你们缘分不浅。”
　　顾清瞳增加了细节的备注：“要不是李主任和佟嘉妹妹的妙手仁心，我现在还昏迷不醒呢！所以，他们是我的大恩人，我衷心祝他们幸福！”
　　“是啊，大少爷人那么好，老天会保佑他平平安安的。”

　　步上三楼，于管家停住了。
　　“顾小姐，右手边第五间客房是佟先生佟太太的房间，后厨配菜师叫我有事，我就不陪您过去了。”
　　顾清瞳微微颔首：“好的，谢谢您带路。”
　　她叩响客房的门，来应声开门的人却吓了她一大跳。

　　“想不到吧？”佟嘉顽皮地歪着头问，“顾姐姐，我比你跑得快！”
　　顾清瞳赶忙进入房间，反手关好门。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我跟着于管家走楼梯，没看见有别人经过……”
　　佟嘉笑了：“当然坐电梯上来的！于伯伯上了年纪，喜欢爬楼锻炼，我可没那么愚钝。趁着化妆师给你送项链的工夫，我偷偷披了件外套，坐电梯来找我爸妈。”

　　谈话间，顾清瞳的余光已经瞧见了佟嘉身后的夫妇俩。
　　他们一家人长得可真像！都是中等个头、高鼻深目圆脸盘——佟嘉与她父母惟一不同的地方，是她的五官更精致，身材比例也更为娇小。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顾清瞳。”
　　“幸会幸会，早就听小嘉说起你了。”佟伟民端详着顾清瞳，“闻名不如见面，你本人比小嘉的描述更有气场。”

　　顾清瞳说：“您过奖了。”
　　“哪里？孩子，你叔叔说的都是大实话。”罗云曼上前拉住她的手，“小嘉有你这么好的朋友，我们当父母的再安心不过了。”
　　佟嘉嗔道：“妈妈——难不成我和顾姐姐交朋友，就是为了让她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嘛？”
　　罗云曼赧然一笑：“我没别的意思……”

　　“出事了！佟先生佟太太，二位快下楼，出事了！”
　　于管家急促的喊声伴随着砸门声一齐响起。
　　佟嘉先站起身，顾清瞳拦住她，冲到前面开了门。
　　“出什么事了？您慢慢说——”

　　“大少爷他中了一箭……”于管家扫视房间里的四个人，视线停在了佟嘉的脸上：“佟小姐？您不是在休息室吗？天哪……”
　　“于伯伯，你刚才说什么？”佟嘉大声问，“元融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