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陌之月氏山庄》途三

4、花间酌

　　月光悠悠，花前月下，死神引路，百鬼夜行。月庄王望着缓缓而来的
　　游魂。说：“你知道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吗？”符陌不语，因为他确实不知。月庄王自答：“活人总归是要死的。”符陌简直要翻白眼了。月下你的月庄王周身光华更甚，他俯身摘下一朵噬魂花，“你知道这是什么？”符陌知他讲话思路。只管听着。“这是一个人的尸体，漂亮吧，这些人莫名其妙的生又莫名其妙的死，死后也无人记挂。我将他们养成花来铭记。你说这算不算一件功德？”他捻碎花瓣，流下一股墨色的汁液。
　　死神将百鬼领至月庄王前，月庄王指着符陌说：“游魂兄果然好相貌，器宇不凡。你说为什么我与这小子在一处就能看清你的脸呢？”
　　游魂只管将百鬼送上，转身将走。“慢着，游魂兄怎么还是不辨善恶呢？”月庄王抽出几缕魂，“这几位生前为人忠良，将他们交去冥殿也算有个交代。”
　　死神广袖一挥流光溢彩间，几缕魂被收走，“月庄王只管记得自己的承诺便好”
　　“自然记得，不敢忘记。”
　　“你与这死神有什么交易？”
　　“猜。”
　　月庄王释放出噬魂，空荡荡的皮囊在月下越发的不真实。
　　所谓的生死，月庄王早已置之度外，生且生，死且死。只是现在他必须活着。若能真将噬魂养成，也不枉他在这世上走这一遭。
　　这噬魂前代月庄王也养过，但却未敢将它养在体内。即便如此还是被噬魂所反噬。符陌问他为什么养噬魂，他说：“自然是私欲，若我说为了这天下苍生你也不信。”
　　“是怎样的私欲？”
　　月色撩人，就连月下的噬魂花也少了几分邪魅，多了几分柔美。
　　月庄王为符陌斟了一杯酒，自己俯身摘了一片噬魂花花瓣放入酒中，“为了一个人。”
　　符陌问道：“莫不是那位温凉女？”月庄王饮尽杯中酒，“如此来说便是两个人。杀一人，救一人。”符陌又问：“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便是我喽”
　　杀谁？救谁？
　　符陌将杯中的酒饮尽，说：“和你说话真费劲，跟参道似的。”
　　月庄王又满一杯酒：“我的故事呢可以慢慢说，但眼下有一件事不得不说。冥殿派鬼吏来我山庄了。”
　　符陌一笑：“怎么？抢了人家的魂怕了？”
　　“倒不至于怕，稍微麻烦而已。棘手的是游魂被冥王关了。”
　　“吃里扒外，不关他才怪。冥王又不傻。”
　　月庄王说：“这样我更得救他了。”
　　符陌不乐意了：“如今你这噬魂也不用再添新魂，人家君要臣死，你哪门子操心。”
　　月庄王摇头，“他应我的他已经做到，我自然不能做那出尔反尔之事。”
　　“难道你要闯冥殿？”
　　“不是我，是我们。我怕我独自去了那幽冥鬼域，我那噬魂会太兴奋。”
　　符陌坚决道：“我不去。”他可不想陪月庄王去那真正的鬼地方。月庄王看着符陌眉间的图符，嘴角一撇：“可是由不得你了。”
　　符陌无言以对只好干瞪眼。
　　“看开点吧。我就是让你给我端洗脚水，你也得受着。”
　　符陌对月翻白眼，“幽冥鬼域岂是随便进的，你当鬼域使者瞎啊。”
　　月庄王不以为意，“鬼域使者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看门狗？你当我这王白当的吗？”
　　符陌暗自撇嘴：“你这月氏山庄除了几个仆人，就你这个王了吧。”
　　“不是还有你，我得此良将，便抵千军万马。难道你不好奇鬼域什么样吗？”
　　符陌说：“就我们二人，你真有信心救出游魂？”
　　月庄王竖起手指示意禁声。“出来。”
　　一个身影晃晃悠悠的出现在花海的一端，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月庄王语气如寒月，说：“真正棘手的来了。”
　　“我......那个，今晚月色美，特意出来看一看，没有在偷听哦。”
　　符陌看看那人，小声鄙视月庄王：“谎都撒不匀，还棘手？你何时养的花童”符陌请他入座，亲自给他斟酒。
　　少年连忙摆手，“不敢喝，不敢喝，喝酒要误事的。”符陌问他：“你来此处可有何事？”刚放下的手又摆起来：“没事啊，那有什么事。”
　　“哦哦，既然没事，喝酒也误不了什么事情，对吧。”
　　少年傻瞪着两个眼，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月庄王看他的眼神透着寒意，“谁让你出来的？”
　　少年脸颊通红，偷瞄了一眼符陌，支支吾吾的未说话。月庄王颇有些不耐烦：“说。”少年这才说：“玉月许久没见着你了。便想见玉月一面。”月庄王终是不忍，招他坐在身边，将糕点推至他身边。
　　玉月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符陌猜道：“这是你儿子？”
　　月庄王说：“我也大不了你几岁，如何生出这么大的儿子。”突然，符陌脸一阵通红：“难道......你你你，他是你的......宠，宠......”月庄王轻轻一笑，抬袖擦了擦少年嘴角的糕点，看着符陌脸色又变了一种颜色时，月庄王说：“我宠他这个傻子，还不如宠你。”
　　符陌知道月庄王在拿自己取乐。
　　“这是你胞弟？”符陌看着他俩几乎一般无二的面孔。
　　那叫玉月的少年说：“不，不是，我就是他，他就是玉月。”说完还转头自豪的对月庄王说：“对吧，玉月。”月庄王添了杯酒，饮尽，“我倒宁愿你在胡说八道。”
　　符陌一脸茫然看的看着月庄王，指了指玉月，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月庄王饮尽杯中的酒说：“傻子一个。”
　　“那你将他留在这里？”这种鬼地方，常人待在这都会减寿，何况心智不全的少年。
　　月庄王又添一杯，“我不能让他离开我太远，这傻子疯起来可无人能降服得来。”玉月说：“我答应过玉月了，我会听话的。”
　　月庄王揉了揉他的头顶：“乖。”
　　符陌扶额，连你我都分不清。看来病的不轻。若是胥无在的话不知道可不可医。胥无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
　　玉月看月庄王一杯一杯的喝酒，就偷偷的喝了符陌给自己斟的那杯酒。伸手就要去到第二杯，月庄王死死抓住玉月的手腕说：“你可忘了上次？”玉月吃痛，失手将酒壶打翻。慌张的挣开月庄王的手，伸手抚在自己的左胸口。片刻，才松了一口气，拉过月庄王的手贴在左胸口，说：“没事，没事，它还跳，玉月就没事。我就没事。玉月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它的。”月庄王甩开他的手，宽大的白衣袖在月光下一阵潋滟。
　　符陌望月兴叹，这傻子傻得有些棘手啊。不知胥无还能不能治得了。
　　翌日，符陌在月魂殿殿门口见到了缩头缩脑的鬼吏，十来岁的模样，小小年纪就死了也是怪可怜的。符陌喊他出来。那小鬼吏见被人发现，便索性挺起胸脯，背起手，迈着四方步进了大殿。
　　符陌小声问月庄王：“这就是你说的冥王你派来的鬼吏？” 那小鬼吏几乎要用下巴看人了，“本殿便是冥王亲派鬼吏。你这奴才小心说话。还不看座。”
　　符陌指了指自己，“奴才？”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不与之计较。将他引至桌椅前。小鬼吏站在椅前回头依旧用下巴看着符陌，也不说话。符陌无奈只好将他抱至椅上。小鬼吏这才敲了敲自己蹲麻的小腿肚。
　　小鬼吏说：“看茶。”符陌端来茶。小鬼吏说：“糕点。” 符陌端来糕点。小鬼吏说：“再来一盘。”符陌捏一把他鼓囊囊的脸蛋，说：“你这小鬼是饿死的吗？”小鬼吏吼了一声“放肆！”喷了符陌一脸的残渣。符陌擦擦脸，又给他端来一盘。
　　月庄王问小鬼吏：“不知千灵小殿下来此处所为何事？”
　　千灵挺起小胸膛，说：“本殿下来此就是要你俯首称臣。”月庄王一笑：“若我不应呢？”千灵一拍桌子：“那本殿就亲率鬼兵踏平你月氏山庄！”月庄王说：“小殿下，你可是说玩笑话，本王这月氏山庄可是冥界禁地，恐怕殿下的鬼兵连本王的花海都闯不过，尽数化为噬魂，白白便宜了本王。”
　　千灵皱着眉毛想了半天，突然说：“本殿不管！你一日不为臣，本殿便一日不出你这月氏山庄。”说完甩着步子便出了殿门。
　　符陌茫然：“冥王之子竟是个臭屁小孩，赖上你了？”月庄王说：“他并不是冥王之子，只是冥王养的灵婴。”
　　“灵婴？”
　　灵婴其实就是未生先死的婴儿，并不单单是死于腹中的婴儿，而是死于临盆却还未有魂魄投胎的胎儿。这种胎儿发育齐全，死后经常被有意之人收为胎灵，养育成婴。传说只有这种婴儿可以纳魂，若有死者且魂魄不散者，将其魂魄投于灵婴中死者可复生。
　　符陌自语：“怪不得他不惧噬魂，敢自由出入月氏山庄。原来他并不是真正的饿死鬼。”
　　月庄王如玉的手指捏起玉杯，“或许他真能踏平我这月氏山庄。”
　　符陌满脸鄙夷：“就他？连椅子都怕不上去能灭了你的月氏山庄？”
　　月庄王翻手饮尽杯中茶，“不过他此次并不是真为使我称臣的，也并不是来灭我月氏山庄。”
　　“那他来......”
　　“玩。”
　　符陌问：“玩？那冥王养着灵婴作甚？身为冥王还不是让谁活谁活，让谁死谁死的吗用得着养个灵婴来续命吗？”
　　“恐怕真是用来宠的。”
　　“啊......啊？”
　　“他来的正是时候。”
　　“你要挟持他威胁冥王？”
　　月庄王撇他一眼，不屑道：“我等君子岂会做那等小人之事。”
　　符陌哎呦一声，他当初怎么被劫来的？说到底他是不敢将事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