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陌之月氏山庄》途三

11、浮生（三）

　　轰，如醍醐灌顶一般，符陌想通了所有的事。
　　日薄西山，已有宫娥将灯掌好。老皇帝昏昏欲睡，老奴才安顺将六殿下批过的折子，轻轻的放在龙案之上。
　　“安顺。”
　　“奴才在。”赶紧两步，将皇帝扶起。
　　“先将刑部的折子捡出来。”
　　“是。”安顺跟了老皇帝一辈子，也看他操劳了一辈子。
　　四殿下将皇帝扶至龙椅上，行礼，“儿臣告退。”又加了句：“还望父皇以龙体为重。”
　　“朕也操劳不了几日了。回去好好歇着。”
　　“谢父皇。”
　　四殿下退出盘龙殿，符陌还在沉思，回过神来，四殿下早已出了盘龙殿。
　　安顺试着开口，“皇上对四殿下......”
　　“与她母亲如出一辙。不过，朕未说谎。”老皇帝的语气再也没有之前的暖意。
　　符陌离身，看着面前的四殿下，如果可以符陌也想抚抚他的头顶。
　　四殿下对盯着自己看的符陌说道：“什么眼神？再看下去，不如我立刻请奏父皇将你许配给我？就说，在仙山上我与燃灶的小仙道暗生情愫。依现在的情况，父皇答应会我的。”说完轻轻一笑，这一笑到底带着多少的自嘲与无奈？
　　月上楼头，这新月如镰，虽说比起月氏山庄的月少了些剔透与柔美，但这人间的月总归是属于人界的。不像月氏山庄的月，再美也只有历代的月庄王与月孤影相对。
　　掌灯宮娥们往来穿梭，将整个皇宫的点亮。四殿下没有做步撵，信步而游。来往的宮娥太监们见到他回恭敬行礼，认识这位四殿下的还会行礼请安。
　　一路上符陌与黑月听他自言自语般讲自己的从前。
　　他四岁时，母后因暴露身份，屠了半个皇宫，父皇亲手杀了母后。随之，自己也被丢进了万魔山，在万魔山待了十年。十年之后，仙道云游人间，告诉皇帝，被他丢进万魔山的皇子乃是天孤，应趁天孤未觉醒，将其带回掌控。又在此时，温凉一族寻天命而来，寻得正是六殿下。父皇便为六殿下改名为烬玉，这“烬”的便是“玉月”的“玉”。
　　他从万魔山初回到皇宫时，正值年少，天地不怕的年纪，又因为在万魔山上生存了十年，身存魔性，四处为祸。皇帝一直以他半人半魔的身份为耻，将他安放在皇宫角落。他最惨的时候，小奴才都敢与他叫嚣，只有锦乐娘娘，也就是六殿下的生母可怜连他。
　　后来他贪图锦乐娘娘的那份温暖常住进了锦乐宫，之后便与温凉女相遇，情愫暗生。
　　说完他一笑：“这只不过是皇宫里的饭后相传。母后当年会屠皇宫只不过因为父皇的一句‘恩断义绝’。父皇也是在众朝臣的逼迫下亲手杀了母后。”
　　传闻当年他的父皇救了从御花园后山滚落的相府小千金——洛伊影。从此以后，洛伊影抛弃相府千金形象，皇帝便多了一位整日痴缠他的小尾巴。
　　一年后，二人大婚。皇帝望着洛伊影时总会想起一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直至六年后。也就是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四殿下四岁，性格像极了自己的母后伊影，聪明伶俐，还是人见人爱的玉月殿下。
　　那日午后，是初春的午后，玉月小殿下刚从师傅那默写完《千字文》，便捏着几张自己默写的《千家文》飞奔去父皇的御书房，一路上几张纸被吹得沙沙作响，还有甩在身后喊着“殿下小心。”的小宫女。
　　到御书房前，玉月呼哧呼哧的喊道：“玉月求见父皇！”御书房里的小奴才却说皇上去了影妃殿里。
　　玉月提着几张纸往回走，两只小手拿起几张纸仔细端详一阵，心想：母后一直不太希望自己读太多书，小孩就应该有小孩的样子，父皇却截然相反，每当自己学会一首诗一篇文章父皇都会很开心，也会夸奖自己。
　　父皇最近很不开心也很少来看望自己和母后，玉月这次会努力学会《千字文》就是为了讨父皇欢心。
　　本来玉月将《千字文》交于父皇后，便和母后去后山放纸鸢，母后特别喜欢去后山，她说，那是她和父皇相遇的地方。这句话他听了无数次了。
　　父皇和母后都在，若是父皇看到自己写的千字文能变开心，说不定会一起去后山放纸鸢。玉月这样想着，又飞奔起来。
　　到了自己殿前，玉月便没有那么约束，不顾奴才们的阻拦直接闯进殿里，还是气喘吁吁的喊道：“父皇！看玉月写的，全是默写的哦。”
　　殿内并没有看到父皇母后的身影，玉月便往里殿跑边跑边喊。突然，一道寒光劈来，同时自己被一道身影冲撞到一边，玉月惊呼，便看到父皇提剑再次袭来，那剑闪着金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玉月身下的人迅速将他护在身下，玉月这才看清这是自己的母后，一道剑光落在洛伊影肩头，她身躯一震，玉月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母后的脸慢慢变成另外一个模样。她将玉月抱在怀里，“不怕，玉月不怕。我......我......”玉月慢慢伸手去碰洛伊影的脸，“母后？”洛伊影一愣，眼泪随之掉落，“还认得母后便好。”
　　玉月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小手擦去母后的泪，“还去后山放纸鸢吗？”母后摇摇头只剩了哭泣。玉月从没见过母后哭过，挣脱母后的怀抱，将沾着血迹的《千字文》对父皇说：“这是玉月默写的《千字文》，玉月写了三遍才一字不差的默写完的。”
　　父皇稍稍收敛了些戾气，对着玉月招招手，“过来。”玉月伸着手将《千字文》交过去，这才看到了纸上的血迹，转头一看母后满手是写的捂着自己的右肩。扔掉纸便跑回母后的身边两只小手捂着母后的右肩，嚎啕大哭了起来。洛伊影左手护着玉月“没事，母后不疼。乖，不哭。”
　　洛伊影起身对着皇帝说：“我确实是魔族之人，但我从未做一件恶事。”
　　“为什么要骗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