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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   宁英忽然失笑。

      宁英强忍着笑,说道,“作为臣下,你萧霆瑜以下犯上的次数足够杀头好几次了。在边关时也就罢了,如今可是在京中,难道一点不晓得收敛?你爹可是被你气病的吧?”

      “不敢不敢,下臣绝对不敢。公主说笑了。”萧霆瑜自然是不敢的,在边关他是山中猴子称大王,现在天子脚下,还得夹紧尾巴做人。话是没错,萧霆瑜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他的本性不羁,在边关十年,连萧岭都约束不了,回京之后,已算是收敛不少了。

      宁英虽被萧霆瑜一通胡搅蛮缠烦的闹心,但心情已转好,只是她自己尚未察觉罢了。

      萧霆瑜忽然勒住马缰,宁英问道:“怎么了?”

      他们已快到城门口了,萧霆瑜勒停了马,远远眺望城门。宁英环顾四周也察觉到了问题,立刻向夕华、夕朝吩咐道:“你们现在立刻原路折回五里亭,定要拦住孝柔公主一行,让她们即刻改道去华云寺借宿,不要回京。”

      “是。”夕华看着宁英犹豫了半刻才应下,问,“但,要怎么说?”

      “就说……”宁英想了想,她尚不确定出了什么事,并不想惊到孝柔和众家小姐,但此刻必须阻止她们回城。

      萧霆瑜接了口,说:“你们回头去找小侯爷,让他帮你说服孝柔公主和诸位小姐,有小侯爷在,她们不会细问的。”

      夕朝皱眉:“那小侯爷这边要怎么说?”

      “实话实说,城门被暴民围住,今日怕是谁也进不去了。”

      夕华、夕朝双双点头,策马而去速度折回。

      宁英和萧霆瑜两人双骑,眼看着身边衣衫褴褛的平民百姓越聚越多全往城门口快速围拢,远远便能瞧见一片人山人海,城门怕早已关闭了。

      宁英心里有些不安,轻声问道:“不知隋柔是否已安然进城?”

      萧霆瑜不由皱眉:“看城门口的样子,怕已聚集了数千余人了,隋小姐不过比我们早回城半个多时辰,只怕是被堵在城门口了。”

      “隋柔坐的是孝柔的车撵,旁的时候定是一路无阻,可倘若真是暴民闹事,只怕……更是进不去城了。”

      若在其它地方,流民暴乱多数会被以“造|反”的名义镇压,反倒是京城不能,皇帝尚年幼,梁王和太后谁肯担一个“暴行天下”的罪名。

      既然杀不得,那更不能放进城了。

      不管谁把这些流民聚集起来,都是居心叵测。

      萧霆瑜明了宁英心思,道:“我们去城门口看看。”说罢,抬手扬鞭策马。

      越靠近越难前进,如他们所料,城门已关,五城兵马司的人高居城楼,不论城楼下的民众如何啸叫嘶吼,偏是不为所动,既不驱逐也不理睬。

      见这些民众破烂不堪的衣鞋、呼喊声的口音,应当是河南一带的灾民,宁英眉头纠结。

      “公子、小姐,行行好吧,赏口饭吃吧!我孩子都饿了好几天了。”一位少妇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孩子凑到萧霆瑜和宁英的马下,面容凄切。

      宁英看了一眼那孩子,饿的面黄肌瘦,大腿竟不比宁英的腕子粗,一动不动,活着也是仅剩一口气,也可能是病了,怏怏又毫无神采,再看那少妇,衣履不整,恨不得所有的布料都裹在自己孩子的身上。宁英蹙眉,心中怒意难以压制,天下社稷,四个字说来容易,偏是世间最难,赈灾一事朝堂上议了月余,结果只是权衡利益、相互掣肘。

      只是一瞬间,宁英收了心中怒意,向萧霆瑜道:“找到孝柔的车撵了吗?”

      萧霆瑜点头,指了指远处。

      果然是孝柔的车撵,宁英还看见了有些难民想往车撵上攀爬,车夫已无力驱赶,躲进了车撵中,大约不久,难民就能攀进去了。

      萧霆瑜想宽慰宁英,便说了一句:“他们应当不会为难隋柔。”

      宁英却不这样认为:“若是有些见识的人,知道这是公主的车撵,大约是不敢的,但若是别有用心的呢?以隋柔要挟五城兵马司,这城门是开是不开?倘若是没有见识的,只是抢掠一把,大约也会把隋柔吓得不轻吧。”

      萧霆瑜蹙眉,宁英所说的,他不是没想到,他没想到的不过是宁英面对一切混乱的反应,竟是这般冷静,她从来不是一个需要被宽慰、被照顾的公主。

      “公子,小姐,请你们行行善,老天会庇佑你们的!求求你们了。”

      宁英问:“你身上有多少银子?”

      萧霆瑜立刻明白了宁英的心思:“银子不多,银票怕也没甚大用。而且这么多人,只怕会出事故。”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萧霆瑜叹了一声,隋柔毕竟是太傅的孙女,萧霆瑜和宁英受太傅教养许多年,这恩情自是旁人不能比的,隋柔是必须救。即便是今日出游的其他小姐,也都是非救不可。

      萧霆瑜翻身下马,在路边捡了些小石子。宁英给了那少妇一点小钱,问道:“你是怎么会到京城来的?”

      “家乡闹灾,没粮吃饭只得出来乞讨,大家都往京城来,我便也来了。”

      “这一路艰难,如何走过来的?”

      那妇人皱眉,道:“总有好心人接济两口米糊,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们一起来的?”

      妇人点头。

      “官府衙门不管吗?”

      “不进城就不管。”

      宁英不再多问,打发她走了,又将自己钱袋里的银子往远处一掷,喊了一声:“有银子。”

      只是银子从天而降便能惹人追抢,何况宁英还喊了一嗓子,于是难民开始疯抢,即便在远处城门口的人,察觉其他人都在争抢什么东西,也一窝蜂涌过来,宁可抢错了没用的,也不能放过错失了。

      但人群移动缓慢,城门外人数众多,光靠一些碎银子也是不够的,萧霆瑜往隋柔所乘的车撵处挤了挤,又往外撒了把银子,将人群分散开,寻着机会跃上了车撵。

      他人进去容易,公主车撵这么大要想出来就不容易了。宁英和他的银子撒出去,不消片刻就被人都捡走了,三三两两争抢起来虽是闹,却也不能引得数千余人都闹开。

      宁英和萧霆瑜早想到这一层,所以萧霆瑜上了车撵之后,又撒了他和宁英的钱袋子并一些小石子,正是乱时,谁也没瞧清楚他扔的是什么,钱袋子是明显,但里面其实早没了钱银,也都是石子罢了。

      萧霆瑜驾着马车冲出重围,与宁英回合,策马狂奔,远离城门口,直到确定了没有人追上来,才放慢速度。

      车撵里的隋柔刚落水获救,又被难民围抢,惊吓不少,正是泪眼婆娑的时候,又突然被萧霆瑜“劫”了出来,缩在车撵里好半天缓不过来。

      隋府的姑姑也是惊魂不定,好半天才掀开帘子探头出来看,瞧清楚了是萧霆瑜驾车,立时松了气,谢过萧霆瑜之后,安慰了隋柔两句,再出来一看,才发现宁英骑马在侧。

      “见过宁英公主。”

      “免礼,隋小姐可还安好?”

      “回公主,我家小姐只是受了惊,身体无碍。”

      “那就好,你叫什么?”

      “回公主,我叫秋娘。”

      “秋娘,你们怎么会被堵在城外的?发生了什么?”

      宁英和萧霆瑜到城门口的时候就发觉了问题,不光是难民群聚于城门口闹事、五城兵马司封城不许进出,而是这么多难民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

      宁英清早出城时明明还是往日太平景象,官道上也没有许多流民。再说河南到京城,可谓千里迢迢。

      方才那妇人说,他们是一群人一起上京的,一路上要过多少重镇大城,他们一路行来绕开所有城镇,行的坦坦荡荡。

      这些县官、府衙都是各家自扫门前雪,事到临头都成了缩头乌龟,掩耳盗铃,简直可笑至极。

      而京里居然丝毫不知有大批难民向京城涌来?必然是地方上强行按下了灾情不报,否则绝对没道理放任这么多难民抵达天子脚下。这么一闹,皇帝必然震怒,这沿途官员必然一个都逃不掉,这么大的黑锅,谁肯背?谁敢背?

      这一路,还一直有人施粥,驱着难民往京城跑,还让他们一路顺畅的抵达了京师,只能是有人一手策划成事。

      此刻,朝堂的钦差已经前往河南赈灾,但,为时已晚。


      秋娘理了理思绪,回答道:“孝柔公主恩典,让我家小姐乘公主车撵回府,于是我们便回来了,小姐因为落水,有些恍惚,在车上便小睡了一会儿。我们一路无事,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我才发现外面嘈杂不堪,便掀了帘子来看,城门口已聚集了不少流民,我们到了城门口时,五城兵马司已关了城门,老高下去拍城门,也没人应。后来就有流民围上来乞讨。过了没多久,城门口人越聚越多,我们便被困在其中。幸好,他们只是抢了走了财务,没有伤人。”

      萧霆瑜与宁英是同样想法,没道理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流民,当更没道理是,五城兵马司集结的这么快,锁了城门就这样干瞪眼,这其中又有何曲折?

      宁英轻轻嗯了一声又问:“你们刚到城门口时,大约有多少流民?”

      “嗯,大约数百人?没那么多。”秋娘想了想,“还有不少客旅、商贩,衣着褴褛的。”

      “那时候,五城兵马司就已封城?”

      “是,已经封了。老高下马车,还询问了两个客商,说封了城,谁都不让进。”

      “那你们当时为什么不折回来?”

      “当时我见城楼上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我们乘的是孝柔公主的车撵,他们应当是认得的。所以,我以为他们回给我们放行。”

      “然后呢?”

      “老高向城楼上喊话,没人答应。连问都没问。”

      宁英心下已明了,封城的命令是一早就下了。但还是接着问了:“我们到时,外头已围了数千人,你们应当不比我们快多少才是,怎么会这样?”

      秋娘被这么一问,细想起来也确是如此,只是当时混乱,并不及多想,答道:“我也不晓得,我在车内,只是觉得外面很乱。”

      “老高呢?”

      “在在,”老高是车夫,混乱时差点吓得屁滚尿流,一头钻进入了车内,恨不得能将头埋进地里去,后来生怕宁英责问,不敢出来,现在宁英点名找他,不能再躲了,跳出马车跪在宁英马前,“公主千岁。”

      “你先起来,坐回车辕上继续赶车,我问话,你老实回答便是。”

      “是是是。”老高连连点头,接替了萧霆瑜驾车。

      “城门口是多久聚集了这么多人的?”

      “嗯,不久,我自下马车,向城楼上喊话,一直到回马车,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到公主和萧将军来救我们,也就至多半炷香。”

      半炷香时间,数千人聚集,难道是从河南飞过来的吗?!

      宁英咬牙,明显是有人图谋不轨,更可怕的是,五城兵马司乃是皇帝直属、保卫皇城的精锐,居然见了孝柔的车撵连问都不问就关在城外,其心可诛!若是误伤公主,从五城兵马司指挥到兵部尚书,统统跑不掉!这是多大的胆子敢这么干?!

      光天化日,京畿重地,没有圣令胆敢封闭城门,岂不是造反?

      气归气,气完之后,宁英心间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却说不清楚。

      萧霆瑜见宁英脸色不对,赶紧对她说道:“城门失火还殃及池鱼呢,如今这情况,还是去华云镇落脚,派人再打探吧?”

      宁英点头,直奔华云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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