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世音书

10、夜尽月未明

　　夜尽月未明
　　文/南崖

　　未明听歌从来不看歌词，这是她的习惯，就像喜欢苏夜尽一样。

　　说实话，未明也不明白自己对苏夜尽到底是喜欢还是崇拜，毕竟苏夜尽就像小说里的男主一样成绩好，会打篮球，高高帅帅的样子；而未明只是成绩在中上游，内敛腼腆，有点迷迷糊糊的女孩。

　　之前的未明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但是自从最近走在路上差点被自行车撞5次，去打水结果拎着空空的暖壶回来3次，吃饭、走路、上课发呆被室友叫回神N次之后，未明终于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自己到底是喜欢苏夜尽还是仅仅是崇拜？而造成这一切不在常理之中的变化的直接原因是那个晚上……

　　周末的晚上，天很黑，没有月亮，路灯昏暗的光照着为数不多的匆匆骑车而过的人。未明一个人从图书馆出来回寝室，骑着自行车，带着耳机，听着不知名的音乐，心情很好，如果没有人把她撞倒的话，准确的来说，是另一辆自行车。

　　未明的手臂破了皮，腿也被自行车压到，很疼。未明很愤怒，是谁这么不小心！可是当她看到来扶自己的人是苏夜尽的时候，向来不灵光的脑子不出意外地死机了。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人可以让未明本来就不灵光的脑子更加迟钝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苏夜尽无疑。

　　老套的狗血的类似于小说的情节就这么突然发生了，然而事情后来的发展并没有像小说中写的那样，男主很愧疚，想要补偿一下女主，于是两人慢慢熟络起来，不断的交流中男主发现了女主的好，于是女主的苦恋终于得到了回报，两个人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事实的真相是：苏夜尽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陪着未明推着自行车把她送回了寝室。到了之后又说了一句“实在是对不起”，然后离开了。没有第三句话。

　　而未明，在回到寝室之后，脑袋里还是一片浆糊。

　　他们是高中校友。
　　***
　　高中的未明和现在没什么变化，只是比现在更傻点而已。如果说有什么值得一说的方面，大概就是她的固执了。她的闺密们都知道她喜欢一个男生三年，高中三年。

　　没错，那个人就是苏夜尽。

　　一切还是要从头说起……

　　报道的那天，是个晴天，吹来的风还带着一点夏末的燥热，走在前面的苏夜尽和另外一个男生正在聊天，她和闺密走在后面有说有笑，突然被那个男生惊讶又带着崇拜的话打断“原来中考状元是你啊！”

　　未明打量着前面白衬衫牛仔裤的苏夜尽，看不到他的正脸，但只是挺拔的背影就显示出他的不凡。大概是有这样的情况的，自从无意间注意到某个人之后，好像总能看到他的身影，时间长了，也会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找寻他的身影。未明便是如此。

　　那时的未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情，直到有一天闺蜜无意间开的玩笑“未明，你不会是喜欢上苏夜尽了吧。”

　　喜欢，吗？应该是吧。

　　中学时期的玩笑是多么灵验啊，即使是不相识的男女同学被开了玩笑，也会慢慢开始关注对方，更何况是从一开始就不自觉追寻苏夜尽身影的未明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未明就这样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单恋，也做过不少现在看起来幼稚的事情，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谁没有在暗恋一个人的时候做过傻事呢？

　　未明不过是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荧光笔，开始喝他喝的牛奶，跟着他一起报了英语竞赛，偷偷跟在他的后面看他走路的样子，挤在人群中看他打篮球，偷偷打听他的电话号码给他发短信，以及，每个月都会写一封信……罢了。

　　常理推断，号称“尖子班”的1班的理科生苏夜尽和20班的文科生未明，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当然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什么交集，未明甚至怀疑苏夜尽都不认识她。

　　可是未明，却一点点地，通过很多方式，知道了关于苏夜尽的很多事情。大概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关注他的一切吧，甚至身边的朋友无意间提起的有关他的事情，都会被暗暗地记在心里。

　　可是现在想来，那时的感情真的可以说是喜欢吗？

　　未明不过是一直以苏夜尽为目标罢了，苏夜尽对于未明，与其说是喜欢的人，不如说是一个信仰吧。毕竟考上现在所在的这所大学，也是一直以夜尽为目标而努力所得到的成果呢。至于成绩一直顶尖的苏夜尽为什么会来到这所大学，倒是不得而知了。

　　最开始听说苏夜尽和她考上同一所大学的时候，未明忍不住想，是不是苏夜尽也喜欢她呢？所以才和她报了同一所大学？否则以他的成绩，去哪里都可以啊。但是又会马上打消这个念头，未明虽然迷糊，但还是知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经过很长一段不在状态的时间之后，脑袋一直糊涂的未明总算是有点头绪了。大概之前对于苏夜尽的感觉只是崇拜，而开始喜欢他则是被他撞倒的那个夜晚。

　　或许是那晚的风太轻柔，或许是路灯的光太暖，亦或是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他走过来的身影挺拔……反正未明记不得，只记得自己怦怦的心跳声，那么响。

　　虽然未明和苏夜尽在同一所大学，但是不在一个院系，尽管苏夜尽和高中一样低调，还是引来了很多人的关注。

　　有一种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闪光点，苏夜尽就是这样的人。不过未明很开心，因为他的知名度，她很轻易的就要到了他的□□号。在发送好友请求的时候，未明特意在备注里写上“一天晚上被你撞倒的女孩”，果然，通过了！未明捧着手机，打开聊天页面，想着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未明并没有纠结太久，因为对方已经先发来了一条道歉的消息，未明本以为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和苏夜尽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只是看着苏夜尽近似敷衍的回答，未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提起他的兴趣，难道跟他说自己曾经偷偷跟在他后面？给他发过短信？给他写信？还是喜欢他三年？

　　未明不说话后，聊天界面安静下来，未明翻着聊天记录，其实一共也没说几句话，除了第一句话，苏夜尽每次的回复都不超过三个字。

　　未明记得2013年日剧《一吻定情》火起来的时候，她瞬间迷上了里面的入江直树，大概是因为他和苏夜尽太像了吧。

　　晚上未明睡不着时，也会想象自己是琴子，苏夜尽是入江，大结局是他们幸福的在一起了。可是她没有琴子的活泼与执着，苏夜尽也没有入江的细腻。偶像剧终究只是偶像剧，不是人生。

　　谁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呢？可是两情相悦哪有那么容易？入江在前面酷酷地走，琴子在后面苦苦地追，可是追了多长时间才换来入江的一句喜欢？未明真的能坚持下来吗？退一步讲，就算未明坚持下来，也不见得能换来苏夜尽一句喜欢。

　　爱情有千百种样子，未明的这一种，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

　　未明隐隐知道自己所有的喜欢有可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总还是带着一腔孤勇，也不愿轻易放弃。万一某一天他发现自己的好了呢？万一他也是一直喜欢自己呢？未明总是忍不住做这样的猜测。偶尔也会莫名地赌气和自信，就不信他一直对自己没感觉。
　　所有的不安、彷徨、假设、苦恼，无非是因为喜欢。

　　未明只能偶尔在□□上和苏夜尽聊上几句，只是偶尔，通常未明绞尽脑汁找来的话题，苏夜尽的回答也只是简单的音节：嗯，哦。未明从来都没有这么讨厌这两个字，可是又期待着这两个字，因为这表示他在，总比什么都不回要好。

　　除了在网上聊聊，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未明默默安慰自己，毕竟学校这么大，而他们又不是一个院系的，见不到面很正常嘛。只要自己喜欢他就好了啊，只要他开心就好了啊，没必要让他知道吧。
　　真的是没必要吗？当然、不是。

　　大概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或多或少有点矫情的心理，而听多了的莫名其妙的话也不是一点作用也不起。

　　比如“喜欢就勇敢地说，不要让未来的自己后悔。”之类的话。它不是起源，只是一个推手，或者说，只是未明决定表白的一个借口。
　　***

　　虽然已经决定了表白，可是表白的日期一拖再拖，转眼冬天就来了，未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一直徘徊犹豫着，未明总是想着明天吧，明天再去，可是明天永远没有头。

　　转眼冬天也要过去了，苏夜尽的生日就要到了，未明也终于把日期定在了那一天。

　　礼物已经确定下来，既然要表白，少不了未明整个高中写的厚厚的信，另外一个，便是高二时织了拆、拆了织，历尽千辛万苦才织成的灰色的围巾。可是去礼品店挑盒子的时候未明又开始纠结了，是蓝色格子的好看还是黑色条纹的好看呢，纯色带蝴蝶结的也很大方简洁……

　　无论经历了多少纠结，最终还是包好了礼物，也商定了见面时间地点，只等那一天的到来了。

　　那天上课的时候未明一直心不在焉，好像回到了最初懵懵的状态，书包里那个盒子像一块热铁，烫的未明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熬到五点放学，未明等同学都去吃饭才慢吞吞地往外走，提前来到小亭子，未明紧张又焦急地等待着，不住地看表。

　　他来了！

　　未明赶紧跑到他面前，打招呼：“嗨。”
　　“嗯，有什么事吗？”苏夜尽回答。
　　“啊，”未明慌张地拉开书包拉链，手忙脚乱地拿出盒子，“那个，生日快乐！这是生日礼物。”未明把盒子递到苏夜尽面前。
　　苏夜尽怔了一下，然后接过说：“谢谢。”
　　“那，再见。”没等苏夜尽说话，未明赶快跑出了亭子，心跳好快，怦怦地。

　　心跳一直没有恢复到正常频率，“怦怦怦怦”地响。

　　未明拿着手机，不住地猜测他看到了吧？拆开信了吧？他是什么反应？会不会笑自己……要不要问一下呢？怎么说呢？是说：“你看过信了吗？”还是“你喜欢礼物吗？”还是“我喜欢你。”

　　完了，完了，完了，未明心慌慌的，纠结得要命。

　　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未明赶快打开，是苏夜尽的消息。比曾经发过的消息都要长：谢谢你，礼物我很喜欢，也谢谢你的喜欢，但是很抱歉，感情不能强求，你会遇到比我更好也对你更好的人，也会有更好的人生，并会慢慢理解，生活中并不是只有感情。

　　未明没有回，微微颤抖的手指和落下的泪宣布她的漫长的暗恋的结束。

　　原来，在一个人心里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感情，在另外一个人心里真的可以不起半点涟漪。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也没有说过话。

　　未明大病了一场后，又恢复成原来的未明，迷迷糊糊，喜欢在晚上随意听一首歌。

　　某天，她打开音乐，随便放了一首歌，轻轻哼着旋律，突然听到一句歌词“夜尽月未明”，顿了顿，又继续哼起来，没有看到自己亮起来的屏幕上闪过的歌词“夜静月未明”，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不管是“夜尽”还是“夜静”，都只是歌词罢了。

　　每个人都有一段尚未开始就已结束的单恋，结束之后也不会太痛彻心扉，但是总有些习惯是改不掉的，
　　比如：未明听歌依然不看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