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演戏 ...
-
一瞬间，宛若春冰乍破，霜雪消融，和风拂柳后，心花怒放。
段千城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丰神明俊。
灵昀读出了他眼中的高兴，也跟着笑。
他不晓得鬼宗的人究竟是不是唐书所言“己所不欲而施于人”，但就他遇见的几个，都很单纯很天真。
****
黄泉是昆仑山上的冰雪融化后，流入千丈地底的幽冥，汇聚而成的河流。如果追本溯源，生活在黄泉上游的鬼目鱼，其实是仙品来着。
只有位高权重者，才有处置仙品的资格。又因为颛顼大帝绝天地通后，天地各自为政，是以上面的手无法伸进地底去，即使尊贵如西王母，也没机会得尝鬼目鱼的滋味。
此刻，令无数仙家馋涎的黄泉秘宝鬼目鱼，好像三块钱一斤似的，成千上百地堆在地上。
天冥仍不自知，手持钓鱼竿，一尾一尾地甩上岸，大有要把鬼目鱼赶尽杀绝的意思。
一身黑袍的Mr.W，神色恭敬地站立在侧，汇报道：“老板，菩提树不放人。秦桧的功德值虽然满了。但菩提树认为他仍需赎罪。”
“嗯。”天冥敷衍地应了下，扭头用下巴点了点地上，“做成小鱼干寄过去。”
冥界一直把鬼目鱼当成观赏物，千万年以来，只有一个误入黄泉的灵昀磨刀霍霍向小鱼。Mr.W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寄给谁的，问：“包裹的落款写什么？”
【……一厢情愿，有始无终。若你早与他人两心同，何苦惹我错付了情衷……】
晚饭过后，黄泉路上的音乐广播响了起来，今天播放的是《我的一个道姑朋友》
天冥不算真正的玄门中人，也就不能理直气壮地叫“道长”，联想到自己办公的地方与灵昀的学校只隔着一扇结界门，也算是“同道”，便说：“你的一个道上朋友。”
一直安静如鸡地在旁料理鬼目鱼的Mr.V想说：不就是“你的道友（校友）某某某”么，干嘛要说的这么深情肉麻又可怜兮兮、委屈巴巴。
Mr.W用眼神示意他别多事，别找死。
跟着一个从不袒露心迹，就算刚刚面无表情地经历一场血腥大捕杀，依旧能迅速换上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去应酬的上司，沉默是最聪明安全的选择。
Mr.V不甚苟同。
他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就该绞尽脑汁地揣摩老板心思，滴水不漏地帮他把事情办好。
他将活蹦乱跳的鬼目鱼一刀子拍死，撒上调味品风干，再制作成保鲜罐头，一个个塞入顺丰包裹里，换上常服，跨过结界门，来到桃源客栈。
他问前台要了一支水笔，根据老板对灵昀的印象，以及老板的小心思，认真地在快递单上填写。
收件人：可爱的灵昀童鞋
收件地址：风铃夜渡妖修502寝室
寄件人：对你有点意思的一个道上朋友
寄件地址：你心里
这样写既迎合少年人活泼俏皮的口味，又体现老板全方位的关怀备至。Mr.V可把自己牛逼坏了，得意洋洋地叉会腰，然后对玉飞说：“盖上戳送去，别拆穿了。”
玉飞看了眼快递单，把千言万语浓缩成一句意味深长的话，“boss对你真是宽容。”
“啊，你是不是在讽刺我？”
“没有。”
*****
魔修院院长办公室。
肖焰在接待室看完戏后就来找白起，开门见山地说：“白老师，我拒绝出演话剧女主角！”
他如果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是万万不可能穿公主裙，戴大波浪假发，胸前塞硅胶，男扮女装的！
虽然他不晓得，为什么妖宗101班主任韩信也会出现在这里。
白起低头批改公文尚未答复。坐在沙发上的韩信说：“这次入学联欢晚会的评比结果，影响到学院期末总评。如果因为你的罢演拖了魔修院后腿，那就准备本学年课业重修吧。”
肖焰：？？？
不是，他找白起，你韩信插什么嘴？
白起道：“韩老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肖焰：你会读心术？？？
韩信微笑道：“你不要瞎脑补。我和白老师就是尊敬的前辈与谦虚的后辈，这样一个纯洁的关系。
肖焰：……他还没来得及脑补。感谢老师指引一条八卦的明路！
“肖焰同学，据我所知，你当初为了报考鬼宗，差点和家里人闹翻吧？”
一个根正苗红的仙门嫡长孙，放弃十几年修炼，跑去学零基础的鬼道，把家里长辈气了个五窍生烟，火冒三丈。
然而肖焰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
白起补充道：“你们和解的条件是，你每年都要拿鬼宗的全料奖学金。”
韩信又说：“挂科可拿不了奖学金哦。肖同学，你考虑清楚。为院争光，也是奖学金的评比标准之一。”
肖焰：“……”
他严重怀疑韩信和白起是仙修院派来的奸细！！！
肖大少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出办公室，迎面碰到一个鬼宗的学长，觑了眼他的脸色，说：“新生吧？”
肖焰有气无力地哼哼。
学长道：“方案被否决了？条件被驳回了？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肖焰：你们都是魔鬼吗.jpg
“习惯就好。”他拍拍肖焰的肩膀，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魔修双煞夫唱夫随，在院内大搞一言堂。妖宗、鬼宗学生苦不堪言，只能默默忍受。”
肖焰想说什么，学长截住他的话头，“别急着哭诉，也别急着跳楼。因为你会发现，往后漫长的四年里，令人想跳楼的事情还多着呢。跳都跳不过来的。”
肖焰：这个学校的人都是魔鬼吗？？？
“肖焰，关老师叫我们过去。”灵昀从楼梯上下来，说：“三连刚排练好，舞蹈教室空出来了。”
关汉卿是戏剧教授，也是这次军训中，一连表演节目的指导老师，要求积极严格。
“卡！”
“卡！”
“卡！”
他的声音一次比一次严厉，情绪一次比一次暴躁。
“许沛然，你是见到了魂牵梦萦的情人，不是债主！”
“肖焰，你是脱衣服洗澡，不是在灵堂哭丧！”
“灵昀，你是恶毒女巫，不是小仙女！你那纯洁善良柔弱又无辜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角色都谁选的？”
“啪”的一声，关汉卿把剧本摔到地上，“简直是胡闹！”
在他看来，自带忧郁气场的许沛然就该饰演FFF女巫团长，而肖焰则适合出演为真爱叛逆的王子，灵昀就是感天动地的灰姑娘。
他再去瞅众人，许沛然的头顶自带一朵下雨的乌云，低着脑袋半死不活，脸上神色晦暗不明。肖焰戴了一顶假发，此刻正狂野地中分着，关汉卿觉得那辣眼的造型看久了，自己迟早要中风！
只有灵昀，乖巧地任劳任怨，就是怎么也带入不了角色。妖界不乏容貌出众的，但像灵昀这样俊俏精致又毫无妖气的，实属罕见。
那双眼睛清澈漂亮，被看上一眼就会产生一种被软绵绵的布偶猫呼出一只小肉掌拍到脸上的错觉，直萌到心坎里。
这么软萌的小家伙，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好。
愁啊。
愁死人了啊。
关老师想到自己的发际线，呜呼哀哉地抹了一把被萌化的老脸，严肃地说：“美不美看大腿，像不像看气质！”
“只要你善于改变自己的气质，就能适应多变的角色，达到演技的高峰，一人千面！”
“这么多年，我教过的学生中，只有一个极具表演天赋，压根不要我指手画脚，简直是天生的戏精！”
“说起来，他也是你们的直系学长。你们可以向他请教！今天就到这吧，我还得去其他院上课。如果明天排练，你们还是这幅扶不上墙的样子——”临去时，他转头阴测测地讲：“就另请高明吧！”
灵昀问：“他说的是谁？”
肖焰道：“这么多年，魔修院好像就出了一个大戏精吧？”
明明长着超级偶像的脸，却又同时拥有天王级实力的三金影帝——段千城。
“可是。”灵昀说：“他应该已经回凡间了。”
肖焰道：“你想让关老师教我们，还是曹老师？”
“哪个曹老师？”
“著名编剧曹雪芹。”
许沛然这才有点反应，抬起他那张阳气不足的肾虚脸，“那就不是宫斗，而是宅斗。”
剧本会改成国王为了利益，想让女巫嫁给王子，而王子真爱灰姑娘求而不得，最后车夫包括皮皮虾都欺骗王子，把女巫装扮成灰姑娘嫁给王子。
“……”
“不行。太狗血了，我受不了！”肖焰烦躁地挠挠发，头一个反对。
“我也受不了。”许沛然慢吞吞地说。
“我也……”灵昀道：“我妈要是知道我插足，会打断我的腿。”
“算了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先去打球。”肖焰夺门而出。
“我去图书馆。”许沛然慢腾腾地走。
偌大的舞蹈教室只剩下灵昀，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脑中闪过段千城俊美挺拔的身影，下定决心拨出号码。
“每天过的都一样，偶尔会突发奇想，只要有了哆啦A梦……”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阿大一脸惊恐：老板办公的时候，手机不是静音的吗？谁胆子那么大，敢打扰他？
阿二一脸鄙夷：这是高科技。设置特殊对象来电时，不静音。
阿三：闭嘴，工作。
段千城接起电话，“喂？”
“学长。你在忙么？”
“没有。”他把正在处理的文件全部扔给三人组，走到落地窗前，眺望华灯初上的阑珊夜色，听着灵昀安静绵长的呼吸，声音温柔地问：“怎么了？”
“我们正在排练一出话剧。我无法代入一个和自身性格大相庭径的角色。关老师说，可以找你请教。”
“你扮演什么角色？”
灵昀把剧本内容告诉他。
段千城耐心地讲解：“首先，你得忘记自己的身份，一只积极向上的修仙猫。再者，要学会幻想。”
“曾经，你是一名开朗阳光、备受推崇的神女。却为了追求爱情受尽屈辱、历尽磨难，最终被人渣伴侣利用完抛弃，不得其好。你要幻想从一个万人敬仰的神女沦落成人人喊打的女巫。那种有苦难言的滋味。”
一个出色的演员必须学会天马行空的脑补。
显然，未识情爱的懵懂少年，并不擅长脑补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灵昀用沉默代替回答。
“开视频。”段千城说：“我演给你看。”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演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