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青春时计》阿阿阿阿友

4、第4局

　　汉语兴趣班的讲师正在介绍盛唐朝代诗仙李白的作品，像个兴奋的小粉丝滔滔不绝地夸耀。藤泽千穗听了一小段，和在网络上了解的差不多，对此没有深入学习的打算，低头执笔在手账上给进藤光说的话标上下划线和注释。

　　“我”不是叫“你”别出来吗？
　　“我”指进藤光无疑。
　　那“你”是指谁？

　　社会科突击测试，大家抱怨测试过于频繁的同时，没停下往后传递测验卷的动作，班级确实有些嘈杂。但很快，因小林老师的督促不再小声咕哝，有的只是翻动整理的声音。藤泽千穗和藤崎明的座位在进藤光左后方，她没注意到有其他人和进藤光说话。若有，痛恨作弊的小林老师绝非摆设。

　　“不是”说明进藤光此前和某人做过单方面或双方认可的约定。
　　“别出来”则可能是约定的内容。

　　测验中途，上课后十五分钟左右，她完成了选择题与填空题的解答，着手开始解决简答题，进藤光突然捂着嘴往教室外疾冲，面色憔悴。最后是吐了服部同学一身，倒霉蛋不得不换上体育课穿的运动服。

　　进藤光在洗手槽前表现出不适的状况，三分之一的同学跑出去围观的时候，还在大吵大闹，在教室里继续测验的藤泽千穗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两句——
　　“你干嘛啊！”
　　当时她以为是对跟出去凑热闹的同学说的，现在想来或许并不是。

　　放学后，进藤光未一如往常等待青梅做完值日一起回家，而是独自找进藤平八，目的是下棋。
　　据她所知，进藤光之前可没有爱好下棋的征兆。偶尔闲聊漫画时谈及围棋，他的印象是老头子搞的玩意，丝毫不感兴趣。而且就进藤平八所描述的，进藤光下棋的表现，是纯粹的新手。连执黑先行最基本的规则都不知晓，手势乱七八糟，每一步都像在胡闹。

　　就她亲眼看到的，那局没几颗落子的棋局，秀策流开局，黑子第七手小尖，古老的定式应对。如若正常围棋入门，无论是自学，请职业围棋手上门授课，或是上围棋教室，基本不会教授初学者存在贴目的情况下算不得最优手的对应。

　　难不成有人隐隐中借用进藤光的身体下棋吗？
　　要知道，秀策流布局的发明者并不是本因坊秀策本人，最早下出秀策流连同著名的第七手小尖同样不是。秀策是最早对此布局进行系统研究，并在实战中大量应用的棋手。在秀策执黑不败展现相当惊人的战绩后，此布局才开始流行。后来实行该布局的棋局越来越多，直到棋赛改变规则增加贴目后渐渐不再采用。

　　可以进一步推断幽灵附身棋盘，是在秀策推行该布局之后，棋赛改革之前。
　　一下子范围缩小成一百来年。
　　相当顺利。

　　目前最说得通的猜测是——
　　十九世纪后期到二十世纪前期，有一个戴乌帽子的棋士死后，通过血迹附身在榧木棋盘上，闹出了一些传言，成为所谓闹鬼的棋盘，最终落入有眼力的古董商手中。
　　因为好玩，进藤平八的哥哥买下，去世后，棋盘作为遗物留给了进藤平八。
　　进藤光因为某种契机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血迹，幽灵被唤醒，附身在他身上，因此晕倒，医院检查不出什么。然后一人一鬼约定好，在外不要随便讲话。幽灵破坏约定出声，吓得进藤光在社会科测验上惊叫。

　　确实，一下子醒来的幽灵，面对如此之多的现代新奇事物肯定忍不住惊呼。就算是她，对现代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也会不时感到诧异。

　　藤泽千穗继续开脑洞，进藤光由于受到幽灵的影响，身体不适，变得比平时更加咋呼。甚至因幽灵的请求，在放学后和进藤平八对局。因为进藤光对围棋一无所知——幽灵不能控制进藤光的身体，否则可以直接操纵本人下完全局——进藤光拿起棋子数数，或者听不懂该放在哪里需要长时间沟通，因此被认为在长考、胡闹。

　　只有进藤光看得着，其他人看不见的幽灵。
　　能影响到进藤光的情绪，不能操纵进藤光的身体。
　　两者能进行言语，或者说是在意识上进行沟通，就像隐形人。
　　藤泽千穗一条一条归纳与幽灵相关的推测。

　　福尔摩斯说过，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情况，剩余的那种尽管显得多么不可能，便是真相。

　　确实这个解释，全部说得通。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异想天开！

　　藤泽千穗还是倾向于科学。
　　她想，比如闹鬼的传说是假的。进藤光由于社会测验发挥极差而被扣掉全部零花受到刺激，压力极大，身体不适，导致错看污垢，产生幻觉。曾偶然看过介绍秀策流布局的围棋刊物，自大觉得他学会了围棋，棋力超强，然后跑去和进藤平八对局。

　　对比前边的推理，藤泽千穗拿捏不准哪种更为合理。

　　鬼神之说虽吓人，且无法印证带乌帽子的幽灵真的存在，不过相当有趣。
　　她蓦地露出看到富坚义博新作连载一般满足的笑容。

　　可是——
　　藤泽千穗放下笔，单指反复敲着独立完成满满当当的两张推理笔记，根本做不到像藤泽纪之连载时一气呵成构想小说中最重要的犯罪手法。平日早餐时间，和藤泽纪之一同观看早间新闻，他对新闻报道的案件推理信手拈来，技术已然炉火纯青。而她面对日常几个小小的疑点就找不到更多头绪。
　　完全无法超越天才的挫败感，开怀的笑容又垮下来。

　　七点半，兴趣班的讲师宣布本节汉语课到此结束。藤泽千穗将纸笔收进书包，带着诸多介意慢慢踱出大门，一股较之傍晚更为浓厚的冷意袭来，直打了几个哆嗦。
　　兴趣班坐落在车站前，坐地铁回家非常便利。她缩了缩身子，双手抱紧手臂向车站快速奔去。
　　真冷，想快点回家窝进暖炉喝一杯暖和的花茶，她急切希望。

　　*

　　地铁上的空闲时光，藤泽千穗又思考起诡异的棋盘事件。
　　若要深究，则需考据闹鬼的传说，尽量寻找更具体的细节及涉及幽灵本身的描述，到底发生过怎样的事情导致上一辈对这个传言深信不疑。
　　幽灵佩戴了什么种类的乌帽子。立乌帽子、风折乌帽子、侍乌帽子还是印立乌帽子，这些可以确认幽灵的阶层甚至身份，最好能在历史文献记录中找到生平的一言半语。

　　说到历史上使用秀策流的知名棋士，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果然是秀策。
　　其他人的话，她平时只注意搜集妙招鬼手的棋谱，不关注棋士情报的报应来得真快，毕竟幼时对围棋产生兴趣，归根结底源于其变换之多又无穷尽，极其有趣，久而久之形成只记棋谱的习惯。

　　论起当代的知名棋士，说到日本的代表，毫无疑义，定是当下独领风骚的三冠王塔矢名人。上次天元战卫冕战第一局中盘获胜，布局中势力和实地的占据，每一手解读起来都怀有深意，以她的业余水准评点，根本无可摘指。
　　中国第一人王星，韩国国手徐璋元各有千秋。

　　现代各国围棋大小赛事出现的有趣棋谱，藤泽千穗有一一抄录，棋士的名字不是重点。其他除上门授课的职业棋士，大多没有印象。说起名字记不得，但摆出棋谱，说不准就是她熟识的。

　　但最近着实非常忙碌。
　　同时备战期末考与海王中学入学测验，后者不像平日只在学校认真学习就足够应付，必须专门腾出时间复习全科知识点，必要的话得报个针对性的辅导班。
　　汉语、围棋是她长久以来感兴趣的事情。每周晚上两次汉语兴趣班的学习，请职业棋士周末上门授课指点，她已坚持多年，暂时没有放弃的打算。
　　另外还得和父亲一起规划寒假期间的出游计划，因出游需提前着笔准备几百余份年贺状。
　　还有上回儿童名人战决赛的棋局，被上门授课的白鸟老师否定后招存在的可能，依旧十分介意，处于对自身棋感的绝对信任，藤泽千穗停不下深究的脚步。

　　这么多事情都挤在同一时间内，完全顾不及考据传说的安排。藤泽千穗扶额，先计入待办事项，待解决完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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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围棋棋具之类的信息大多来源漫画里的科普及百度。
8/6：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