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舟行》路大鱼

8、平常

　　秋意渐浓，转眼又是榕城一中的惯例项目，学生们的噩梦——体测。
　　而其中的八百米长跑尤其是顾陌艰难项，年年都是卡着，要跑几次才能勉强过线。
　　以前还有鞠小爱带着陪跑，都还要拼命几次能行，这次只能指望李熙......顾陌迅速摇了摇头，把这个危险的年头甩掉。
　　李熙是指望不上的，平时爬到三楼的教室都有够恼火的，除了嗓门大之外，“一无是处”，果然就听到前面的李熙慢悠悠站起来，一边哀嚎一边走近。
　　“小陌呀，咋办呀，我又要死去活来几回了”
　　嚎着坐在了顾陌前排位置，范毅的旁边——由于几次换座位，教室排座大换血，范毅坐到了他们前面，但也有些组合没变，比如顾陌与李舟行的同桌，比如李熙依然苦命的没有摆脱讲桌前的“VVIP”位置。
　　“啥时候是个头啊，体测简直是人类史上最恶毒的发明了，现在都有汽车飞机了，谁还跑着去啊......”
　　顾陌也是深有同感，眼含热泪，颤巍着手去握李熙，正要表示赞同，听到范毅反对的声音“你傻吗，体测体测，顾名思义是对你的体力值进行测试，查漏补缺，像你这么弱鸡的，又不思进取的社会米虫，就该趁早在这体测中被劣汰掉”
　　说着还凑拢李熙做了个得逞的鬼脸，复又坐正，继续他的宝贝拯救大作战——好好学习，考好期中考拿回游戏机。
　　李熙被这天大的指控惊呆掉了，不知自己怎就变成了社会米虫了，缓过神的李熙怒发冲天，转过身对着范毅的背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惊得周围的同学都望过来了。
　　“谁米虫了，老子成绩比你好好吧。”
　　越想越气不过，凑近吼道“是什么给你产生的错觉，让你觉得我是危害社会的米虫了”
　　不堪暴力的范毅又一次战败，投降认错，抱头痛呼“啊啊啊啊，大姐你轻点，我错了我错了，求您放过。”
　　边双手告饶边使出惯常伎俩，谄媚道“社会米虫不是害虫，那是褒义词，说您又瘦又白又好看的呢”
　　被迫旁观的顾陌和李舟行听着这牵强的“夸赞”求饶，眼角直抽抽。
　　看李熙似乎还要发作，范毅决定不给空隙，一溜烟的不过脑的赞美之词层出不穷的轰炸李熙，慢慢的把李熙的火气给砸没了，最后还“破涕为笑”，化干戈为玉帛了。
　　又一副哥俩好的姿态，在那里头挨头的讨论起正在追的漫画了。
　　习以为常的顾陌还是被这180度的转变笑了，旁边的李舟行也是一笑，然后两人相视，摇了摇头，各自拿出物理和高等物理准备接下来的美术课。

　　千躲万躲的体测，还是“如期而至”了，临近的那几天顾陌和李熙就整天称身上不得劲，各种编理由找借口想要逃。
　　比如祈祷体测那天火星撞地球呀，下大雨呀，老师出门被撞呀......又想到这样似乎有点缺德，就把自己作为主角，希望自己出门被撞啊......凡此种种恶毒的幻想与计划，可惜都没有发生。
　　体测当天天气还异常的晴朗和畅，在前面连续下了一周雨的情况下。不得不让李熙与顾陌产生天要亡我的绝望与认命了。
　　虽然有被范毅和李舟行拉着小小的拉链锻炼适应了一下，但是长久的心理暗示与折磨还是给顾陌带了不良的身体反应。
　　当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觉得胸闷、头昏，被顾家父母当做逃避伎俩给否了请假的请求。
　　带着郁闷与难受的心情出门，浑身低气压作祟，越发觉得身体难受。李舟行看不下去她那死气沉沉的样子，没忍住喷道“不至于，不至于啊，不就跑个800米吗，别跟马上要英勇就义一样，不然还没跑都被自己给吓死了”
　　被嘲了的顾陌连反击的精神都提不起，连翻个白眼都是那么的无力，“哼，你没经历过，根本不懂”
　　无法感同身受的李舟行确实不懂，但看顾陌确实难受的厉害，发难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还是决定不再继续吐槽了。
　　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无精打采的，不大的书包似乎都能压垮她一样，内心触动。
　　顾陌走着走着觉得背上一轻，肩膀也被拉着，慢悠悠的回头疑惑的盯着正在取她书包的李舟行。
　　被盯得发毛的李舟行不得不赶紧解释，“书包取下来，我帮你提。”
　　顾陌确实觉得书包背着更压的心慌，感谢了一句，就把书包取下来，继续不带灵魂的往学校走。
　　看着顾陌走的这么晃晃悠悠的，李舟行心里也跟着颤巍巍的，总感觉下一秒顾陌就要倒在路上一样，因此也走的比较小心翼翼，都尽量走在靠马路一边，时不时的还要拉她一把躲开旁边经过的行人。一路走来也并不轻松。

　　午休过后，下午的主要安排就是高二各班级的体测。顾陌和李熙两脸煞白，彼此打气，终于还是决定长痛不如短痛，终有一跑，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看着两人已经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李舟行心里也开始担心起顾陌了，而旁边的范毅还在作死“诶，魔女，待会儿跑之前记得多伸展伸展啊，别身体僵着就开跑，整个狗啃屎就不好看了。”
　　没眼力见的范毅当然又收到了来自李熙的一万点的物理伤害，打闹间，算是缓解了一点“赛前紧张”——这不就是比赛吗，与自己的比赛。顾陌叹了口气，还是很忧虑。
　　瞧着脸色没甚好转的顾陌，李舟行走近一步，低声说“待会儿实在跑不下去了，不要勉强自己，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不要太逞强”
　　顾陌有些感动的抬头看着李舟行“恩，我知道......”
　　结果话音还没落，就听李舟行又打击道“下周还有补考，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一学期可以补考三次的，所以不要太大压力了知道吗？”
　　这句话对顾陌来说一点安慰作用都起不到，想到可能还要跑一次，甚至更多次，顾陌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及格！想着应也没应李舟行，走向操场边开始热身。
　　没得到回答的李舟行看着不鸟他就走远去热身的顾陌，抿着嘴角笑了，想着自己这“激将法”希望能激发她，让她一次通过，免得再来几次“苦不堪言”了。

　　顾陌是最后一组，李熙在前面一组已经跑了。
　　不知道是不是范毅在旁边的“捣乱”起了作用，跑完下来竟然勉强及格了。
　　这无形给顾陌带来了压力，不能就自己要再接受“二次洗礼”呀。

　　象征着开始的哨声吹响之后，顾陌就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身体了，双腿机械的向前跑着，眼前人影恍惚，时不时的就看到有背影超过她。除了自己浓重的呼吸，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心悸，胸闷的症状也愈发强烈，双腿如注了铅一样承重，每迈开一步似乎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突然右侧小腹开始绞痛，拉扯着神经一般，不轻易放过她，几次调整呼吸都没有好转，冷汗如雨下，随着跑动滴到地上。
　　一直关注着的李舟行觉得顾陌的脸色越发不对劲，担心出意外，开始不经意的跟着移动。
　　天旋地转间，顾陌几番踉跄，还是稳住心神继续往前挪动着脚步，几次想要放弃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出现开始前李舟行的“激将”，想到可能还有的几次“炼狱”，咬了咬牙又再继续跑着。
　　“只有一百米了，再坚持一下，还有时间”
　　不知是谁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差点倒下的时候有给顾陌打了一针强心剂。
　　右手使劲按压着不断作痛的小腹，憋着一口气，迈着似乎已经不是自己了的双腿，跌跌撞撞的在向前。
　　终于冲到了终点，眼一黑，脚一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伴随着“你成功了的”低语，彻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