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的名义之一路同行》姜小莫

3、03勿叹韶华

　　孔维筠此人一向随性，并不在乎一些繁文缛节，这一点倒是跟她纯粹的文人身份不太符合，她还真没在意在报社的那一段无妄之灾，只觉得传闻中无趣的男人也挺有意思。反倒是李达康笑得颇有些尴尬，无端给她一种难得的孩子气。
　　“李书记，请！”她打开副驾车门，抬手示意。
　　“行，那金秘书你们就先回去。”李达康也不矫情，抬起长腿坐了进去，“让小钱晚上等我电话，到时再过来接我。”
　　金秘书这才从这一连串巧合中回过神来，一边感叹自家书记和这孔教授的狗血缘分，一边通知司机小钱。
　　这是不打算让自己送他回去？刚系好安全带的孔维筠眼中兴味十足，缓缓倾过身去，一直到极近的距离才止住。本就不太习惯单独跟女人呆一起的李达康只觉鼻间一阵清香袭来，立刻忍不住往后躲了躲，下颌也习惯性地绷紧。
　　看他一副严肃到面无表情的样子，孔维筠轻笑出声，一派自然地将手越过他的身体，扯过他另一侧的安全带果断扣上，“您忘记系安全带了！”
　　见他轻咳一声慢慢不再那么严肃，她这才启动车子。
　　李达康看着她素净的面孔有些出神，除了腕上的表，她身上再没任何修饰，头发也只是松松散散地编着垂在肩上，白色衬衫配着黑色长裤，素雅到极点，这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姑娘。“那个，孔老师...”
　　“您换个称呼吧，这也太官方了。”她认真的开着车，却也不忘小小地抗议。
　　“那就叫你小孔，怎么样？”
　　刚说完，他就透过镜子看到正开车的人偷偷撇了撇嘴，“别，您干脆叫我丞相得了。”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自己这是老的跟不上时代了？竟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什么丞相？怎么不叫大王呢！”
　　“因为小孔成像（丞相）啊！”
　　李达康反应过来，忍不住拍腿大笑，这姑娘太有意思了！“行，那我就叫你孔丞相了！”
　　孔维筠也不生气，无奈地耸耸肩，趁等红灯的功夫，冲着身边的人笑着回击，“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叫我丞相我就叫你大王，李大王！”
　　看着这姑娘舒展的眉目，他笑得停不住，一个大王，一个丞相，这是要搭班子还是怎么着。
　　李达康很久没有笑得这么痛快，这一天净闹心了，先是被上级沙书记批评，被下属孙连城阳奉阴违，后是被《京州日报》扭曲事实，他真是心累的不行，难得这会能放松下来。
　　组织部的介绍上说她今年33了，看起来倒比真实年龄还要小上不少。“对了，那个京州日报的叶岸清是你的学生？我看你们年龄相差不多啊。她那思想觉悟可还有待提高，你这做老师的可得把好关。”
　　“回头我就给她打电话，问清楚到底什么情况，到时再向你汇报，可好？”对于自己的学生，她还算了解，这次估计又是被人推出来做挡箭牌了。“叶岸清他们是我来汉东大学带的第一届学生，当时我刚读完博，也就二十六七岁，跟叶岸清现在这个年龄差不多，一转眼也有七八年了，时光韶华，匆匆而过啊。”
　　看着她发感慨的样子，李达康被逗得忍不住继续笑，“你这就开始感叹时光了？我二十六七岁的时候，那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他抬手指指自己鬓边，那里星点驳白，霜色已染，“现在，头发都开始白了。”说着，脸上有些惆怅，磁性的声音也渐渐低沉下去。
　　“勿叹韶华子，俄成皤叟仙。”时光这东西，不会忘记谁，更不会漏掉谁。她转头看他，见他难掩疲惫的靠着椅背，突然有了一丝心酸。她知道，二十多年前，他还在金山县做县长，那里贫穷困窘，是他摒除压力，执意修路致富，才有了贫穷山村的发展，他也因功绩卓越一步步升至市/委/书/记，进入省/委/常/委，他终究没有辜负了这韶华。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李达康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醒过来的一瞬间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一件女式外套渐渐滑落，车里不知何时开始播的音乐，舒缓而动听。他揉揉脸，从被放平的椅背上坐起。今天太累，连平日的警惕心都消失了。
　　“醒了？”低头看手机的孔维筠笑着抬头，车外的灯光透过车窗映在她的眼中，潋滟出一片柔情。
　　“你看，我竟然睡着了，这到地方了怎么不叫我？”
　　孔维筠也不在意，率先开门下车，“见你睡得熟，实在不忍心叫你，再说你也没睡多久。”见他还在车上坐着不动，又帮他打开车门，“怎么？您肚子不饿啊？”
　　李达康有苦难言，白天在信/访/局大厅弯腰蹲了不短的时间，腰腿本就有些酸痛，这会在车里睡了一觉就更不舒服了。下车的瞬间不免有些踉跄，他下意识地伸手，没碰到预料中的车门，却抓住了一个微凉的指尖，“小心！”
　　想松手吧又怕摔倒，他只能装作无意地借着力道活动活动腿。
　　这他么都叫什么事啊？
　　腿一有知觉，他立刻撒了手。
　　孔维筠微微动了动手指，看着他笑得若无其事，“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找了家经常来的餐厅，是家老店，开了有二十多年了，味道很不错，要不咱们今天就在这儿吃了？”三言两语间化解了他的尴尬。
　　“成，听你的！”
　　对于吃他倒是没什么讲究，能填饱肚子就成。
　　不过，这家不愧是老店，味道确实好，李达康这顿饭吃的很是畅快，他接过对面孔维筠递过来的纸巾，边擦汗边问，“昭宪庆繁祥，令德维垂佑，你是‘维’字辈的？”
　　“对，因为父亲一直比较崇仰顾维钧先生，再加上我刚好是‘维’字辈，当初差点直接取名顾先生那个‘钧’字，后来还是祖父说女孩子用‘筠’取义较好，父亲这才没有得逞。”
　　李达康心想，看来还挺有讲究，又想组织部那边传来的消息，这姑娘一家子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有这讲究也就不足为奇了。
　　也不知是因为在车上休息的好还是因为跟对面这人聊得太过畅快，他要离开时还颇有些意犹未尽，很久没有人能跟他聊的这么酣畅淋漓了。
　　正打算通知司机来接自己，孔维筠就先一步问，“要回市委大院么？我住的地方离那边不远，要不你就坐我车回去得了。”
　　只思考了一瞬，他就痛快地点头，“那我就再蹭一回你的车，顺便再跟你继续聊聊咱们刚才提到的那个老城改造的想法，我觉得你提出来的建议非常好，很有可行性。”
　　见他笑得眼睛都快消失在双眼皮里，孔维筠也觉得有趣，这还真是个工作狂啊，瞧这说起工作就滔滔不绝的劲头，“行，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路过一家药店的时候，孔维筠将车停在了路边，“我去买点东西，你在车里等我一下。”
　　他还有些不乐意，你把车停在路边算怎么回事儿，这不符合交通规定啊，别来个交警再给我扣这儿，这边儿可都是摄像头。索性，这人也没耽误几分钟，拎个大袋子就回来了。
　　“赶紧走，下不为例啊！”
　　孔维筠心性宽，再加上有些初步了解这人的脾气，也不跟他计较，只把袋子往他身上一放，“帮我拿着，咱这就走。”
　　嚯，这一股子的中药味儿。
　　“你倒是不客气，坐一回你的车还得当给你苦力啊？后座那么多地方你不放，非搁我身上？”
　　孔维筠也不搭理他这茬，径自换了个话题，“城南那一块老城，我经常会去逛逛，那可是历史文化区，还有那边的奇石花鸟市场还是挺吸引人的，再加上以前的老庙，古玩街什么的，都很有风味。”
　　“其实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把技术跟这些自然传统历史结合起来，我是这样想的...”
　　果然，一说起这个，立马什么都忘了，这人某些方面简直单纯的可爱。
　　一直说到了市委大院，他还兴致勃勃，到了尽兴处，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
　　“要不，咱们互相留个电话？下次再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聊。”李达康下了车也没急着走，见孔维筠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又赶紧解释，“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今天跟你聊的很高兴。”
　　孔维筠看他的眼神更是古怪，“李大王，你是不是忘记咱们今天是为什么见面的了？要是你真没别的意思，还留什么电话啊？应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才是！”
　　屁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这是离婚才说的吧，还中文教授呢，就这水平！
　　“行了，赶紧说电话多少，我给你拨过去。”有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见这一次就能决定的。
　　孔维筠笑眯眯地报了串数字，举着手机，拿在手里晃，一边听着铃声一边自言自语，“这到底是有别的意思还是没别的意思啊？”
　　李达康气的转身就走，这什么姑娘，还大学教授呢，一点不懂委婉为何物。
　　“等等！”
　　后面笑意满满的声音止住了他的脚步，他回头瞧，看她还想出什么幺蛾子。
　　她举着原本放他身上的袋子，笑得眉目舒展，“你忘了拿这个！”
　　“这是给我的？”他不解，这是中药吧，他又没病。
　　“中药热敷袋，晚上敷在腰上腿上，明天你就能轻松点儿。”晚上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他时不时地按腰捶腿，似乎有些不得劲儿。
　　李达康喉结动了动，有些不太习惯接受这对他来说极为罕见的关怀，他接过袋子，干巴巴地说了句，“谢了。”说完又觉得自己应该再补充点儿什么，“那个，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到家给我发个平安信息。”
　　她笑盈盈地应了，这才转身上车。

　　越写越觉得：
男女主是不是错拿了对方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