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凶手 作废版》帛承

7、第 7 章

　　在看医生之前，我的感情只有三种：极端的愤怒，极端的抑郁，还有无感。当然，也可以简单地概括为“自己都控制不了”版的无理由喜怒无常。

　　吃药之前，我以为我会变成阳光向上、积极乐观、人格健康的好青年，我情绪上的那些解不开的疙瘩都会被磨平。但是，我高估了这些昂贵得要死的药丸的功能。它没有解开我心里的疙瘩，它只是切断了我的情绪，问题都还在那儿，只是我自己变得更加行尸走肉了。

　　我的感情、我的情绪，就像是一条河流。原本的它时而沉寂，时而泛滥不受控，但现在一切都变了，这条河现在从河面到河底都被冻住了，她成了一块巨大、静默的坚冰。水还在那儿，只是不会再对河岸造成任何冲击了。我的情绪和感情也还在哪儿，但是我却感受不到它对我的冲击了。

　　我不在无感，我只剩麻木。从医生的角度来看，这可能是一件非常正常的好事情，但是对画画的我来说并不算一件好事。

　　虽说我并不是什么艺术家，脑子也不够聪明，没有那么多情感需要宣泄，也没有那么多精神和感悟需要抒发，但画画这个东西，情绪和感受就是调味料，没有这个东西就好像是做菜不放调料，硬做也能做得出来，看起来外观可能也没有多大变化，但是它毫无滋味甚至卡嗓子，根本不能被叫做菜。

　　过了几天“硬着头皮做菜”的日子之后，我就画不下去了。

　　画不下去的原因不是灵感枯竭，这倒不是说我灵感很足，我画画没灵感硬画才是常态。画不下去是因为我的脑子又出了新的问题，这次，是真的脑子出了问题。我分不清噩梦和现实了。

　　最开始的症状只是偶然的“愣神”，后来这个“愣神”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长到和我之前记忆断片的时间一样长。

　　这种“愣神”跟之前的“断片”是完全不一样的，断片都是从闭眼开始，睁眼结束，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但是“愣神”发生的时候，我的意识是非常清晰的。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愣神”跟一般的发呆不一样的时候，我正坐在电脑桌前画画。我的笔画着画着就停了，那时候的我甚至没有意识到异常，我只觉得自己是画着画着犯懒了，不想动了。

　　但是，当意识回神，觉得懒偷得差不多时，我的手依然动不起来。我坐在凳子上，看着我自己的手，却平白无故生出了一种“旁观”的感觉。那一刻，我好想不是我自己，而是一个坐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发呆的别的什么人。我看着“自己”，想不通那个自己到底为什么不动。

　　当时还在吃药，我的思维因为药物的影响变得非常迟缓，能意识到问题，却没法对问题做过深的思考。我坐在那儿，知道事情不对头，但是我的脑子缺迟缓到着急都做不到。

　　那种感觉大概持续了四个小时，等身体从“愣神”中恢复过来之后，我发现我的眼睛在流眼泪。但是，为什么会哭呢？是因为眼睛睁太久，干涩不舒服吗？并没有啊。因为我难过吗？可是吃完药之后，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又为什么要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