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与花妖》梅扇子

8、狼狈为奸

　　“无双我姑姑呢，我姑姑呢！”大战结束后，小篱被无双放出来，焦急地拉着无双奔走在人群中。

　　无双撑着小红鱼伞，行路是飞快地飘着的，加之脸上还带着一张鬼魅的白色面具，着实让人瞧了不由诡异地让道。无双头痛道：“慢点小狸公主，你那姑姑天地浩劫都能扛得住，一个山神庙岂能奈她如何。”

　　小篱转身瞪着乌黑的琉璃大眼睛，瓷娃娃的脸鼓着变成包子脸，真切地气训道：“你懂什么哩！我家姑姑现在就是一朵小白花，那山神那么高大心黑着，还有如此多的神器，姑姑如今岂是他对手。那傻太子真是的，为什么跑到人界追媳妇还不自量力去偷神器，这下连累着大伙跟着他打转，还得赔上我貌美如花的姑姑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皇爷爷，哎，连你也这么不通道理！真是气死我了！”
　　无双一阵轻笑：“别气别气，呵呵。”

　　“你还笑得出来，再笑，再笑我就咬死你！”小狸磨了磨牙。

　　无双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别碰我讨厌鬼！”小狸一掌拍开他。

　　无双觉得这妖族的小公主可爱的紧哪。突然有种想拐走了这狸子，放在家里兜着玩得冲动。但是有就是一瞬，他摇了摇头打消这念头，这可是妖皇族的小公主，不是普通小妖。

　　方才好像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梨香，像是妖尊的。无双笑了声，飘得更鬼魅些，一只手拎着小篱，不会就飞到庙前一处卖红薯的地。
　　*
　　卖红薯旁的石凳上，溶月正捧着一个红薯，啃一口，叹一口气。

　　这一脸似因这红薯味道不错而吃得舒畅的神情，又一脸因什么事而愁苦不已得忧愁。

　　“姑姑！”小狸来不及骂无双放肆，高兴地双手抱着脸，大眼眨巴着惊讶。

　　溶月愣了下，见是小狸，忙吞下红薯起身。

　　小狸已啪下无双，飞奔过来。

　　溶月慢慢蹲下，被小只狸抱着脑门狂亲了几下。

　　“姑姑你没事太好了，我，我，我以为……”说着说着，小狸心中百般担忧和难受化为喜悦，又有些害怕，言语哽咽中似要哭了出来。

　　溶月连忙摸了摸她的毛，“姑姑没事，没事呢。”
　　小狸看了看溶月，捧着她脑袋道：“姑姑！你以后莫要把我藏在法阵中了！虽然我法力不高，但是小狸也不是毫无用处的！”小篱是很喜欢溶月的！他们家都很暴力，没有溶月这般亲切的长辈了。记得妖皇爷爷带她去见溶月的第一眼，传说中的妖尊姑姑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冷漠可怖，眉眼如妖族圣溪河波光潋滟的碧水，美好得让人心动。姑姑对她笑得很温柔，还给了她一颗蟠桃果，吃了她当夜做了一夜好梦，还增了一些法力。

　　心底，小狸不想溶月有事，虽然太子的安危和皇爷爷的交代也很重要！但是，但是……要怪就怪妖族自从圣战之后就一直未恢复过来，厉害的都死得差不多，剩下的都是逃避圣战的族内废材，才让妖尊姑姑这么一朵小花出来救场。小狸百转心头，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好好修习，让自己不拖姑姑后腿。

　　溶月不知小狸心里如此多想法，想起之前去仙界看了那老树仙，顺道摘了几颗老树仙结的蟠桃，其中一颗便送了这小狸子，那日她吃得眉眼都弯起来。溶月便是又给了她一颗，“呐，这是最后一颗了，我真的没事，你可别哭啊。”

　　小狸接过蟠桃，抱着看溶月，眨巴着眼睛，小脸红扑扑的。

　　溶月笑着捏了她粉嫩似桃的脸颊，顿时心情好了许多。

　　葬无双感慨地道：“妖尊与小公主感情真好。”

　　溶月亲了一口小狸道：“她是我妖族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

　　小狸开了口，犹豫了下：“……娘。”

　　一阵静默。无双憋了笑意。

　　溶月：“呃……篱，你在心里是我女儿，人前叫我姑姑便是。”

　　“嗯，好吧，姑姑。”

　　“乖。”

　　葬无双有些羡慕妖族之间相较于其它族的团结与亲昵，笑笑问溶月：“白日我见有人飞升了，这其中必是发生许多事，妖尊快与我们说说。”

　　溶月扶了扶额：“啊~”

　　她将白日山神庙前的事，与无双他们言简意赅地说一番，却未提答应今墨什么。只是在溶月说完，让很想帮自己的小狸去后院，说着是看看困住妖族太子那口井的戒备如何，便是拉着葬无双隔绝一处地方，与葬无双说了自己的安排。

　　*

　　月黑风高，山神庙的灯笼结在一棵桂树下，照着树下一个美得妖孽，一个清得如水。

　　打着小红鱼伞的葬无双低头，认真听着溶月的交代。

　　溶月神色从容而认真：“我换下太子，留在山神庙后，你便护送太子与小狸去山外。大约百里有一个镇子，镇上有个卖酒的酒家，唤作‘一升楼’。这酒家只开在子夜，里面开店的老板娘是条喜欢开荤段子且暴脾气的白蛇，她也是妖皇族的四位守护妖神之一的白芷妖尊，里面的伙计都是些凡人。这还有个接头的暗号你且记着，上句是‘脱脱脱。’下句是…浪浪浪。’’。”

　　葬无双此时已拿下面具，摸了摸下巴：“重口味。”

　　溶月抬眼望了长得一脸妖孽的无双，埋下心中为他会不会被劫色的担忧，面色如常道：“待事办妥了，你便与他们说，我与那山神约定用冥界至宝往生石与万年老槐木换得太子，太子之前冒犯便也一笔勾销，之后莫要再觊觎他的神器便是。现下事情已了结，我去仙山访友修炼法术，过段时日便去妖界看望他们。若是小狸细问，你便把这棵仙桃枝交给她，让她在我以前住的地方养着，约摸三个月，等到结出蟠桃之时，就是我去看她之日。”

　　葬无双接过那仙桃枝，见上面仙气盛浓，若不是自己半步跨神，恐怕伤身，立马用一个压制天地灵气的盒子放起来，笑道：“妖尊考虑得细致，只是可否告知，你这般交代后事的说法，是否与山神有何不可告人的交易？”葬无双心思灵透，一双狭长的凤眼透着精光，觉得她恐怕要消失一段时间似的。

　　溶月也并不相瞒，她在这界没几个熟人，正好从地府那逮了一个来，而且道行不错，便是暂时当亲信处着也好应急用。

　　溶月望着葬无双，望了会，叹声道：“你只需知，这事虽对妖族是完成了。但对我而言，却是一个新的未知。今墨神君答应放太子的条件除了那两件宝贝，还有便是我要在这里为一位死去的神，念上三个月的人间话本子。”

　　“咦？”葬无双惊讶，满眼疑惑地望向溶月。

　　溶月摇了摇头，看懂他的疑问，然而她也不知这其中深意。因为她自己在听到这个条件的时候也是疑惑的。
　　*
　　就在方才她也那般问今墨。
　　“就那么简单？对着一个死神念三个月人间话本就行了？我可以回家吃饭睡觉吗？那个，我就在住你隔壁。”
　　“可。”
　　“哎？”
　　“那我每日念些什么内容呢？念多久呢？”
　　“念些……虐心虐肺要死要活的情爱故事即可，她喜欢这个。”
　　“……呃。”
　　“时辰为每日辰间，未时，还有亥时三刻。”
　　“就，如此简单。”
　　“是。云界神石你还我一半，剩下的你留着。”
　　“成交！不许反悔！”
　　“成交。”

　　溶月捂了把老脸：虽然总觉得有陷阱啊。然而这只赚不赔的买卖，怎地不让她心动。而且她很需要那石头，也想尽快遂了老妖皇的心愿，让太子回去，让妖族的妖们也撤回去。

　　暂且不想，暂且走一步算一步。人间有言：船到桥头自然直。天道有言：万物自然而生，自然而灭。有些事，有些命，经过一轮的生死幻灭，她也悟透了：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啊。

　　溶月那时候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让她又踏上了一条与天地众生相斗死磕的浩劫中去。

　　*
　　“山神祭祀开始了。”无双的话拉回溶月的思绪。

　　溶月朝不远处的神台望了望。

　　无双看了看她的侧脸，一瞬间沉默，这妖尊真是个谜啊。但是又如何呢？他就喜欢未知的惊喜。

　　“方才妖尊的交代无双都记下了，妖尊尽且放心。”

　　“好，有劳了。”溶月扭身看了他眼，点点头。

　　她从未让人白白做事的，当下出手就是一枚极品化神果，震得无双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这惊喜来得太迅速，又太猛烈！

　　“我看你半步就要跨神，这果给你是了，跨神的时辰你自己控制。”

　　无双当下飘着的双脚落地，小红鱼伞随着他半蹲下跪的身子倾下：“无双日后尽听妖尊吩咐！”抖着手接过那神果，久久不停平息被突如其来惊喜砸晕的心脏。

　　原本以为阎王原本卖了自己！原来是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个大好处！极品化神果？这种已经不存在任何一界，已经绝种的神物，她竟然像给小狸一颗蟠桃一样给了他！无双努力压抑着内心颤抖，但还是止不住地斗着身子。

　　半步跨神，只因他杀罪太重，天道不允。他可跨了整整几千年，都没跨过这半步。

　　溶月摆摆手，“行了。”

　　她在虚空可捡了不少奇珍异宝，这化神果算是收买一个衷心的亲信。毕竟答应完今墨后，她的小心肝很不踏实啊。

　　无双再抬首前，赶紧将化神果藏在身上最安全的胸口。

　　溶月瞧了眼，化神果有一个拳头那么大，那突出来的胸，眼抽了两下，只觉得有毒地捂了捂眼。

　　无双此刻满脸的喜气，因高兴而涨红，兴致勃勃看着溶月的神情如再生父母般的感动：“妖尊主，今日听殿内那些小精灵说那山神要起舞，妖尊可有兴趣去看一看？要是逮着时机，我可帮尊主纾解一下郁闷的心情也无妨。”

　　溶月挑了挑眉，看向远处燃起的星星灯火，又看了看葬无双，手指着他：“好啊……你。”

　　两人对视中笑得狼狈为奸。不远处的今墨打了个阿欠。
　　*
　　叮叮当当的清铃声响彻在夜空里，百姓齐聚在神台周围。一轮古战国的锡三足立耳香炉立在神台一侧燃起袅袅仙烟，漫天的萤火像星光一般向台前聚集的仙香飞去。
　　众人屏住呼吸：神明，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