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八章：暗之招待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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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菲尔又开始将自己锁在房间内。
最近几天烈日曝晒，可怖的日光炙烤大地，下一秒似就会成为焦碳灰烬。街上行人稀少，因诡异的高温而停止工作的人们闲在家里。有人猜想末日将临，有人抱怨污染严重，众口不一，众说纷纭，整个国家乃至世界都笼罩在担忧的愁云惨雾里。
黑主学院寂静非常，沉默的优姬，担忧的玖兰，不见踪影的锥生零。客厅里只有钟摆晃荡的声音滴答作响。一切就像预定好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拉拉莎的目光从黑主优姬离开返回后就变得高深莫测，漆黑的重瞳，不知倒映了什么。樱唇勾起，时不时爆发出的笑声在水般深沉的默然中显得突兀而尖锐，像在嘲讽着什么，又像在期待着什么。
夜刈十牙凝视变成一堆破铜烂铁的枪支没有说话，铁灰色的眼冰冷如霜。
濑口冬马端着红茶走进，精致的茶具表面反射眩目的微笑。他的笑容仿如一盏明灯，照亮了黑夜，淹没了黄昏。翡翠色的眸眯起，弯弯若深蓝天幕上的皎月，璀璨似星罗棋布的星辰。
“优姬小姐。”濑口冬马将红茶递到她面前。
黑主优姬一愣，没有焦距的眼是失去所有后的透明：“冬……马？”
濑口冬马清浅的笑，嘴边的弧度是扩散开的涟漪：“可以和您谈谈吗？”
“谈……谈？”黑主优姬仿佛恢复一丝神志。
沙发边，玖兰枢揉揉黑主优姬的脑袋，笑容像破碎了的水晶：“优姬，你就和他出去吧。”
“枢……前辈？”黑主优姬抬首，没有焦距的眼惹得玖兰枢心脏一揪。
濑口冬马拉起黑主优姬的手，纤纤玉指握在掌中，他恍似未觉，径自道：“那我们先失陪了。待会儿见，玖兰先生，夜刈先生，维克苯小姐。”
拉拉莎颔首，小指勾起蕾丝短裙，垂下的睫毛遮挡重瞳后的玩味。
“待会儿见。”她说。
濑口冬马礼貌地笑笑，打开门的同时，玖兰枢闭上了眼。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最后。不断迈动的脚步没有踟蹰也没有停滞，有的，只是浓重的，散不开的担忧与悲哀。
他抬手，白皙的手背，似还残余了那一日的疼痛。
唇贴近指，细细亲吻，伴随着叹息般的语调，二楼的窗帘拉开一点缝隙。
洛菲尔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再次转向离开的黑主优姬和濑口冬马，相携的身影沐浴了刺目的阳光，他竟觉得凉爽。仿佛有风在身边盘旋，鹰击长空。他拉上窗帘，室内再次陷入黯淡的黑暗。
月之寮，比刚才更加死寂。似被突然冰封的泉水，瞬间的冰冻更加令人胆寒。
钟声敲响，又是整点。
濑口冬马带着黑主优姬在林间漫步，细碎的阳光仿如冰晶，又像小小的斑点。四处散落的斑点风一吹就显得凌乱，然后由小变成巨大的圆圈，一层又一层的圆圈若扩散开来的湖面，阴影在缓慢地包裹整个世界，世界就是个无比巨大的圆。
濑口冬马顿住脚步。有光洒照在他的面上，仿佛本就从他身上流露出来。他说：“优姬小姐，我想黑主先生并不会对他的决定后悔。在离开的时候他便通知过我和洛菲尔好好照顾你们，那么，他便一定想过这一次离开很可能有去无回。您不需要太伤心，因为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难道不是吗？如果我们一味的……”
“你所说的，我都明白。”黑主优姬突然打断他的话，“我都明白……”
“是……这样吗。”濑口冬马垂首，翡翠色的眼跳跃着光芒，忽而黯淡，“的确，人就是这么奇特的生物。有些事情，即使明白也无法接受。因为接受，远远比明白更加痛苦。但是，我们却免不了的被要求去不断接受，因为这是这个世界的定律。没有力量的人，无法改变什么，但至少，他们可以活得开心。而与力量相匹配的，则永远是无尽的烦忧。选择力量，也就在同时宣判了自己的不幸和注定了的不再平凡与孤单。越往上的人，便越寂寞，因为在他们所站的高度上，不会再有和自己比肩的人。”
黑主优姬的唇轻轻颤抖，那日鬼魅般的声音似乎又在脑海里萦绕。
力量……力量……力量……
周围阳光倏然暗淡，树影斑斓，地面上的光圈被染成漆黑。
耳畔嗡嗡作响，眼前纯白一片。
就像坏掉的录影带，重复着，没有质感的影片，无声的影片。
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对她说话，她似乎觉得有人在用力摇她的肩膀。
她想要回答，她想要微笑。
然而，面上的肌肉却像粘贴了厚厚一层胶，动不了，甚至无法控制。
她看不清前路，但身体却告诉她实际上她看得清。
脑海里不断有人在重复着那日的话，黑暗在纯白里从小小的点逐渐扩散开。
扩大的黑暗张大了嘴，尖锐的獠牙诱引羔羊的走进。
但道路却并不如想像的艰辛，就像那个极美的处女，采花时被冥王轻而易举地带下地狱。
可摸的黑暗在四周蔓延，明明近在咫尺，混沌里却永远只有她在徘徊。
身边又是那声音，她听不懂，却总觉得明白意思。她不知道，却总觉得能够知道。
她在迈步，那前面不知隐藏了什么样的深渊。
外面的声音在逐渐远去，黑暗在高歌，咏唱着被魔鬼诱惑了的天之使者。光明在哭泣，哀叹着背叛了万能的主的愚蠢的人。
风声细细，清淡的风拂过发稍，濑口冬马担忧地摇晃优姬的身体。
但始终都没有回应。
万般树影垂落，勾勒出千丝万缕的无奈与感慨。
就像交错着的命运之线一样混乱。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濑口冬马抬首，翡翠色的眼闪烁着璀璨的光。
那身影有着银色的发，赤红的眼却布满了狰狞。
他有些疑惑，心里感到丝强烈的不对劲：“锥生君？”
锥生零蓦然一个俯冲，几乎是瞬间的，欺身上前。他目光冰冷锋锐，却不含有人应有的感情，整张脸俊美至无可挑剔，若冰塑成。他仍旧穿着黑主学院的黑色校服，身影遮挡了光明。
“濑口冬马。”他说。
濑口冬马下意识地挡在黑主优姬身前：“锥生君，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吸血鬼，吃人的猛兽。”锥生零仿佛听不见濑口冬马的话，双腿迈近，他继续往前。
濑口冬马挺立如初：“锥生君，请您告诉我您究竟有什么事。”
“吸血鬼——都该死！”
锥生零的手风驰电掣地伸出。濑口冬马闪身一避，金发旋舞，遮挡住白皙的脸庞。翡翠色的眼微眯，泛起丝淡淡的红。几乎是一瞬之间，锥生零拔出衣袋里的枪支，银色的枪焕发出金属的闪光，对准了濑口冬马的胸口。手扣动扳机，恐怖的枪声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鸟儿。
天空上白云染上抹湛蓝，清浅的蓝逐渐覆盖了整片天。广袤的穹宇似顶盖，包裹了大地。
一滴紫红的血缓慢滴落，在地面缓缓匀开。
匀开的血迹倒映着人影。
三抹人影，少年，少年，少女。金发飘扬，赤红的眸难得的带上抹震惊。
濑口冬马回头，似乎难以置信：“优姬……小姐？”
黑主优姬的面上没有表情，清冷到麻木。她默默地站着，双手卡在濑口冬马的臂上。血红的眼仿佛浸染了曼珠沙华的汁液，充斥着深重的绝望，宛如地狱泪河里冤魂们的哭喊。
濑口冬马的肩上不断有血浸出，紫红的血逐渐将校服的颜色染得惨淡。
“你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问。
突兀的问句在林里丛间格外响亮，周围没有鸟鸣，甚至没有任何东西的声音。
阳光铺垫上层层叠叠的细碎地毯，树叶散开。
无边阴暗后，似乎挺立着抹孤清的黑影。
“吸血鬼，都该死。”锥生零狠狠地瞪着他，手中枪指上对方脑门。
濑口冬马冷笑着勾唇，冰冷的眼比那明灯还要耀眼，就像所有的星光都集结过来一般。他默默地看着锥生零，似在嘲讽，似在蔑视。翡翠色的眼殷红一片，强大的力量在体内翻滚，似要爆发出来却终于在最后一刻停止。
黑主优姬的手紧紧抱着他，黯淡的眸子恍如没有生命的人偶娃娃。
濑口冬马说：“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阿波罗殿下让你们这样做的对不对。”
锥生零没有回答。
“你的到来就是最好的证据。不是么？躲在树后看戏的阿波罗殿下。或者说，称呼你一声兰蒂斯殿下？”濑口冬马瞟一眼树后，殷红消退了两分。
树枝动了动，纯黑的王者缓步走来。
白色流苏轻轻晃动，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黮色的发摇曳，悬泉瀑布般迸溅出彩珠数点。兰蒂斯银色的眼玩味地看着濑口冬马，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黑主优姬立刻松开了对他的束缚。兰蒂斯走到濑口冬马面前。
“很早就想见到你了。”他说，冰一样的调子偏偏又带了丝暖气，让人止不住想去探求。
濑口冬马的眸恢复平常的翡翠色：“我也一样，殿下。”
兰蒂斯勾唇：“你想知道我故意这样做的原因？”
濑口冬马不动声色的点头，似乎完全没有被人猜出心事的局促与尴尬。
兰蒂斯说：“因为在盛大的宴会前，余兴节目是非常有必要的。”他突然凑近濑口冬马的耳畔，冰一样的声音动听仿佛环玉相扣，“特别是，在千年后和洛菲尔再会的第一场宴会。”
濑口冬马一怔，脑海里闪过洛菲尔反常的表现：“千年圣战的真相是什么。”
兰蒂斯淡淡地看着他：“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濑口冬马斩钉截铁：“您会告诉我的，殿下。”
兰蒂斯眯细眼：“聪明的孩子。”
濑口冬马的眸中闪过抹黯淡。
兰蒂斯说：“没有真相。”
濑口冬马微怔：“什么意思？”
兰蒂斯说：“千年圣战的真相，根本就不存在。”
濑口冬马瞳孔微缩。
“真相是什么？不过是人类用来安慰自己的道具而已。真相与虚假相反，然而最真实的真实，却是最虚假的虚假。是真实还是虚假，不过是站在各自出发点的不同而已。”兰蒂斯说。
金色的发飞起，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树叶狂乱交响，金色的阳渲染了蓝色的空。
赤发蹁跹，凌乱在虚无缥缈间。红眸悲怆，辗转于昼夜横亘里。
洛菲尔出现在树林中。
暗红的礼服伴随着风，在周围划开一道又一道的弧度，白色手套反光，照亮胸前的宝石。
宝石璀璨，似眼睛，像镜面。
濑口冬马忽然有些失神，兰蒂斯蓦地拉住他。
黑主优姬和锥生零不见踪影。
洛菲尔说：“兰蒂斯……”
兰蒂斯在微笑：“我的洛菲尔，又见面了。”
洛菲尔凝视他抓住濑口冬马的手：“放开他。”
“你这几天怎么样？”兰蒂斯的笑容很灿烂，细看银眸里却没有任何感情的存在。
荒芜。
洛菲尔冷道：“我说放开他。”眼里又红一分。
兰蒂斯手一挥，一封信纸样的物件猛地飘至洛菲尔面前。
洛菲尔迅速接过，殷红的眼浴血，他看着兰蒂斯。
兰蒂斯还是微笑的模样：“给你的招待状，为你和我的重逢所举办的宴会的招待状。”
洛菲尔眼神陡然一闪，他欺身上前，兰蒂斯却已消失在半空中。
“如果你高兴的话，可以邀请其他的孩子。那么，宴会的时候见了，我的洛菲尔。我想，你应该会来的，不是么？”
洛菲尔怔住。
濑口冬马默默地凝视他，身体在透明。
洛菲尔的唇颤了颤，然始终未说一言。漆黑的招待状无力垂落，像秋日里最后一片黄叶，干枯着坠落，漂流无依。他猛地爆发出声狂笑。歇斯底里的笑声包裹了浓郁的黑暗，连眼睛也是灰暗一片。
拉拉莎的话在脑海里传响——
“没什么，只不过想告诉你，再怎么踌躇，以往的一切也不会回来。你和兰蒂斯殿下，注定了是敌人。命运，是不会按你们所愿的方向发展的。啊，好像这话在千年前就说过了，对不对？十三血宿之一，勒森巴族的始祖，尊贵的洛菲尔殿下？”
…… ……
“当然没有轮到我来命令大人，只不过，我想提醒你，不是你杀死阿波罗，就是你被阿波罗杀死，弱点的存在，只会碍手碍脚而已。”
洛菲尔愣愣地站立，恍惚过去几个世纪。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暗之招待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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