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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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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筝一连进学几日,这才得了空闲,可以休息两天。
第一天先陪着秦老夫人和秦清菡逛逛园子,聊聊家常,第二天便打算去卫离澈处瞧瞧他过的如何,毕竟也有几天不曾见面。
来到卫离澈的院子,却不见他,秦筝心里不禁疑惑起来,今日他也是不用进学的,为何会寻不到他。
“表哥何时出去的?出去做什么了?”秦筝问云枝道。
“回三姑娘,我们也不知道表少爷去了哪里,只知道他一早就出去了。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找表少爷?不如先进屋里等等吧。”云枝一面说,一面作势就要把秦筝往里面请。
“没事,既然表哥不在,我就不多做打扰了,改日得了空再过来。你们自去忙吧,我这就回去。”秦筝婉拒一番后,领着茗墨和小翠离开了。
与此同时,卫离澈正与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青年剑客在一处十分普通的茶楼里喝着茶。
“怎么着,你还真要去考文举?我说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咱们是习武之人,又不是什么文人墨客,如何考的过文举?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吧,别浪费力气。”青年剑客白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劝他。
卫离澈轻抿了一口杯中有些微凉的茶水,转头看向窗外的远山,眼底闪过一丝坚定,语气平平道:“这是我的事,与语你关。”
青年剑客一脸痞笑,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来,压低声音问他道:“上回你跟我说,你有真心待你好的表妹了,这回你要考文举,该不会是为了她吧?啧啧,温柔乡,英雄冢,你可不要重蹈先人的覆辙啊。”
卫离澈闻听此言,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当即一脸严肃地说道:“瞎说什么,她才八岁,我没那什么特殊癖好,不会喜欢一个小孩子。我是真心拿她当妹妹看,作为她的兄长,我自然是要处处护着她。”
青年剑客尴尬地笑了笑,略微顿了一会儿,接着嬉皮笑脸地说道:“才八岁啊?那确实小了些,刚才是我口不择言,卫兄莫怪。不过你对这个秦什么来着的表妹,还真是看的很重啊,一说到她,连话都变多了。”
卫离澈的眼眸中忽然多了几分温情,语气和缓地说道:“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能够令我牵挂之人,或许就只有阿筝一人,我不在意长平侯府中的任何一个人,只在乎她,她视我为亲人,我亦视她为至亲至近之人。”
青年剑客忍不住打趣他道:“想不到,你骨子里竟然还是个渴望宠溺妹妹的兄长,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不过你平日里性子太冷,只怕你的阿筝妹妹会有些害怕你,我劝你还是像我这样,口齿伶俐一些。”
“阿筝与你想的并不一样,她看我的眼神,从来都与旁人看我的眼神不同。已是酉时,下回有时间再来找你切磋武功,喝酒品茗。”卫离澈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些铜板在桌上,径直往外走了。
青年剑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道:“能有什么不同,人家这会子小,不懂事,拿你当哥哥亲人,等长大了明白世事后,谁知道她还会不会这般真心待你。”
卫离澈一进到屋里,云枝便迎了上来,浅笑着同他说话:“表少爷,今儿午间,三姑娘来找过你,不过她见你不在,就悻悻走了。我问她可有什么事,她也没说。”
卫离澈立于原地顿了顿,点头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下去罢,我还要看书。”
云枝没有答话,轻手轻脚走了出去,随手将门带上,出去外面同云珠闲聊起来。
且说秦筝没寻到卫离澈,心里有些烦闷,坐在炕上翻看起在卫离澈处寻到的那本《乐府雅词》来,其中多是无名氏所做之词,秦筝以前并未看过,一时竟看的十分入神,第二天去学堂进学还随身带着其中一本看。
课间的半刻钟,秦筝都不忘拿出来读上一读,恰好读到一首《九张机》:一张机。织梭光景去如飞。兰房夜永愁无寐。呕呕轧轧,织成春恨,留着待郎归。 ……七张机。春蚕吐尽一生丝。莫教容易裁罗绮。无端翦破,仙鸾彩凤,分作两般衣。……
一首词读下来,秦筝低声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念着七张机,思绪万千,上一世同顾清运的一切爱恨情仇,重新浮现在脑海中。不知不觉中,眼眶便已湿润。
方碧菡为人虽然古板,可是对于她的学生们,她还是很关心的,只是她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反倒让她的学生们以为她是个生性薄凉之人。
当下见秦筝眼里噙了泪水,忙上前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她,柔声问她道:“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秦筝连忙摇了摇头,用手抹了抹眼睛,低头看着方碧菡递过来的那方手帕,只见上面绣着图案很是与众不同,一块石头和一丛蒲苇。
方碧菡见她低下了头,又将视线移到了她跟前的矮几上,发现上面放着一本翻开的书,便仔细地看起来,方碧菡读完后,心情似也变得有些沉重,轻声问:“你可是在为词中的女子伤心吗?这首词中的意思,你能看明白?”
秦筝不知该如何回答,只闷声不答,她如今不过八岁的年纪,在大人看来,该是不懂情情爱爱的才对,故而她果断选择了保持沉默。
方碧菡见她不说话,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她,拿起书接着授课,这一整天,方碧菡和秦筝都有些不在状态,却也无人察觉。
下了学回去,玉松院那边的丫鬟紫苏早已在府门口侯着,秦筝问她可是祖母有何事要交代,那丫鬟便道:“老夫人让我来请姑娘过去一起用晚膳,姑娘进学用的东西,叫丫头们送回墨韵轩即可。”
一语落地,便有两个小丫鬟上前来接过茗墨和小翠手里的笔墨纸砚,径直往墨韵轩去了。
这边秦筝随着紫苏去了秦老夫人的玉松院,紫陌见她迈着步子来了,忙打了帘子将她迎了进去。
秦老夫人正歪在炕上同秦清菡闲聊,炕上的小几上放着果盘和装着各色糕点的小碟子,秦筝上前行礼道:“见过祖母,长姐。”
秦清菡笑道:“真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不消半月,便是立夏,祖母合计着给你做几身新衣裳呢,快站好让针线房的婆子给你量量。”
秦筝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婆子拿着软尺走了过来,轻声说道:“烦请姑娘把手抬起来。”
秦筝木讷地照做了,那婆子想来是个熟练的老手,三两下便已量好尺码,同秦老夫人报了声已经量妥当,便退了出去。
“祖母,夏日快到了,府上的兄弟姐妹们都应该穿新衣裳,表哥那里自然也该有的,阿妧说的对不对啊?”秦筝一面往秦老夫人身边坐下,一面孩子气的试探性地问道。
秦老夫人闻言,想起那日卫离澈来找自己的时候,穿的那样单薄寒碜。罢了,他到底是昭儿的孩子,还救过妧妧儿的性命,不能太苛刻了他。
“妧妧儿说的对,你表哥也该有新衣的,明儿祖母就让针线房的婆子也去给他量量身量,给他做两套新衣。”
秦老夫人说罢,伸手把秦筝抱在怀里,又温声问她道:“过两日是你姨祖母的六十岁生辰,你顾大哥亲自来下的帖子,你清菡姐姐要去的,妧妧儿可要随我同去?”
秦筝今儿为着上一世的事情不自在了一天,这会子听到顾大哥三个字,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说道:“不去,我不想见他。”
秦老夫人愣了愣,以为是顾清运惹她不开心了,她这会子正闹小孩子脾气呢,于是轻轻抚摸她的发髻含笑道:“可是你顾大哥惹你不高兴了?你告诉祖母,过两日去宁远侯府,祖母亲自去说他两句,替你出口气。”
秦筝定了定神,语气恢复如常地说道:“他没有惹我不高兴,是我自己不高兴的,我就是不喜欢顾大哥,不想见他。”
秦老夫人笑了笑,轻抚着她的发髻,一脸慈祥地说道:“还说没生他的气,你看看,这一张小脸都气白了。你若是实在不想去,那便不去,我替你给你姨祖母解释就是了。”
秦清菡笑着打趣她道:“今儿这倒是奇怪了,从前可没见过妧妧你生过顾大哥的气,这会子一生起气来,我看啊,倒是把八年的气全都给生出来了。快别气了,仔细气坏身子,你不想见他,那便不去吧,长姐也不去,长姐就在家里陪着你好不好?”
长姐和祖母对我这般宠爱,我说不想去,她们就一个要想法子帮我解释,一个要留在家里陪我,若是我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未免太不懂事了。
这样想着,秦筝复又一团孩子气地继续说道:“方才是阿妧不懂事,不该为着不想见顾大哥,就不去参加姨祖母的生辰宴,祖母和长姐要去,阿妧自然也要去的。”
秦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摸着她的双丫髻含笑道:“我的妧妧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以后谁要是娶了我的妧妧儿,真是他一辈子的福气。”
秦筝闻听此言,默默无语,自己这会子才八岁大,祖母就开始想着这些了?这辈子,凭他是谁,我都不嫁,依我看,男人是老虎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