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之即来》丞邪

44、第四十四章

　　“戎毅的事，还是听她自己的意思就行。”傅招耐着性子说。

　　牛丽看着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男人，心里有火难发。

　　戎毅那头跟自己哥还有妈挤在狭小逼仄的厨房里，因为油烟机出了故障，烟熏火燎的，叫戎毅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喝点水喝点水，大伟去把窗户开大点。”余桂兰边说边给戎毅倒了杯温水。

　　戎毅喝了几口缓过劲儿了，又低声问：“牛丽打的什么主意，你们俩心里都一清二楚吧？商议好按什么价把我给卖了吗？”

　　戎大伟开了窗后就蹲在地上剥蒜，好像啥事都跟他无关。余桂兰躲不开，只能干笑说这不是说说看，成不成的也不一定。

　　“我提前给你打电话说了我要带男朋友回来的，你现在给我整这出，你再跟我说你不是有心的？牛丽的主意没你们帮着糊弄，能有今天这场面？”戎毅顾及着面子，就是心里气得冒烟音量都还是压得极低。

　　余桂兰低着头沉默，跟戎大伟一样，像是那没脾气的泥，管你戎毅火烧成什么样，总之他们俩是纹丝不动。

　　戎毅气恼着，手里那盆洗干净的菜一股脑给倒进了油锅里，噼里啪啦炸响后，又被戎毅一个锅盖闷在了里头。

　　“吃完饭就送他们离开，以后我的事你们少管。”戎毅撂下狠话，看着那锅盖上松动的把手，伸手去拧，一时大意被烫了手指。

　　余桂兰吓得问她碍不碍事，戎毅低头瞧着自己手指上烫出的水泡，一甩手并不在意。

　　“你嫂子，其实也是说的实话。”余桂兰看着戎毅冷面的样子，嗫嚅半天说：“你自己找的那个对象，外地人，哪儿摸得到底。光看长相也不能当饭吃，那万一鸣，都是家里亲戚，知根知底，而且他们家条件又不错，你要是嫁他，离家近，肯定吃不了苦......”

　　“我这辈子吃的苦，到底都是从谁身上吃的，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到底还要压榨我到什么时候？戎大伟，你有点出息和担当可以吗？”戎毅冷笑着，转头看了看已经蹲在地上剥了很久蒜头都没起身的戎大伟，又看了看低着头不敢啃声的余桂兰，把吸油烟机开到最大，嗡嗡的抽气声震得人烦，却也成了最后一块“遮羞布”，遮掩住了戎毅对自己原本最亲的人自私懦弱的失望。

　　“你说我到底还在对你们俩抱有什么奢望呢，我还带傅招来见你们，现在看来，真是自己给自己添堵。”

　　一顿饭，就没几个人吃的好的。

　　傅招顺着戎毅，两个人吃一半就借口离开了。途径一家小超市，傅招摸了摸口袋说要去买烟，领着戎毅进超市，逛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大包零食。

　　回到宾馆后，傅招自己给自己点了烟后，戎毅也问他讨要一根，被他剥了根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甜不甜？”傅招吸了口烟，吐出烟雾时问。

　　戎毅的舌头搅着那嘴里的棒棒糖，随口说：“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却猝不及防被傅招欺近，那带着烟草焦香微苦的唇就这么印上了自己的。

　　戎毅的身体稍稍僵硬后，又慢慢放松下来。

　　等傅招结束这个亲吻，舌尖舔舐着自己的唇边，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嗯，好甜。这样你也尝过烟，我也尝过糖，划算的很。”

　　戎毅抿着嘴，举起自己的拳头，不轻不重地捶在了他肩膀上难得有些娇嗔起来：“你讨不讨人厌？”

　　“我讨人厌没事，讨你喜欢就行。”傅招油嘴滑舌，握住她的手揉捏着，忽然在她指腹上摸出一块凸起，低头一看，是个烫出来的小水泡。

　　“怎么搞的？还疼不疼？”傅招问。

　　“做饭的时候，锅盖烫到的。没事，已经不怎么疼了。”戎毅并没有太在意这种小事，却被傅招揉着那根手指说：“以后来，咱不给他们做饭了啊，做客嘛，当然得有做客的样子。”

　　戎毅听着傅招小心眼儿的话，低头笑了笑，然后问：“那明天年三十还去吃年夜饭吗？”

　　“去，当然得去，就是咱们踩了吃饭的时候去。”

　　傅招那算计的，年三十这天就跟着戎毅在她老家这个小县城里瞎转悠。家里打来的电话是一概没接，等到吃年夜饭的点，他们两个才姗姗来迟。

　　牛丽为此饭桌上，一直黑着脸，借着训斥儿子就知道吃就知道玩，影射他们俩，也完全是拳拳打到了棉花上，人根本不放心上。

　　吃过饭，戎毅和傅招就坐客厅看春晚。

　　牛丽见戎毅半点没有动手收拾碗筷的意思，抬手就把抹布扔到了戎大伟身上呵斥：“吃完不收拾，等着谁伺候呢？你也把自己当祖宗了不成？就你拿的那点儿工资，你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我当初是怎么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这么多年，日子是一点儿盼头没有，家里喘气儿不喘气儿的，都没一点儿能帮衬的，老的小的全靠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戎大伟被她训得面红耳赤，手里拿着抹布犟嘴两句又多挨了两下抽。余桂兰看不过眼，劝了几句，又被牛丽阴阳怪气顶了回去。

　　戎毅委实觉得当着傅招的面，自己是面子里子都卸了个干净，脸上神色都是紧绷着的。

　　傅招倒是很自在的样子，顺口问了一句她哥在哪儿工作。

　　戎毅说在开发区的一个电子厂里。

　　接着这话就没有再继续下去。

　　晚上两个人回宾馆的时候，外头正噼里啪啦放鞭炮。

　　戎毅穿着她那身黑色长羽绒服，和傅招一同看着远处绚烂的烟花爆竹，刚刚在戎大伟家里听得那些糟心话，渐渐的，也让戎毅不那么放在心上了。

　　“还没禁燃烟花呢？”傅招两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显然不解风情。

　　戎毅抬着头看着那升起灿烂又暗淡落下的烟火，说：“小地方，还没管制那么严。你小时候放烟火棒吗？”

　　“放啊，不过小时候喜欢扔那种落地炮，还就爱扔邻居家水缸里，能把水缸都炸了。”傅招说起小时候做的那些缺德事，倒是一点儿不害臊。

　　傅招陪着戎毅站在冷风中看烟花爆竹，自己冻得鼻子都通红了，还要敞开风衣，站到戎毅身后，把她一同裹进风衣中。

　　两个人紧紧拥在一起，听着外面的烟花爆竹突然放得更加密集响亮，戎毅感受到傅招的嘴唇划到她的耳边对她说：“新年好啊戎小花儿。”

　　戎毅面向着纷繁灿烂的烟火，脸上印出暖洋洋的光彩。

　　“新年好，傅小二。”

　　原本定的是正月初六回S市，但因为和牛丽那边闹得不是太好看，所以戎毅又提前了两天准备回程。

　　初三这天，戎毅就想着带傅招去街上凑热闹。两个人从宾馆出来后，街上开着的店并不多，小摊小贩倒是看着比平时更招人。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瞎逛，就是那十块钱一篮子的套圈都能看上好一会儿，还得在旁边嘀嘀咕咕指点江山。

　　要说地方小就是容易碰见熟人，尤其还是这年节的时候。

　　戎毅等着卖糖葫芦的给她裹糯米纸的那会儿功夫，就见到一家咖啡店里出来的两个人，全是认识的。

　　女的是管艳艳，哦不，现在是叫管丽莎。男的，前几天刚见过，万一鸣。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迎面走过来，戎毅除了腹诽一句世界真是小，压根儿没打算打招呼。

　　倒是那个万一鸣，见着戎毅了，还笑了笑，问上一句：“戎妹妹，巧啊。”

　　戎毅被这样的称呼叫得牙酸，糖葫芦都没这么显著的功效。

　　管丽莎见了戎毅，却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匆匆低下头，还用手拉下一侧刘海遮掩起来。

　　“巧。”戎毅点点头，挂上客套虚伪的笑容。

　　傅招就站在戎毅身旁，手搭在她的腰上，把自己的主权宣誓得明明白白的。

　　等几个人错开后，傅招才说：“瞧见没？人这相亲安排的是满满当当的，没了一个你，总有千千万万个别人。能对你死心塌地的，就我一个，你还不好好珍惜？”

　　戎毅隔着风衣拧了傅招的腰一把，不痛不痒，偏傅招作怪“哎呦”起来，引来侧目，又被戎毅又臊又怒地瞪向了他。

　　因着明日就要走，晚上余桂兰还是打了电话让戎毅带傅招回来吃个饭。

　　牛丽带着双胞胎儿子回娘家过两天，这晚上就只有正月初二就开始上班的戎大伟，和难得闲下来的余桂兰了。

　　少了牛丽，这顿饭，算是戎毅和傅招回家后吃的最舒坦的一顿了。

　　吃完饭，傅招还主动递了烟给戎大伟，两个男人站在阳台上吹冷风抽烟。

　　戎毅瞧着傅招站在自己哥身旁，明明两个人是两种不同的阶层，但傅招还是可以跟戎大伟相谈甚欢，甚至戎大伟聊到高兴的地方，还抬手拍了拍傅招的肩膀，傅招也没有哪里不可适应的样子。

　　“小花儿，你过来。”余桂兰站在自己那狭小的卧房里对着戎毅招了招手。